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是武科考核。
跟上午的文科、陪科不同,武科考核共分三個環節。
理論、武技、實戰!
其中武科理論知識,自然是以考卷形式作答。
這也使得武科考核需要占據一整個下午的時間。
午時末,學院的學子們用過午餐,小憩了片刻后,學院的銅鐘便被敲響。
當當當的鐘聲中,一眾學子魚貫朝著考場而去。
洛硯遠遠看到了凌清漪被幾位同窗女學子簇擁著,朝甲字號考場走了進去。
凌清漪似乎有所察覺,下意識回眸望了一眼。
她便看到洛硯面帶微笑,朝她眨了眨眼。
少女頓時心虛地看了眼邊上的女學子們,見她們還在嘰嘰喳喳說著話時,不由略略松了口氣。
她朝洛硯得意地揚了揚頭后,便又快速收回目光,佯裝淡定地和邊上的女學子們繼續說起話來,心下卻是甜絲絲的。
洛硯莞爾一笑,也收回目光,朝自己考場走去。
他所在的是丁字號考場。
這個考場的考生,基本上比他也強不到哪去,屬于學院內墊底的一群人。
用后世的話來形容,這些人都是不折不扣的學渣!
進了考場,找到自己座位后,洛硯坐了下來。
沒等一會,銅鐘再次被敲響。
緊接著,一個皮膚白皙,留著大胡子,高鼻深目的夫子走了進來。
這夫子看著不似漢人。
洛硯對此也不奇怪,大乾如今都快打下整個世界了,各個民族大多數都已被納入朝廷統治。
其中作為大乾主體的漢人階層,自然擁有最超然的地位。
而其他族群想要出頭,少不了需要瘋狂內卷。
眼前的夫子,便是靠著內卷混出頭的典型。
他雖有個正兒八經的漢名,叫做柳傳宗,實則卻是個混血兒。
父親是世居清溪縣的一位農人,母親則是極西之地各國亡國后,被販賣到中原的西夷女奴。
因為出身一般,再加上明顯迥異于漢人的長相,柳傳宗自幼便知道自己想要改變命運,需要付出比漢人多百倍的努力。
靠著不斷內卷,柳傳宗總算在即將步入而立之年時,成為了清溪學院的一名夫子。
如今的他,不僅獲得了可媲美漢人的地位,同時家庭、事業都頗為美滿,可以稱一句人生贏家。
但正因為如此。
柳傳宗對于不努力的人,格外的厭惡。
走入考場后,他目光掃過在場考生,青碧色的眼眸中,泛起一抹嫌棄。
他心下冷哼一聲,暗惱道。
“一群不求上進的爛泥、朽木,真是白瞎了你們的漢人身份。”
大乾對于異族之人極為苛刻。
像柳傳宗這樣的混血,和炎黃族裔出身的蠻夷還好一點。
至少能靠著努力,和為朝廷做出貢獻,能獲得對標漢人的地位。
但出身極西之地的白膚西夷,以及天生奇丑的默人們,想要改變命運和階層,希望幾近于零。
除非……這些西夷、默人,連著三代都為朝廷立下大功,如此才能換來一個和混血、炎黃裔蠻夷競爭的機會。
一等漢人二等蠻,三等西夷四等默!
這可不是說著玩的。
而是如今大乾最真實的寫照。
柳傳宗目光從眾考生身上一掃而過,很快便落在洛硯身上,他眼神中的嫌棄之色愈發明顯了,但又帶著些許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爛泥終究是爛泥……我期待什么?”
他搖搖頭,自嘲一笑。
洛硯出眾的外形,以及和凌清漪的特殊關系,在最初之時他其實很受學院夫子們青睞的。
可惜,那時候沒覺醒穿越記憶的洛硯,就是塊扶不上墻的爛泥,一次又一次讓夫子們失望。
時至如今,已經沒有夫子對他還抱有期望了。
考卷很快被發了下來。
有柳傳宗這個夫子坐鎮,哪怕是學渣們,也不敢翻天,考場內寂靜無聲。
洛硯的目光掃過考卷。
“竅穴極致論?十二正經重要性排序?奇經八脈對于武修的加成?”
“果然都是《武科紀要》上面的內容,幸好我昨天臨時刷了一遍……”
看著考卷上的考題,洛硯心下慶幸不已。
若非昨天早上凌清漪心血來潮要跟他切磋,把他全程壓制住。
他也不會纏著凌清漪詢問武科基礎知識,凌清漪多半也想不起讓他翻讀《武科紀要》。
如今,洛硯對于《武科紀要》的內容早已爛熟于心。
他定了定神,當即提筆作答。
沙沙聲中,洛硯答題速度很快,幾乎不需要思考,腦中便已有答案。
上首端坐著的柳傳宗,很快便被洛硯吸引住目光。
他皺了皺眉,心下暗怒:“嘩眾取寵,不知所謂!”
