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想著二兒媳婦有長進(jìn)，公公就多了句嘴，“老二家的，你想不想去上工？三隊空出個記分員的活，你要是想去我可以安排。”

記分員也不是非得有學(xué)問，只要能把上工人名認(rèn)出來就行，這個不難，家里就有現(xiàn)成的老師。

南笙還想過段時間再開口，結(jié)果公公就給她安排好了，果然背靠大樹好乘涼。

“那可太好了，正好我認(rèn)字，記分員一天是多少工分來著？”

“六個工分，不高也不低！”

思哲怨念地抬頭，之前他累死累活干一天也才六個工分，林父裝作看不到，其實(shí)這活安排下來也不容易。

飯后，林父就開始泡藥酒，他看見人參后心疼地不行，“這人參得有七八十年了，怎么挖的跟狗啃了一樣？”

大娃本來在給他打下手，聞言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又沒有工具，能挖成這樣就不錯了。

南笙在和婆婆收拾廚房，她洗碗，婆婆掃地，“記分員雖然不用干活也得一直在地里待著，家里有沒有草帽，沒有的話趕緊去買兩頂，你五叔家就賣。”

“那是得買兩頂，我估計思琦也得跟我一塊去。”

記分員的活是三天后定下來的，南笙當(dāng)天就帶著思琦去了五叔家，五叔林國成是個早產(chǎn)兒，身子骨不健壯，他工分掙得少就靠做些手工補(bǔ)貼家用。

像筐，簸箕，笤帚，草帽這些他都會做，村里人知道情況，很少去鎮(zhèn)子上買，缺什么就去他家拿。

“五叔五嬸在家嗎？”

“誰來了？自己開門進(jìn)來！”

看家的是他們家的兒媳婦小寧，得管南笙叫嫂子，她挺著大肚子就沒去上工。

“是嫂子和琦琦啊！快進(jìn)屋坐！”

南笙看著她的大肚子就害怕，又想起了出事的李家嫂子，李家和馬家鬧的正厲害，聽說沈翠以后都不能生了。

她昨天從醫(yī)院回來后，直接去了馬家，把馬家一大家子鬧的天翻地覆，不為別的，她把孩子送過去了。

沒錯，就是那個被推倒沒了的男胎……

“我就不進(jìn)去了，家里還有草帽嗎，我想買兩個。”

小寧為人很大方，“都是一家人說什么買不買的，喜歡哪個拿就是了。”

南笙可不能接這話茬，她不喜歡欠人情。

來到存放東西的庫房，她忍不住贊嘆一句，“五叔手可真巧！”

其實(shí)草帽樣式都一樣，就是分尺寸大小，女人小孩帶的就是五分錢一個，男人帶的比較廢料，就是八分錢一個。

“小寧，我先拿兩個回去，你問問五叔能不能給我做三個帽沿大點(diǎn)的，我和兩個孩子戴。”

“應(yīng)該沒問題，等爹回來我和他說一聲。”

南笙也沒多待，把錢塞小寧手里就跑了，也是不巧，回去的路上她竟然在李家門口遇到了沈翠，她正彎腰往外面拎泔水。

同為女人，雖然不熟也不耽誤南笙心疼她遭了大罪，“嫂子你放下吧，我?guī)湍愕埂！?/p>

沈翠抬頭看是南笙也沒給好臉色，“用不著，我自己可以。”

農(nóng)村人也不講究坐什么小月子，以前她仗著肚子里有貨沒少欺負(fù)公公婆婆。

這回生不了孩子，她瞬間老實(shí)了，怕丈夫不要她，什么活都搶著干。

南笙見狀也沒強(qiáng)求，拉著閨女的手往家走，身后沈翠看見她們娘倆的背影就想到了出事那天。

如果當(dāng)時林寒媳婦兒沒走，她的孩子或許還能保住……

南笙第一天上工是公公帶著去的，三隊的小隊長叫周仁，年紀(jì)大概三十來歲還挺會做人。

“林叔過來了？”

林國正和他說了幾句話，就讓三隊的人集合點(diǎn)名，南笙拿著本子聽周仁安排活，他每叫一人都會停頓一下，讓南笙認(rèn)個臉熟。

等點(diǎn)名結(jié)束后，誰干什么活，記多少工分，南笙心中有了數(shù)，不過下工前還要復(fù)核一遍。

林國正自己還有一堆活，看兒媳婦適應(yīng)的不錯就打算回去，他交代了一句，“周仁，林寒媳婦這邊你多照顧一下，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周仁笑著說，“您就放心吧林叔，都是自己家人。”

周仁也沒晾著南笙，和她講講隊內(nèi)的情況，比較膈應(yīng)的是，馬強(qiáng)家也是三隊的，南笙長了個心眼，盡量不和他們家人接觸。

小隊長不僅要干活，還得監(jiān)督其他人干活，不像記分員，沒事的時候找個陰涼地一待，偶爾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就行。

南笙不放心琦琦一人在家，母女倆帶著草帽一起上工，小孩子待不住，就去地邊上挖野菜。

南笙剛做記分員肯定不能一直偷懶，她每隔十分鐘左右就去四周看看，其實(shí)就是閑溜達(dá)。

有人誠心不想讓她好過，周仁剛?cè)チ硪贿叄烷_始說她壞話。

“她在娘家就不安分，和知青眉來眼去的，你們說她是不是被人拋棄了，才嫁到林家的？”

“真的嗎，那不是搞破鞋？林寒也要啊！”

“不要怎么辦，家里兩個孩子沒人管啊，以后可得把家里爺們看緊了，我看她就不是個安分的。”

和馬家媳婦在一起干活的人越說越興奮，這年頭沒什么節(jié)目，唯一的樂趣就是搬弄是非，都沒注意到南笙走過來。

“嫂子，你是說我呢？”

被南笙嚇一激靈，劉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娘呀，嚇我一跳！”

劉芳是劉大花的侄女，她能嫁到向陽村還是托了大姑的福，現(xiàn)在劉大花還被關(guān)在大隊，她當(dāng)然看南笙不順眼。

“我看別的嬸子嫂子都干了一大堆活，就你們幾個聚在這里不動，合著是說我壞話呢，都拿一樣的工分，你們磨洋工不合適吧？”

劉芳也看出來南笙不是善茬，她嘴硬道，“誰說你了，別上趕著找罵。”

南笙順著她說，“也對，林寒可是娶了兩個媳婦兒，也不一定就是罵我，聽你這么說，他先頭那個不安分啊？她勾搭誰了，你和我說說唄。”

劉芳轉(zhuǎn)頭去看馬家兩個兒媳婦，這人臉皮比她都厚，頂不住了。

周仁時刻注意南笙，怕她第一天過來被欺負(fù)，見她與馬家人站一塊就往這邊走。

“不干活聚一塊堆兒干啥呢？”

南笙回頭義正言辭地道，“隊長我要舉報，她們幾個說人壞話不干活，得扣工分！”

周仁也沒駁她面子，“劉芳，之前我說你們多少回了，記不住是吧？今天工分扣掉一半，再敢磨洋工以后都回家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