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哭得很傷心,黑色臉上,此刻灰白一片,好似沒有生機一樣。
他從鄆城走出來,一路艱辛,篳路藍縷,好多次在死亡邊緣徘徊。
為了這一趟江州軍務,他殫精竭慮,深思熟慮,招攬好漢,可謂將前后之策,想的極為周全。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他從沒有想過,梁山居然能夠造出一種可以噴火的戰船,而且這些戰船上的火炮,居然可以轟擊這么遠的距離。
這簡直是人生的災難啊!
此刻躺在他懷中的兩個血人,一個薛永,那個賣狗皮膏藥,投奔他的漢子—病大蟲薛永,這一次不是病了,而是徹底的去了。
一旁穆春哭道:“一炮下來,薛永兄弟的胸腹就砸爛了,我們拼命拉出來,也算保了全尸。”
宋江一只手抱著薛永,真的是傷心透頂,薛永雖然武藝不是很高,但是對他極為忠心,他還打算到山東之后,任命他為親衛隊長,往后再細細調教。
沒想到,這該死的梁山賊,殺他的薛永!
“啊!!!!!!”
宋江悲痛欲絕,嚎啕大哭,眼淚鼻涕紛紛落下,“賢弟,是為兄害了你啊!”
一旁圍觀眾將,紛紛眼都紅了。
“哥哥莫要傷心,還是讓我兄長(穆弘)趕緊送入城中,他的胸部受傷,幸好有重甲護身,左邊手臂怕是斷了,現在找名醫救治,或許還有良機!”一旁穆春提醒說道,他嘴里說著,眼中滿是焦急,都要哭出聲來。
宋江終于回過神來,他又側身看穆弘,他南下最重要的將領,此刻雙目緊閉,面色灰白,全身上下,都是鮮血。
如果不是穆春提醒,他都以為穆弘也死了。
“快,速度快一些,不管任何代價,我都要救下穆弘兄弟!”
宋江黃忙不迭的喊道。
潯陽樓四周,猶如人間地獄,宋江終于收斂情緒,緩緩起身,心如刀割。
黃文炳死了!
薛永死了!
原本黃文炳他想做自己的軍師,可是這個人死了。
王倫!
我殺你全家!
滅你全族!
宋江咬牙切齒,扭頭道:“李逵、張橫他們呢?”
穆春上前道:“張橫兄弟還沒回來,李逵兄弟帶著一群人追出去了!”
“那廝要干什么?!”宋江破口大罵,說了兩句,眼前一黑。
眾人趕忙上前,一把扶住宋江:“哥哥,莫要心焦啊!今日乃是梁山偷襲,此等武器,我們從未見過,哪里能有準備!”
“我說李逵那廝去哪了?”宋江質問道。
“他說要給時文彬一個好看!”
宋江腳步踉蹌,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升騰到頭頂:“什么?是什么?他要干什么?”
穆春道:“小弟也不知道,只是抓了那一日在琵琶亭唱曲的一家人,黑旋風將他們一家都帶走了!”
宋江瞪大眼珠子,一蹦三尺高,怒急攻心,一口老血噴出來:“燕順,穆春,你們快馬加鞭,快些給我攔住李逵,那廝要害苦我也!
快也,速速去也!”
燕順與穆春對視一眼,顯然都沒有意識到,這到底是為何。
唯有宋江感覺大難臨頭一樣,過去的瀟灑隨意,此刻完全不見,只有眼中無法掩飾的恐懼。
他甚至都有些后悔了,后悔招攬李逵。
這種不受控制的猛人,終究比梁山的徐猛子差了一個檔次。
這一趟南下,他輸了!
輸慘了!
王英受傷、薛永戰死、穆弘生死不知、黃文炳一個通判死了,折損將領,官兵死傷,籌謀良久,竟是寸功未立。
此番回江州城,又該如何向蔡知府交代?
........
潯陽江,時文彬、戴宗紛紛上船,徐猛子領著一群護衛,緊隨其后,一艘艘小船,開始朝著江中劃去。
時文彬劫后余生,又驚又怕,他趕忙向戴宗、徐猛子等人行禮。
“若無諸位兄弟救命,時某早已是死人。”
戴宗擺了擺手:“我等都是奉命行事罷了。”
徐猛子甕聲甕氣道:“相公受驚了,我家主人早已等候許久,好在一切順利,官軍不曾傷害相公。”
時文彬感慨莫名,抬頭望向江中大船,納悶道:“這兩艘船,為何闖入這里?”
徐猛子道:“梁山水軍阮小七、張順兄弟等人,放火燒了數地官軍水軍碼頭,眼下咱們要馬上離開才是。”
“準備怎么走?”
“一艘走海路,過太倉,還有一艘,到我們一處隱秘碼頭,會有兄弟們拆卸火炮,然后鑿沉大船。”徐猛子解釋說道。
“原來如此。”
“我們會分批次走!”
等時文彬等人小船與大船匯合,時文彬再次見到王倫。
王倫一身戎裝,腰間懸著寶劍,雄姿英發,雙眸炯炯有神,與之前的書生打扮,完全換了一個人。
時文彬百感交集,疾步上前,單膝跪地道:“愚鈍之人時文彬,拜見王將軍!”
王倫大笑一聲,急忙上前,一把扶起:“相公受驚了,從今往后,我王倫還需要相公輔佐了。”
“何德何能,受將軍信任,唯有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哈哈哈哈!我有相公輔佐,梁山之地,百姓定能安居樂業。”
王倫拉著時文彬的手,興致勃勃的談笑。
不斷有命令傳達,戰船快速離開。
為了這一戰,前后準備許久,好在結果還不錯。
王倫扭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黃安,這老小子還真是派上了用處。
只可惜火炮還是不行,這一番輪射下來,炸膛不少,還有管口過熱,已經無法繼續轟擊了。
否則的話,陸上的官軍們,可能還會死傷更多,有可能宋江等人都得死。
時間一分一秒而過,大船的速度越來越快,而李俊、張順、阮小七這些水軍將領,駕馭著一艘艘小船,緊隨其后,警戒判斷。
當戰船要通過一處狹窄水道,忽而岸邊聽到一群人嘶吼大喊。
縱然聽不清楚,可是時文彬只是看了一眼,眼睛一下子紅了!
岸邊的位置,三個人跪在岸邊,每個人綁縛著,不用看,正是那一日唱曲的一家三口。
岸邊站著李逵,他提著大斧頭,嘴里罵罵咧咧的,用手指著江中大船!
他抬起大斧頭,一斧頭將老漢砍殺,又一斧頭將那老婦當場砍死。
到了最后,便是唱曲的玉蓮,
李逵仰頭大笑,滿臉殘忍之色。
玉蓮昂起頭,淚眼婆娑,她看不見,直覺告訴她,那船上的人是恩公。
“恩公,奴沒福氣,下輩子給你做牛馬!”
話音未落,李逵一斧頭砍掉玉蓮腦袋,一腳踢到江中,猙獰大笑,格外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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