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北條鈴音擦干紅唇上的油漬,將剛才手機里的電話錄音,戴上耳機打開仔仔細細聽了一遍。
聽著耳機中少年的聲音,她白皙的俏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兩下,做好日期備注。
片刻后,她似乎覺得有些意猶未盡,又從私密的文件夾里打開另一段音頻。
“鈴音,我喜歡你……無論怎樣,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一直支持你的……”
聽著這段話,北條鈴音仿佛觸電一般,忽地攥緊了手掌。
裙擺下的雙腿緊緊并攏,就連被白絲裹著的足趾也蜷縮起來。
‘呼~’
原本白皙的俏臉上浮現一抹紅霞,小胸脯不斷起伏著。
整個人氣質變得猶如玫瑰花般嬌媚。
‘喀噠。’
似乎再也難以忍受胸口處的燥熱,少女忽地站起身,緊握著手機朝臥室里走去。
拉上窗簾,臥室里頓時變得幽暗。
北條鈴音打開衣柜,熟練地取出最里面一件米褐色的男士外套。
‘啪嗒。’
北條鈴音踢掉白襪上的拖鞋,如小狗一般迫不及待地爬上床。
從枕頭下拿出白鳥清哉的照片,用浸滿汗水的纖細手掌捧著外套,將其蒙在枕頭上。
聽著耳機中少年的聲音,少女浸染著瑰麗紅色的俏臉用力埋了進去,深深吸了一口氣。
下一刻,她的眼神變得朦朧起來,手掌褪下裙擺……
“鈴音,我喜歡你……無論怎樣,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一直支持你的……”
音頻中少年前后語氣變換并不自然,仿佛是被生硬拼接在一起,然而北條鈴音卻是根本不在意。
……
大概十幾分鐘后,少女心間的縫隙被填滿。
北條鈴音松開捧著枕頭的右手,紅潤的櫻唇一張一合。
耳邊的秀發(fā)被汗水打濕,不斷地喘著粗氣。
半響,心間被填滿的溝壑又顯露出來,甚至似乎比剛才又大了一分。
冰冷的現實與幻想割裂讓她如墜深淵,渾身被孤寂的陰霾所包裹。
北條鈴音面無表情地偏過頭,手指捏著照片,看著其中少年微笑的臉龐,眼神逐漸渙散。
有的人與人之間,就好像磁石和鐵一般,注定會互相吸引,一遇上就很難分開。
她早就在還沒有動情的年紀就無可救藥地愛上了白鳥清哉。
說他是自己的情竇初開也不為過。
自己要比姐姐還要早地就遇見了他。
國中三年級畢業(yè),父母整天因為各種她不能理解的瑣事吵架,答應她出去旅游的承諾一拖再拖沒有了結果,姐姐忙著社團里的比賽訓練也沒有時間。
朋友們都在社交平臺上曬著出去玩的照片。
“北條醬,你不是說要去北海道去玩嗎?怎么沒看你分享,是計劃取消了嗎?”
“沒有,因為一些意外,所以晚兩天去。”
“那你要早點哦,再晚兩天那邊的活動就結束了,估計也沒什么意思了。
哦,不過你要是下周之前去的話,應該能趕上今年的劍道大賽,還挺有趣的……”
“說不定會遇到有趣的人哦,我跟你說,璃紗就是在北海道遇到川崎的,你還沒談過戀愛吧?”
“談戀愛什么的,對我來說還是為時尚早吧?”
“哈哈,體驗一下嘛,反正是遲早的事兒,數學老師不是說了,經驗要慢慢累積的嗎?”
“……”
北條鈴音已經忘了當初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態(tài),或許是可笑的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家里糟糕情況的自尊心,一個人鼓起勇氣偷偷跑去北海道。
原本的憧憬和期待被孤身一人的不安所打破。
對著狹長枯燥的海岸以及謝幕的活動氣球機械地拍了不知道多少照片。
她也試著去找了朋友說的武道館,但人太多了,天又熱,淺淺地打卡拍了張照就當自己是真的去看過了。
傍晚,北條鈴音坐在岸邊,一雙眸子焦急地等待著太陽趕緊從海平面墜落。
拍到最后一張落日就趕緊回家。
她這樣想著,可惜夏季的白晝格外漫長,等了多久都沒能看到金球入海的那一幕。
直到天色徹底暗淡,暮色四合,周身被漆黑包圍,路燈在頭頂亮起她才終于反應過來,今天由晴轉陰,根本拍不到落日。
還沒等她的心情開始沮喪,一道粗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喂,你、你是一個人吧?”
北條鈴音被嚇得渾身一激靈。
她僵硬地轉過頭,一張寬大兇惡的臉湊了過來,貪婪的眼神中滿是肉欲,渾身酒氣熏得她想吐。
北條鈴音纖瘦的身體瞬間繃緊,恐懼感頓時涌了上來,沒能聽清對方說了什么,轉身就跑。
“喂!”
對方一把扯住了她肩膀上的包,北條鈴音迅速抽出手臂,就像壁虎斷尾求生一般。
身后的人叫罵著骯臟下流的話。
北條鈴音閉上雙眼,一顆稚嫩的心被恐懼包裹,雙腿漫無目的地逃跑。
不知道過了多久。
或許是十秒,或許是一分鐘。
但北條鈴音那時感覺應該有半天那么漫長。
‘嘀嘀嘀!!’
