“他真同意參加咱們聯(lián)歡會了?”
回去的路上,楚紅不知道問了多少遍,搞得朱霖已經(jīng)開始下意識的懷疑自己,當時有沒有聽錯。
“你們覺得劉一民同志怎么樣?”
“有禮貌,不像有的人恃才傲物!”
“不過咱們上次送的禮物,他應該是沒吃,我送的是咸餅干,他說是甜的?!?/p>
“哈哈哈!”
朱霖口中的舞會,實際上是個聯(lián)歡會,詩會的擴大版,充其量就多了人唱幾首歌。交誼舞目前國內(nèi)還不敢跳,這是封資x的東西。
.....
燕京的冬天是真冷,還沒進入十二月份,劉一民身上穿著的棉褲都感覺不夠用了。西伯利亞的寒流形成的西北風開始徹夜的刮個不停,夾雜著黃沙拍打在他的臉上,嘴里時不時的能吃上一口老黃沙。
跟汝縣相比,燕京的黃沙更厚重,吸起來那叫一個地道。
陳大志,晉城人,倒是對這個冷感覺到稀松平常。劉振云當過兵,家是黃河北的,盡管穿的薄,但精氣神好。
劉一民凍的直哆嗦,李學勤這個南方來的直接被凍的差了輩了,成燕京人口中的孫崽了。
他正打算什么時候弄點票買個軍大衣,或者是從其它門路弄一套。家里面就給他寄來了一套大衣,還是一套嶄新的。
大哥劉一國在信上說,他找人幫忙搞到的一套藍色的軍大衣,聽說燕京冷,就給他寄了過來。在信中告訴劉一民,不要擔心家里面,好好上學?,F(xiàn)在他調(diào)到地面上工作,干部身份掙得也多了。
礦務局是好單位,一到冬天,各個單位都想多弄點煤指標,給下面的員工發(fā)點煤票取暖。為了搞到額外的指標,就得表示表示,所以礦務局現(xiàn)在是福利最好的時候,沒事兒就發(fā)點東西和票。
藍色的軍大衣披在身上,再配一個雷F帽,御寒能力呈倍數(shù)上升,走在學校里,不知道多少人投來羨慕的目光。
“真羨慕你有個好大哥!”李學勤摸著厚實的軍大衣,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這話說的,不羨慕我哥有個好弟弟。李學勤同志,還得三年呢,你在燕大要學會適應,革命人永遠斗志昂揚。”
劉一民拍了拍他的肩膀,朝著圖書館走去。
沒想到路上遇到了張曼凌,手里面捧著一本書,看到劉一民后,熱情地過來打招呼,并炫耀起了手里面的書:“一民,《歐也妮葛朗臺》,我排了三小時的隊才買到的,這是最后一本,你看不看,我借你先看看?!?/p>
“不用了曼凌,你排了這么久你拿著看吧,中國的名著我還沒研究明白,就先不看外國的了!”劉一民笑著擺手拒絕。
“瞧你謙虛的,你要是沒研究明白,中文系除了教授們也沒人研究明白了?!苯又_步一頓,狐疑地看了一眼劉一民:“你是不是早看過了?”
“真聰明,看過一點點,研究的還不夠深入。”
“你在哪兒看的?”張曼凌好奇地問道。外國名著就最近才開始放開,每一次發(fā)售都是排著長隊,劉一民又沒去買。
劉一民想了一下,隨口說道:“我在《詩刊》編輯部待過一陣,里面有些老同志有這本書,借來看過?!?/p>
張曼凌聽到后點了點頭,又苦笑道:“又被你給搶先了,我還以為我是第一個看的。你看過了,你給我講一講葛朗臺這個資本主義世界的貪婪吝嗇鬼?!?/p>
“我...”
“中午給你洗飯盒!”
“得,成交!”
外國名著在八十年代對中國文學界的影響可謂非常深遠,《歐也妮葛朗臺》里面的葛朗臺的形象,被不少人拿來形容自己吝嗇的朋友。
遇見摳門的,直接稱呼對方為“葛朗臺”,人也罵了也不顯得粗俗,甚至還能顯擺一下自己的文學水平。
“這是你現(xiàn)在寫的小說?挺有意思的名字,《狼煙北平》....不過,我一定能趕上你的。”張曼凌不服氣地說道。
“曼凌同志,人最重要的是超越自己!”
“大作家就是道理多!”
....
《人民文藝》編輯部內(nèi),崔道逸正在埋著頭忙碌。第12期的《人民文藝》樣刊已經(jīng)印出來了。主編張廣年看了這一期的稿子后,直接拍板,相比上個月首批整整加印了三十萬冊。
崔道逸看了看本期的樣刊,封面上印著一個老人和一只黃狗。在無邊無際的沙漠和連綿不斷地沙丘之上,一名老人身著破爛的黃色軍裝背著鐵鍬,行走在沙漠中。
旁邊跟著一只黃狗,一人一狗都是背影。但那只狗的形態(tài)仔細看下去,又仿佛是往后勾著頭在看讀者。
“老崔,全社上下可是對劉一民同志這篇小說寄予了厚望,加印了三十萬冊啊!”張廣年笑著說道,聲音里面帶著一絲憂慮,生怕賣不完。
“我看了,內(nèi)容絕對沒問題?,F(xiàn)在也應景,剛好黃沙肆虐燕京城,也讓讀者看看,咱們國家在治沙上采取的努力,體會一下林場工人的辛苦?!?/p>
崔道逸一臉輕松,心里沒有張廣年的擔憂。見多了各種稿子的編輯,都被這故事給感動了,何況讀者!
“《收獲》馬上就復刊了,有巴老坐鎮(zhèn),咱們國刊的名頭也不好使,靠這一期,也讓巴老看一看,咱們《人民文藝》也不是吃干飯的!我跟文聯(lián)的領(lǐng)導打了保證,保底銷售五十萬冊。”
各大雜志紛紛準備復刊,還有出版社也傳出準備新創(chuàng)辦雜志的消息,張廣年身上的壓力可想而知。
“要是能靠一民的這篇文章沖上七十萬冊的銷量,我到燕大請他吃飯。有意思的是,這次去文聯(lián)見到了萬老,他竟然問我了不了解劉一民?”
“萬老?家寶公?”崔道逸吃了一驚,這位能提起劉一民,顯然沒那么簡單。以老人家的地位,不會毫無目的的提起一個新人。
“是啊,我當然說我不了解,我沒見過?!?/p>
曹禹,本名萬家寶,文藝界跺一跺腳能晃三晃的人物。
“老張,你沒見過你還不會夸?我那師弟才華出眾、為人謙虛、品德高尚....”
《人民文藝》的銷量還不知道怎么樣,但《今天》雜志里面的人都狂喜了起來,他們自從貼到各個學校和公園之后,收到了不少要訂購《今天》的信,信里面偷偷的夾著錢,有的還專門跑到大雜院敲門給他們?nèi)X鼓勵他們。
“我就說,咱們的詩歌只要發(fā)表了,哪還有劉一民什么事兒!”張鵬止得意地說道,又將自己貼雜志的時候遇見劉一民的事情給抖了出來。
“嘿,那土老帽兒說咱們寫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