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是一步步走出來的。

十年前。

2012年，夏末，北海。

嗚嗚嗚！！！

火車汽笛還在耳畔，海風(fēng)、陽光、沙灘。

任賢齊玩的很開心，余磊卻是來工作，這里很悶熱，還有濃重的咸腥。

小城市街道的布局讓人感覺非常舒服，大道寬敞，機(jī)動和非機(jī)動車道規(guī)劃有序，路邊有劃好的停車位，人行道也很寬。

報道地點(diǎn)是一個花園小區(qū)，里面幾棟別墅。

“哎呦，不錯呦。”

余磊拖著沉重的行李箱，眼前是一棟棟橙色屋頂?shù)幕▓@小區(qū)。

“報到單子上的東西都帶了吧。”

“帶了。”

人事羅姐大概的翻了翻，看了看余磊，給他了一串鑰匙，“13棟03，有空抓緊去買生活用品。”

“好嘞。”余磊只聽清楚了前半句，其實中國人的句子重點(diǎn)多半在后半句。

眼前就是高樓林立，說不上特別現(xiàn)代化，但是整體上感覺上還不錯，畢竟是旅游城市。窗戶外能一眼看到大海，綠色的大海。

相比于廣東，海南的藍(lán)色，廣西的海更像是淺海，再配上銀色的沙灘，珠光寶氣的，挺好看的。

一開門，“好寬敞”，這房子，三室一廳南北通透。

“新來的？”廁所沖出來一個中年人，嚇了余磊一跳。

“大叔，你修廁所的？”

“你小子會不會說話？”中年大叔唾沫星子滿天飛，糊了余磊一臉。

“你誰啊？”余磊上下打量著，滿身塵土油膩大叔。

“你新來的大學(xué)生吧？”中年大叔搖了搖手指，“熱控高級主管，徐嵐韋，你可以叫我老徐，或者徐哥。”

“闌尾？”余磊伸出手，“余磊新來的畢業(yè)生，今天剛報到。請多多關(guān)照…”

“客氣了。”徐嵐韋陰著臉壞笑，“這這間房子你住，過渡房。”

“過渡？”

“…”徐嵐韋神秘的一笑，讓余磊感到一陣陰森森的。

中午12點(diǎn)。

飯點(diǎn)到了，余磊床鋪簡單整理，躺了一會，時間就差不多了。

吃飯在別墅一樓，是自助。畢竟是項目前期，才立項不久，人員也就二三十個。

公司是央企和廣西地方共同投資的，前期都本地人為主。

畢竟是海邊，午餐屬于海洋風(fēng)味的，海里的食物占了多數(shù)，

走進(jìn)自助餐廳，鮮嫩的北海蝦、肥美的生蠔、飽滿的蟹，高蛋白的沙蟲，透著大海的氣息，簡單清蒸便原汁原味，蘸上特制醬料，鮮甜在舌尖綻放。

熱菜也是豐富的，既有當(dāng)?shù)靥厣膬S港炒螺、香煎魷魚筒，也有川味的麻辣牛肉、粵式的豉汁排骨。

還有一些甜品，蛋糕、軟糯的布丁、香甜的水果拼盤。

“我去，這待遇闊以啊。”余磊抹了抹嘴角的口水。

吹著輕柔的海風(fēng)，品嘗著豐富多樣的美食，感受著海濱城市的悠閑。

很棒，愜意。

“兄弟，想多了。”徐嵐韋肘了肘余磊，這是半年來最好的一頓了。

目的么，沾了你們的光。

歡迎新來的大學(xué)生？

余磊秒懂百科。

看起來，今年新來了兩個研究生，就是余磊跟林琴。

林琴，財經(jīng)政法，還沒畢業(yè)就拿到了注冊會計證。

在余磊眼中，碉堡了。

果然，領(lǐng)導(dǎo)致辭了。

新籌建項目老總姓全，稱呼大全總，是個矮胖墩。別看又大又圓的大腦袋，人家可是九十年代廣西大學(xué)畢業(yè)的，廣西大學(xué)可是廣西最高學(xué)府。

那個年代，不像今天內(nèi)卷。高學(xué)歷的學(xué)生很容易出人頭地。徐嵐韋中午小酌一杯。

當(dāng)年，工作交流上喝點(diǎn)小酒增進(jìn)感情是常事，“酒文化”，你不上酒桌就是不會來事，男人跟女人不同，酒桌上不懂事，不搞小圈子，稱兄道弟的，你就會一事無成。

“小子，愣著干嘛？”徐嵐韋又肘了肘余磊，“去啊！”

“啊？”

“敬酒。”

“大中午的。”

“中午是中午，晚上是晚上。”

余磊本來酒量就差，老徐同志直接五糧液給他倒了半瓶，還是裝紅酒的高酒杯。

“這酒味一聞，還挺香的，不沖。”

余磊畢竟是剛畢業(yè)的菜鳥，端著那大半杯白酒，手都有些微微顫抖。

說實話，看見電廠一把手心里發(fā)怵。他看著大全總那紅光滿面的臉，大氣不敢出，畏畏縮縮的，硬著頭皮走上前去。

“大全…全…全總，我是…。”

“新來的，小余。”

一旁的人事經(jīng)理張斌湊過臉，提醒一句，“余磊。”

“今年，來幾個？”

“兩個，都是研究生。”

“可以啊。”肥頭大耳的大全總抹了一把臉上的油，紅著脖子，特油膩，他舉杯，“來，小伙子。”

余磊雙手舉杯，強(qiáng)擠笑容，鎮(zhèn)定…鎮(zhèn)定。

大全總瞇著眼，上下打量了一下余磊，端起酒杯一口干了，說道：“年輕人，好好干，以后啊這位置都是你們的，這酒啊，得喝，還要會喝。”

“啊…嗯…嗯。”

余磊像中了邪，時間就像凝固了一樣，他心里犯著嘀咕，這才想起酒還沒喝。

兩秒。

直接悶了。

說實話，五糧液一點(diǎn)都不辛辣，就是很快頭頂像帶了一頂草帽，沉沉的。

回到座位，旁邊的徐嵐韋在一旁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輕人就得表個態(tài)度。”

余磊結(jié)束就是林琴，女孩子嘛。大家懂得，飲料喝一下，酒桌的舞臺不屬于她們。

新手時間結(jié)束。

剩下的時間，屬于老同志們的。

酒桌上，推杯換盞，那些所謂的“酒文化”在這小小的空間里肆意彌漫。

余磊托著腦袋在桌上發(fā)呆，雙眼空洞，這半斤酒可是要了老命了，好在年紀(jì)輕，身體扛得住。

很快，原本拘束的氣氛熱鬧了。

領(lǐng)導(dǎo)都變成了兄弟。

有人為了巴結(jié)領(lǐng)導(dǎo)，一杯接一杯地灌著自己；有人為了所謂的“合群”，強(qiáng)忍著不適附和著那些葷段子。

大全總在酒精的催化下，冒了根煙，一個接一個吐圈圈。

話也多了起來，吹噓著自己當(dāng)年的輝煌，講述著那些靠酒談成的項目。

余磊心中五味雜陳。

以前聽過酒桌上的種種，今天身臨其境。

他在學(xué)校總是思考，這種靠酒來維系關(guān)系、推動工作的方式，真的是正確的嗎？

現(xiàn)在看起來，這事確實不是你應(yīng)該想的，因為你就是自助餐上的一盤菜。

顧客才是上帝，你做不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