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他們太欺負人了!您是去和親的公主啊!他們竟敢把您當犯人鎖著!這么多人看著,難道還怕您跑了不成?”青竹一邊小心翼翼地為秦初手腕上藥,一邊憤恨地低語。
秦初感受著藥膏帶來的冰涼鎮痛,聲音沒有一絲波瀾:“鎖鏈,總有打開的時候。代價,他們也付定了。”
夜色漸深。簡陋的屋子里一片死寂,只有燭火不安地跳動著。
饑腸轆轆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不知過了多久,“哐當”一聲,木門被粗魯地踢開。一個滿臉不耐的侍衛端著兩個破碗進來,隨手往桌上一摜。碗里是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米湯,還因為他的動作潑灑了大半在油膩的桌面上。
“喏!趕緊吃了!明早趕路,別磨蹭!”侍衛語氣輕佻,眼神在秦初蒼白的臉上掃過,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青竹氣得渾身發抖:“公主還病著!就這點清湯寡水,怎么養好身體?你們......”
“哈!”侍衛嗤笑一聲,抱著手臂,“想吃飽吃好?行啊!拿銀子來換!沒有?那就閉嘴喝你們的刷鍋水!”
“你......我們的盤纏早就被你們......”青竹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侍衛的眼神已經變得兇狠。
秦初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她緩緩坐起身,伸手,平靜地摘下了耳垂上僅存的一對小巧的金丁香耳墜,那是原主身上最后一點值錢的東西。
“青竹,”她的聲音平靜無波,“把這個,給這位大哥。煩請他,請秦公公過來一趟。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公主!這是清嬪娘娘留給您......”青竹心疼極了,這對耳墜是她們主仆最后的體面,也是最后一點念想。
“身外之物罷了。”秦初打斷她,眼神幽深。
侍衛一把抓過金耳墜,掂了掂,臉上露出貪婪的笑容:“算你識相!等著吧!”他哼著小調,大搖大擺地出去了。
只要人活著,只要這空間還在,何愁沒有金銀?當務之急,是解決眼前的豺狼。
她意念微動,兩粒小小的、毫不起眼的白色藥丸和兩粒黃色的藥丸出現在她手心。
“吃了它。”她將黃色藥丸遞給青竹,自己則將另一粒黃藥丸放入口中。青竹雖不解,但毫不猶豫地照做。
秦初下床,腳步虛浮卻異常堅定地走到桌邊那唯一的光源——那盞搖曳的、昏黃的油燈旁。
她伸出纖細卻冰冷的手指,拈起桌上那粒僅剩的、不起眼的白色藥丸。
拇指和食指輕輕捻動,堅硬的藥丸在指腹間被緩緩碾磨成細密的、幾乎看不見的粉末。
昏黃的燭火跳躍著,映在她沉靜的瞳孔里,那瞳孔深處,是深不見底的寒潭和即將燃起的復仇業火。
她對藥理一點就通,學習之余也曾沉迷于那些幽微的毒理,從未想過會有學以致用的一天。
此刻,這空間兌換出的“噬心散”,成了她手中第一柄復仇的刀。
藥效如何?她心中并非全無忐忑,但這點忐忑,瞬間便被滔天的恨意與掌控局面的冰冷決心壓了下去。
門被不耐煩地推開,秦公公那張油膩陰鷙的臉出現在門口,帶著宿醉般的疲憊和不加掩飾的厭煩。
“深更半夜,慶陽公主又鬧什么幺蛾子?”他大喇喇地走進來,毫無敬意地掃視主仆二人,“說不出個讓咱家信服的理由,今晚你就別想安生!”
面對這囂張的奴才,秦初垂著眼簾,仿佛怯懦依舊。她無聲地走到搖曳的燭火旁,指尖拈起那粒碾碎后殘留的黃色粉末,看似無意地輕輕彈落在滾燙的燭心上。
“滋啦——”
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伴隨著一股極其清幽、幾不可辨的茉莉香氣,瞬間在狹小的房間內彌漫開來。這香氣,甜膩得近乎詭異。
秦公公毫無所覺,大大咧咧地在桌旁坐下,剔著牙縫,嘴角還殘留著晚餐的油光和肉屑,那股混合了酒氣和油膩的味道,讓空氣更加污濁。
秦初端著燭臺,緩緩轉身,燭光在她蒼白沉靜的臉上投下跳躍的陰影。她聲音依舊細弱:“抱歉,擾了秦公公用膳。”
青竹的心瞬間沉到谷底,后背冷汗涔涔:公主果然還是那個任人拿捏的公主!今晚怕是在劫難逃了!
秦公公火氣更盛,一拍桌子:“少廢話!到底什么事?!”
青竹嚇得又要跪倒求饒,卻被秦初一個眼神釘在原地——那眼神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秦初沒有理會秦公公的咆哮,心中默數:十......九......八......時間從未如此漫長,每一秒都像在油鍋里煎熬。數到“一”時,她輕輕扶住身邊顫抖的青竹。
“青竹,站直了。”
秦公公被這突如其來的命令激得勃然大怒,猛地站起來,指著秦初的鼻子,唾沫橫飛:“你敢耍咱家?你......呃!”
話音未落,他臉上的暴怒驟然凝固,化為極致的驚恐!他像被一只無形巨手扼住了喉嚨,雙手猛地捂住胸口,臉色瞬間由紅轉青,眼球暴突,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倒氣聲,肥胖的身體如同被抽掉了骨頭,噗通一聲重重砸在地上!
劇烈的疼痛讓他蜷縮起來,像一只被投入滾油的大蝦,發出非人的、沉悶的哀嚎,渾身抽搐,冷汗瞬間浸透了華貴的衣料。
“公......公主!他......他怎么了?”青竹嚇得魂飛魄散,緊緊抓住秦初的手臂,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
秦初的心臟也在狂跳,指尖冰涼。學醫是為了救人,這是她第一次親手將毒藥送入他人體內!那瀕死的慘狀沖擊著她的神經。
然而,原主一路遭受的屈辱折磨、母親被脅迫的絕望、現代被至親至信背叛的劇痛......所有這些畫面瞬間沖散了那點本能的恐懼,取而代之的是冰封般的冷靜和一種近乎殘忍的確認感——這毒,果然霸道有效。
“無妨,”秦初的聲音出乎意料地平穩,“秦公公只是......舊疾犯了。”她盯著地上痛苦掙扎的太監,眼神如同在看一件死物。
秦公公的嚎叫從沉悶轉為凄厲,如同厲鬼索命,很快引來了值夜的護衛頭領——周護衛。他帶著兩個手下沖進來,看到地上翻滾哀嚎的秦公公和站在一旁、看似同樣驚恐的主仆,厲聲喝問:“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