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啟年教授這話一出,整個辦公室的空氣都凝固了。
韓清端著的手臂放了下來,臉上的微笑不變,但那份職業(yè)性的禮貌里,多了幾分疏離。
陸衡的眼睛瞪得像銅鈴,在林默和韓清之間來回掃射,八卦之火已經(jīng)燒到了眉毛。
周敘白放下了手機(jī),陳麥也停下了跟裁縫的溝通,所有人的焦點都集中在這場突如其來的“拉郎配”上。
林默覺得太陽穴又開始跳了。
他往前站了一步,擋在韓清和王啟年之間。
“行了王教授,韓律師眼光高著呢,看不上我這種還在創(chuàng)業(yè)的毛頭小子。”
他攤開手,一臉的無奈。
“我才多大啊,您就別跟著瞎操心了。說正經(jīng)的吧。”
“好,說正經(jīng)的。”王啟年臉上的笑容一收,表情變得嚴(yán)肅。
他環(huán)視一周,最后目光落在林默身上。
“本來今天是不打算過來的,但檢察院那邊給我打了電話。”
辦公室里落針可聞。
“這次李民的案子,影響太大了。”王啟年的聲音不大,卻像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最高法那邊,都關(guān)注了。還專門組織人,對你們那場宿舍直播進(jìn)行了分析。”
這話聽得林默后背瞬間冒出一層冷汗。
最高人民法院。
這四個字的分量,足以壓垮任何一個法律從業(yè)者。他搞直播,本意是借輿論破局,卻沒想到直接捅到了天花板。
幸好,引導(dǎo)的方向是正面的。
如果是負(fù)面的,404律所今天就可以直接原地解散,他林默的律師生涯也就到此為止了。
王啟年看著他驟變的臉色,繼續(xù)往下說。
“也正因為這個,很多事都好辦了。檢察院那邊,以故意殺人罪重新提起公訴后,法院直接受理,當(dāng)場就通過了。”
他豎起兩根手指。
“開庭時間,就在后天。”
“后天?”陸衡驚叫出聲。
這速度,簡直是坐上了火箭。從民事調(diào)解結(jié)束到刑事公訴開庭,中間連一周都不到。
王啟年點點頭,看著林默。
“因為你小子這一波操作,很多流程都被簡化了。上面發(fā)了話,特事特辦,快審快結(jié),要給全社會一個明確的交代。”
“這不是急從權(quán)嘛。”林默呼出一口氣,緊繃的神經(jīng)松弛下來,“我不這么搞,那個叫劉斌的,估計還在黃家舒舒服服地數(shù)錢呢。蘇沫女士,不知道還要被折磨成什么樣。”
“啊對對對,歪理就你多。”王啟年用手指虛點了他幾下,“你小子說的有理。但是,下不為例。這種游走在規(guī)則邊緣的事,干一次是奇兵,干多了就是玩火**。”
他頓了頓,拋出了今天來的真正目的。
“另外,西城區(qū)檢察院的王院長有個意思,想請你擔(dān)任這次公訴的特聘顧問。”
王啟年指了指自己。
“代表檢察院,和我一起,出席后天的庭審。”
來了。
林默心頭一跳。
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認(rèn)可,而是官方的邀請。
他沒有立刻答應(yīng),而是反問了一句。
“可以。不過,我有個問題。到了法庭上,我是主力,還是王教授您是主力?”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爭功,但話語里還有一層更深的意思。
誰是助理?
韓清的嘴角,不易察覺地向上彎了一下。這個林默,膽子是真的大,敢跟王教授在這種事情上掰手腕。
王啟年被他問得一愣,隨即吹胡子瞪眼。
“廢話!當(dāng)然是我!你不會真覺得你小子自己就行了吧?我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都多!”
他擺出一副老資格的架勢,卻掩不住眼里的笑意。
“知道了,王教授。”林默點點頭,一臉的“恭敬”。
“您是助理。”
“你!”王啟年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指著林默半天說不出話。
整個辦公室的人都憋著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林默沒再繼續(xù)刺激他,轉(zhuǎn)頭看向陸衡。
“老陸,聯(lián)系一下物業(yè)那邊,讓他們把大廈的門禁卡送幾張過來。”
“順便,多備幾張訪客卡。”
王啟年從林默那張寬大的黑胡桃木辦公桌后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一副事了拂衣去的派頭。
“行了,你們年輕人自己玩吧,我這把老骨頭就不在這兒礙眼了。”
他背著手,慢悠悠地走向門口。
“王教授慢走。”陸衡幾人齊聲應(yīng)道。
走到門口時,王啟年停下腳步,回頭掃了他們一眼,最后把視線定在林默身上。
“后天開庭的事,別忘了就行。”
門被輕輕帶上,辦公室里恢復(fù)了安靜。
這短暫的寂靜被林默打破。
他沒有看別人,徑直走向會客區(qū)的沙發(fā),目光落在韓清身上。
“韓清。”
他第一次沒有喊她“韓律師”。
這個稱呼的轉(zhuǎn)變,讓空氣中的分子都仿佛停頓了一下。
韓清端著水杯的手臂沒有動,只是抬起頭看他。
陸衡和周敘白默契地停止了與設(shè)計師的交談,陳麥也從量體的拘謹(jǐn)中分出神來。
“寒假去南省,玩一段時間。”林默的語氣很平淡,像是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順便,老陸家那個小公司有個藝人,音樂被高揚(yáng)的盜版了,我過去打個官司。”
他停頓了一下,補(bǔ)充道。
“正好,也看看好久不見的高大少。”
韓清放下水杯,動作從容。
“去唄,你的案子,我又不攔你。”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將自己與這件事清晰地劃開了界限。
“我不是在通知你。”林默拉過一張椅子,在她對面坐下,兩人之間只隔著一張茶幾,“我是在問你,去不去。”
他直視著她,毫不避諱。
“事情結(jié)束,直接回家。我還要去一趟羅叔那邊,放心,趕在過年之前,肯定能讓你回去。”
羅叔。
韓清沒有追問,她轉(zhuǎn)頭看向巨大的落地窗外,帝都的天際線在冬日午后顯得格外清晰。
“我回去想想。”
她沒有答應(yīng),也沒有拒絕。
“想什么想啊!必須去!”陸衡的聲音猛地炸開,打破了兩人間的微妙氣氛。
他三兩步?jīng)_過來,大手一揮,指向林默辦公區(qū)正對面的那片空地。
“韓大律師,你的辦公室我都給你規(guī)劃好了!就那兒!全景落地窗,視野開闊,風(fēng)水寶地!”
他擠了擠眼,話里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