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事實層面。四名被告的犯罪行為事實清楚、證據(jù)鏈完整。活埋致死,手段極其殘忍,社會影響極其惡劣。這一點,剛才的庭審已經(jīng)充分夯實,我方提交的所有證據(jù),都可以轉(zhuǎn)為刑事案件的證據(jù)使用。”
“第二,法律適用層面。根據(jù)我國刑法,已滿十二周歲不滿十四周歲的未成年人,犯故意殺人罪,應(yīng)當(dāng)負刑事責(zé)任。這四名被告,全部在法定年齡范圍內(nèi)。他們的行為,不是過失,是主觀惡性極大的故意殺人。”
林默的語速不快,但每個字都清晰有力。
“至于量刑,主犯黃偉,作為霸凌和最終殺人行為的主導(dǎo)者,建議頂格判處。其余三人作為從犯,可以視其在共同犯罪中的作用,以及是否有悔罪表現(xiàn),酌情量刑。”
他停頓了一下,話鋒一轉(zhuǎn)。
“其實,這個案子本不該這么復(fù)雜。之所以之前檢察院提起的刑事訴訟會被駁回,無非是流程上出了些問題。”
“現(xiàn)在,既然法院那邊已經(jīng)進行處理了,以公訴案件的形式重新啟動,那就不存在之前的阻礙了。按正常流程走,就可以了。”
“流程上出了些問題。”
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卻像一根針,精準地刺破了某個膿包。
在場的三個都是聰明人,誰都聽得懂這“問題”指的是什么。
那個當(dāng)初駁回案件,差點讓李民冤沉海底的“敗類”,雖然具體的處罰未公開,但西城區(qū)中級人民法院卻已經(jīng)被釘在了無形的恥辱柱上。
王建國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叩擊了兩下,辦公室里一片寂靜。
他忽然看向王啟年。
“老王,你們法學(xué)院現(xiàn)在可以啊。以前出了個韓清,就已經(jīng)是有模有樣,不輸我們院里的老手了。”
“現(xiàn)在又出了個林默,更是青出于藍,這股子銳氣,了不得。”
王啟年一聽,臉上笑開了花,連連擺手。
“哈哈哈哈,檢察長你可太客氣了。不過你別說,這倆小家伙,還真認識,關(guān)系好著呢。”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突然扯到韓清身上去了?
王啟年像是沒看到林默的表情,自顧自地繼續(xù)爆料。
“這小子,不是跟幾個同學(xué)搞了個什么‘404律所’嗎?韓清那個小妮子,已經(jīng)讓他給忽悠過去了。”
“不僅如此,還想忽悠我這個老頭子,去給他們當(dāng)什么顧問。”
王建國臉上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
“是嗎?那可真是可喜可賀啊。”
他看向林默,話卻是對著王啟年說的。
“年輕人嘛,多在一起交流交流是好事。你個老棒子,就別跟在后面當(dāng)那個電燈泡子了。”
王院長打趣道,臉上帶著促狹的笑意。
林默感覺自己腦子有點宕機。
這畫風(fēng)轉(zhuǎn)變得是不是太快了?
前一秒還是嚴肅的法律問題探討,怎么下一秒就變成了長輩催婚現(xiàn)場的既視感?
還電燈泡?
林默是真的無語了,他覺得自己必須得說點什么來挽救一下局面。
“王院長,王教授,您二老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么?”
“我才多大啊。”
王建國和王啟年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笑意。
兩人只是笑笑,不說話,卻同時給了林默一個“小子你懂的”表情。
林默徹底放棄了掙扎。
這天,是沒法聊了。
又聊了一些關(guān)于后續(xù)取證和程序?qū)拥募毠?jié),王啟年看時間差不多了,站起身。
“行了,就不打擾王院長工作了。”
他拍了拍林默的肩膀。
“我?guī)е@小子,先回去了。”
林默回到宿舍把外套甩在椅背上,整個人癱進椅子里,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陸衡摘下一邊耳機。“回來了?怎么樣?”
“解決了。”林默懶得贅述,那三百五十萬的調(diào)解結(jié)果,很快就會傳遍全網(wǎng)。
他環(huán)視一圈。“老陳呢?”
周敘白翻過一頁書,頭也沒抬。“駕校,魔鬼教練一對一,練科三。”
“這小子,還挺拼。”
陸衡退出了游戲界面,轉(zhuǎn)過椅子,面向林默。
“默哥,案子也結(jié)了,馬上就放寒假了,想好去哪玩了嗎?”
林默閉著眼睛,手指在桌面上無意識地敲著,腦子里還回蕩著王建國和王啟年那一唱一和的催婚雙簧。
他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直跳。
“沒想好玩。”林默睜開眼,眼底閃過一絲鋒利的冷光。
“不過,放假第一站,倒是定好了。”
他看向陸衡。“去你家那個小公司轉(zhuǎn)轉(zhuǎn)。”
“讓我好好見識見識,那個好久不見的高大少,到底是怎么個事兒。”
陸衡的眼睛瞬間亮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整個人興奮起來。
“沒問題!就等你這句話了!”
他站起身,在宿舍里來回踱步,像一頭被放出籠子的老虎。
“媽的,在帝都這叼地方,束手束腳的,多少有點施展不開!”
“回了南省,到了我的地盤,我讓你看看什么叫地主之誼!”
周敘白合上書,慢悠悠地插了一句。
“我看到時候的情況吧,家里有點特殊。”
陸衡停下腳步。“又特殊?老周,你家到底干嘛的?不會真是中紀委的吧?回個家跟潛伏似的。”
周敘白只是笑笑,不接話。
他這種滴水不漏的態(tài)度,反而讓他的背景更添了幾分神秘。
林默擺擺手,打斷了陸衡的追問。
“行了,老周的情況他自己安排。等老陳回來再說。”
話音剛落,宿舍門被推開。
陳麥拖著一身疲憊走了進來,臉上帶著被教練摧殘后的生無可戀。
“說曹操,曹操就到。”陸衡沖他擠了擠眼。
“怎么了默哥?找我回來干嘛?”
林默清了清嗓子,換上了一副八卦的表情。
“陸少體恤你學(xué)車辛苦,等你駕照一出來,就給你配輛車。”
陳麥把水杯放到桌上,發(fā)出“砰”的一聲。
他無語地看著林默,那眼神仿佛在說“你又犯什么病”。
“默哥,說點正經(jīng)的。”
林默臉上的笑容收斂,變得嚴肅起來。
“沒跟你開玩笑,真配。”
他頓了頓,補上一句轉(zhuǎn)折。
“只不過,這個寒假,你可能不能先回家了。”
“你放心,過年之前,肯定讓你回去。”
陳麥臉上的疲憊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疑惑。
不回家?
他最盼望的就是寒假回家,幫父母干點農(nóng)活,陪他們過個年。
“默哥,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