不是柳傳宗小覷洛硯。
而是洛硯以往表現實在不堪。
其中藝科、商科勉強還能在合格上下徘徊。
剩下的科目完全屬于朽木不可雕。
最慘不忍睹的當屬武科,每次學院小考,他武科理論的考卷從來都是白卷一張。
所以這會柳傳宗看到洛硯在不斷答題時,第一反應便是這小子肯定是在胡亂答題,嘩眾取寵。
……
約莫半個時辰后。
洛硯檢查完整張試卷后,抬頭看向柳傳宗。
“夫子,我交卷!”
此言一出,四周正抓耳撓腮,咬牙切齒做題的考生們,全都驚呆了。
洛硯……竟然提前交卷了?
他亂寫的吧?
沒人相信洛硯這種武科成績幾乎墊底的家伙,能認認真真做完考題,還提前交卷!
上首的柳傳宗,顯然也是這么想的。
他白皙的面龐瞬間黑了下來,淺棕色大胡子不斷顫動,朝著洛硯怒目而視。
若非這里是考場,他恨不得給這小子一拳頭!
就算你基礎差,不會作答,你好歹認真一點啊!
哪怕只提升一丟丟成績,多少也能讓凌清漪臉上有點光!
一想到凌清漪這個名揚江南的天才少女,卻因為有一個竹馬拖油瓶,而遭到隔壁幾縣學院暗地里的嘲笑,柳傳宗就心如刀割,對于洛硯也愈發厭惡了。
凌清漪十歲進入學院,開啟霸榜生涯。
如今已有五年,從未跌落過榜首。
甚至,每年揚州郡各縣的學院比試時,她更是每每以碾壓姿態,橫掃各縣學院,替清溪學院掙得了無上榮耀。
這樣的天才,哪個夫子不喜歡?
但偏偏,她卻有個不爭氣的竹馬,在拖她后腿。
以至于周邊各縣學院的夫子私下都在嘲笑凌清漪,說她天賦固然出眾,但腦子卻不好使,洛硯這樣的爛泥竹馬,換做正常人早該切割了云云。
這些話,傳到清溪學院時,柳傳宗等夫子都快氣炸了。
“夫子,我交卷。”
看到柳傳宗面色陰沉,眸光不善盯著自己,洛硯倒也沒有心虛,淡定地再次開口。
柳傳宗見狀,嫌棄地擺了擺手,示意他上前,甚至都懶得跟洛硯說話。
洛硯見狀也不在意。
他很清楚自己在夫子們眼中有多么不待見。
其實,若不是他和凌清漪是青梅竹馬,且還是那種深度捆綁的關系,學院的夫子們也不見得會如此不待見他。
只能說清溪學院的夫子們太疼愛凌清漪,才會遷怒洛硯這塊朽木。
“等這次小考過后,我就不信你們還會這樣。”
洛硯念頭一閃而過,拿著考卷施施然交到柳傳宗手中后,轉身出了考場。
看著洛硯的身影消失,柳傳宗心下冷哼一聲,眸光卻不由自主朝著洛硯的考卷掃了過去。
下一刻。
“咦?”
這位擁有西夷血統的武科夫子,突然發出一聲輕咦,因為面部表情太過驚異,以至于胡子都根根翹了起來。
他眸光不斷掃過一道道試題,面上表情越來越震驚。
“這道題答對了!”
“這道也對……”
“經脈知識和內氣修煉注意點,都答對了!”
“嘶!怎么會這樣?”
一時間,柳傳宗驚得目瞪口呆。
這特么是洛硯?
……
“阿硯,這里!”
考場外有小園子,園內有座涼亭,凌清漪此刻正坐在涼亭內,看到洛硯的身影后,她一下子站了起來,連連揮手。
作為清溪學院第一學霸。
小考這種東西,對于少女而言,無非就是走個過場。
甚至哪怕她不考,夫子們也不會說什么。
天才從來只會受到偏愛,從古到今莫不如是!
凌清漪只用了小半個時辰不到,答完了武科理論考題后,便直接交卷了。
她本以為自己會在涼亭內多發會呆,消磨掉考試時間。
誰想,阿硯居然也沒過多久,就從考場出來了。
“阿硯,你考得怎么樣?”
等洛硯走入涼亭,凌清漪問道。
相比起上午的陪科藝考,少女對于洛硯武科方面頗有信心,只是出于習慣還是多問了一嘴。
洛硯笑笑,回道。
“應該還行吧,總之,這次肯定不會給你丟臉。”
“你都不知道……那位柳夫子看我的眼神,都恨不得要撕了我。”
“在他們眼中,我這塊爛泥,可是一點都配不上咱們的天才少女。”
他說著說著,又忍不住打趣起凌清漪。
少女聞言,驕傲地揚起頭。
“那你以后還不更努力一點?”
“努力干嘛?”
“當然是爭取配得上……臭阿硯,又欺負我,哼!”
“哈哈哈!”
大笑聲中,少女嬌嗔著便欲作勢拍打自家竹馬。
少年卻笑著輕輕躲過。
兩人就這么在園中追逐起來。
午后的陽光沐浴著少年和少女的身影,青澀而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