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玩這么大?”
江銜月活動活動腕骨,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中異常清晰。
入界了。
她看著眼前越來越黑的環境,兩指并攏,夾住一枚銅錢。
“丟~丟~丟手絹~”
“輕輕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
“大家不要告訴他~”
突然,一陣極其飄渺的歌聲,游絲般鉆入她的耳中。
語調空靈又稚嫩,帶著一種天真無邪的詭異感。
江銜月屏住呼吸,側耳去尋聲音的來源。
左邊,右邊,前面,后面……
她轉了個圈,只覺得這歌聲斷斷續續,忽遠忽近,仿佛來自四面八方。
“快點快點捉住他~”
一道不同尋常的涼風突然吹上她的耳后,飄飄渺渺的歌聲從耳邊傳來。
江銜月猛然轉身,方才的電梯不知何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遼遠的黑暗。
極目遠眺,絕大部分的光線都飄然遠去,她像是被困守在絕對的黑暗深處。
好家伙,直接剝奪了她的感知力。
江銜月眉頭更緊了些。
余光中,似乎閃過一團極其模糊的白色輪廓。
“什么人?!”
江銜月的聲音被黑暗吞噬。
歌聲卻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歡快。
“快點快點捉住他~”
“快點快點捉住他~”
江銜月正猶豫要不要追,白色輪廓卻又在眼前閃了一下。
容不得她多想,身體不由自主地朝那道影子追去。
她邁開步子。
四周是絕對的黑暗,視覺被徹底剝奪。
只有那道忽遠忽近的身影和歌聲指引方向。
腳下的觸感在變化,不再是堅硬平整的地面,而是帶著細微的顆粒感。
空氣也變得更加凜冽。
不對!
長生種的本能警鈴在意識深處瘋狂作響!
但歌聲的魔力如同無形的絲線,她感覺自己像被提線的木偶,一步步走向未知的深淵。
“捉住他啦~”
歌聲猛地拔高,帶著一種扭曲的歡快,在她耳邊炸響!
同時,一股冰冷的、帶著巨大惡意的力量猛地從側后方撞向她!
江銜月猝不及防,身體被撞得一個趔趄,腳下瞬間踏空!
失重感陡然襲來!
徹骨的寒意和死亡的預感瞬間攫住了她。
千鈞一發之際!
“江月!”
一聲低沉而急促的呼喚,如同驚雷般在她耳邊炸響!
同時,一只戴著黑色手套的大手,猛地從斜刺里伸出,死死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狠狠地拽向后方。
“??!”江銜月猝不及防,驚呼出聲,瞬間被拉回現實。
她此刻,正站在空曠冰冷的天臺邊緣。
腳下,是距離地面數百米的虛空。
強勁的冷風呼嘯著,吹得她衣衫獵獵作響,幾乎站立不穩。
只要她再往前邁出半步,就會直墜而下,粉身碎骨。
后怕瞬間席卷全身,江銜月臉色煞白,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沖出胸膛。
她猛地回頭。
是裴忌。
“你瘋了?!”裴忌的聲音不再是慣常的溫和,而是帶著一種壓抑到極致的、因后怕而變調的沙啞和嚴厲,“站在這里干什么?!不要命了嗎?!”
他就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遙的地方,手死死抓著她的手腕,將她從危險的邊緣徹底拽離,拉回到天臺相對安全的內側區域。
動作帶著不容抗拒的強勢,甚至有些粗魯,全然沒有了平日的紳士風度。
江銜月被他拽得一個趔趄,差點撞進他懷里。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劇烈的起伏和隔著衣物傳來的同樣劇烈的心跳。
“我……我……”江銜月驚魂未定,一時間竟不知如何解釋。
她總不能把自己被怨靈引上天臺吧?
裴忌胸膛劇烈起伏,顯然在極力平復翻涌的情緒。
過了好幾秒,他才像是找回了一點聲音的控制權,但那聲音依舊低沉緊繃著。
“你剛才……在做什么?”
他目光掃過她之前站立的位置,又落回她臉上。
“電梯故障,你不在下面等救援,跑到頂樓來做什么?還站在那種地方?”
江銜月倒是第一次見到裴忌生氣的模樣,一時有些新奇。
她暗自欣賞了會兒,很快進入了角色。
“我……我不知道?!彼偷負u頭,臉上迅速堆起恐懼又迷茫的表情,眼淚說掉就掉。
“電梯突然停了,燈也滅了,我按了呼叫鈴也沒人應……我害怕極了,就想找路出去。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推開門……就、就走到這里來了?!?/p>
“剛才……剛才好像有人在唱歌?我迷迷糊糊的……好像看到了什么……然后就……”
江銜月語無倫次,身體還在微微發抖。
順勢將頭埋在裴忌劇烈起伏的胸口,趁機汲取一些法術。
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老公,我好害怕!剛才……剛才我是不是差點掉下去?是不是有什么東西在害我?”
她現在被什么東西盯上了,應該多儲存點,以備不時之需。
裴忌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依賴弄得身體再次一僵。
靈魂深處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涌動,瘋狂地撕扯著他被恐懼和憤怒主導的神經。
他深吸了好幾口氣,試圖平復狂亂的心跳和幾乎失控的情緒。
“……什么歌聲?”裴忌的聲音依舊低沉沙啞,但已經努力恢復了一絲冷靜。
“就……就是小孩唱的歌,‘丟手絹’……”江銜月帶著哭腔描述,心有余悸地指了指天臺深處,“好像是從那邊傳來的……還有,有東西撞我!”
裴忌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眉頭緊鎖。
“跟緊我?!?/p>
“這地方不對勁。我帶你下去。”
他不再問其他的細節,被江銜月半護半拉地帶離天臺。
其實,要是裴忌再繼續追問,江銜月同樣也給不出他什么答案來。
她自己都一頭霧水,不知道被什么東西給盯上了。
難道,是她之前追殺過的怨靈,得知她法力盡失,前來復仇了?
可如果是來復仇的,她至少會有個印象吧?
剛才那東西,她可一點印象都沒有。
難道是虛空索敵?認錯復仇對象了?
江銜月任由思緒亂飛,等她回過神來時,已經回到了裴忌的辦公室內。
方才那個前臺眼底一閃而過的是……羨慕?
她羨慕什么?
江銜月低下頭,突然發現,裴忌仍舊攥著她的手腕。
像是怕她跑似的。
江銜月后知后覺。
對啊,裴忌怎么突然這么關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