一道刺耳的聲音在耳邊炸開,北條鈴音僵在原地,扭過頭,刺目的車燈幾乎將她單薄的身子貫穿。
大腦一片空白。
零星地蹦出幾個字來:要死了嗎?
‘吱!!!’
猛烈的剎車聲在耳邊響起。
等到北條鈴音再回過神時,身體被緊緊抱住,少年清秀的臉龐映入眼簾。
“你沒事吧?”
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似乎連夏日燥熱的風都變得清涼起來。
“想死就去跳海啊!別來害人,混蛋!”
司機打開窗戶罵了兩句,隨后發(fā)動貨車匆匆離開。
緩了好一會兒,北條鈴音緩緩晃動了下小腦袋。
“應該……沒事……”
“還能走嗎?”
聽到她這么說,少年松開手,讓她試著自己走,然而剛松開手,她就雙腿發(fā)軟,直接跪倒在地上。
“那看來沒辦法了,這里打不到車,我背你一段路吧?”
白鳥清哉說著,在她身前蹲了下來,留給她寬闊的肩膀。
鬼使神差地,她爬上了陌生人的后背。
對方看起來單薄,高瘦,但趴在上面意外地讓人感到安心。
他的手很寬,力氣很大,背著她走得很穩(wěn),沒有一點搖晃。
“你叫什么名字啊?家在哪里啊?”
“在、在京都……”
“京都?”
少年有些驚訝地反問了一聲,在心里消化了一下后輕聲笑道:
“巧了,我也在京都。”
居然有這么巧,應該說是緣分嗎?
兩人路過一盞盞路燈,北條鈴音黑亮的眸子一閃一閃的,對于他說的話下意識地選擇相信。
“只不過,我是最近因為要來陪人來參加比賽才來這邊……”
“比賽?”
“劍道大賽,IH大賽的預選賽,我們可是奪冠熱門哦。”
北條鈴音根本聽不懂對方說的IH大賽是什么,但是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因為害怕對方嘲笑自己不懂,她索性直接沉默。
似乎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少年開口解釋道:
“IH,就是全日本高中綜合體育大賽,劍道比賽是其中一個項目,小妹妹,你應該還在初中吧?等你到高中就知道了。”
我馬上就要高中了。
不知道為什么,聽到他說著高中、初中的差別,北條鈴音心中有些煩躁,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但第一次見面就說些糾正強調的話,估計會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想了想,她稱贊道:
“你好厲害。”
少年搖了搖頭,笑著解釋道:
“不是我厲害,是我女朋友厲害,她可是高一就能破格參加IH的了,而且她大概率能拿到今年高中組的劍道比賽滿冠。”
“……”
聽到女朋友這個詞,北條鈴音感覺心里又被刺了一下。
那時候還沒有體驗過什么是喜歡,這突如其來的難過情緒連她自己都感覺莫名其妙。
“好厲害。”
她繼續(xù)違心地奉承著,然而,身前的少年卻仿佛根本沒有發(fā)現一般,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無奈道:
“厲害是厲害,可惜賺不到什么……”
似乎是覺得后面的話不該和她說,他又轉口安慰道:
“不用羨慕,你到高中也可以參加比賽的,你應該有參加社團吧?”
“有……吹奏部。”
“嗯,你應該也很厲害吧,我覺得你一定在演奏樂器方面有著特別的天賦,堅持下去,遲早會成名的。”
少年言之鑿鑿比她還要有信心,似乎已經提前預見到了未來。
然而,聽到他這么說,北條鈴音莫名地心情好了不少,如同小貓一般用下巴輕輕抵住他肩膀。
“嗯。”
話題沉默了下來,可她還想要知道對方更多的信息,猶豫糾結了好久。
一直走到了能夠看到店鋪的街道,越來越近的汽車聲似乎在宣告著分別。
她心里越發(fā)焦急了起來。
還想要再見到他!
一定要再見到他!
北條鈴音的呼吸急促了起來,搭在少年肩膀上的手不自覺地緊了幾分,忍不住問道:
“你、你的名字是?”
“白鳥清哉。”
“你呢?”
“北、北條鈴音……”
“……”
和他的第一次邂逅如幻似夢,北條鈴音從那之后心里就一直掛念著對方。
國中畢業(yè)后,她沒有絲毫猶豫,選擇了和白鳥清哉一樣的學校。
后來在得知他和女朋友分手的時候,她高興地一晚上睡不著覺,不斷發(fā)消息安慰白鳥清哉,但腦子里已經想著應該怎么攻略對方了。
到時候和他戀愛,自己也要參加各種比賽,絕對不能在他前女友面前落了下風。
然而,事情的發(fā)展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
姐姐帶著白鳥清哉第一次登門,介紹的時候滿眼幸福:
“鈴音,這位是白鳥清哉,以后就是姐姐的男朋友了哦。”
“……”
過往的記憶片段在腦海中閃過,回想著高中兩人戀愛那些令人心碎的畫面,躺在床上的少女蜷縮起瘦小的身軀。
晶瑩的淚水從眼角滑落,打濕了床單。
“清哉……你是我的。”
“再等等我,再等等……”
“誰也搶不走你,就算姐姐也不行!”
少女的呢喃聲隨著塵埃消散在空氣中,沾著淚光的眼眸中涌現出一抹決絕。
宿命的邂逅一定生出相應的宿命的結果,自己和清哉最后一定會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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