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淮祖辦完出院手續(xù),在保鏢的護送下坐上停在門口的高檔轎車。
十月中旬的天只有十幾度,冷空氣包裹上來,能感覺到絲絲涼意。
車子碾壓過港淮大鋪滿地面的楓葉停在男生宿舍樓下。
傅淮祖一襲黑色長款風(fēng)衣,襯得身姿更加偉岸,每路過一處,無一不為他讓道。
嘀——
315室的門被打開。
他獨自站在這寬敞的空間環(huán)視一圈,落在他旁邊的床位。
才過去多久,怎么生活用品全換新了?
“阿祖你回來啦?”程凱和自桀玉提溜著一堆購物袋走進來。
“沐釗呢?”
“哦他……”
“誒?你們都在啊?!币粋€戴眼鏡的男生走進來熱情道。
傅淮祖眉低壓眼:“你是誰?”
“教官您不記得我啦?我是王磊,從今天起就跟您是室友了,請多關(guān)照?!?/p>
王磊笑呵呵地向他友好伸手。
“你住這?那沐釗呢?”傅淮祖怒目冷對,詰問道。
王磊放下手:“哦,他搬去我原來住的202,我們班長那一間了?!?/p>
他言語方歇,傅淮祖就拂袖而去,留下三個人在原地一臉懵逼。
沐庭祎今天一大早就搬了宿舍,現(xiàn)在正仔細地打掃她的新床鋪。
陸奕然去了學(xué)生會,另外兩人也都各自有事不在,宿舍里就她一個人。
除了陸奕然,另外兩個室友早上跟她碰過面。
他們也都是文質(zhì)彬彬,很好相處的人,其中一個才十七歲,看上去就還是個孩子。
他們告訴她,原先住在這的王磊性格不好,規(guī)矩還多,他們都快崩潰了。
現(xiàn)在終于是盼到他搬走了。
沐庭祎笑而不語,其實程凱和自桀玉也很好,要不是為躲傅淮祖,她搬不搬都可以。
工作收尾,她喘著氣,雙手叉腰看著自己的杰作,滿意一笑:“收工?!?/p>
扣扣扣——
敲門聲響。
“誰啊?忘帶學(xué)生證了?”
她嘴里嘟嘟囔囔走到門口,打開門,是一道幾乎占滿門框的黑影。
他的出現(xiàn),給這個明媚的下午渲染上了一抹叫人不寒而栗的陰森氣。
好像從地獄來的閻羅,是來索命的。
傅淮祖?
他怎么會來。
他的氣場看上去很不對勁,沐庭祎怕得本能想關(guān)上門卻被他一把抓住門邊,稍一使力推開。
傅淮祖走進去反手關(guān)上門,面無表情的俊容詭譎難測,一步步向她逼近。
沐庭祎高抬著頭怯怯地看他,粉唇微張,絕美的杏眼里眸光細顫,被逼得步步后退。
他一直把她逼到中間的位置時站定,她被他左右的就像個傀儡,也跟著停下。
他半天不說話,她很窘迫,主動開口:“那個,前天晚上謝謝你救我。”
“不客氣?!彼粠б唤z感情地回答。
沐庭祎喉嚨滾了滾:“請問你來這有什么事嗎?”
傅淮祖薄唇輕揚:“我想問問沐釗同學(xué),為什么搬宿舍?是對我們315有什么不滿意的嗎?”
沐庭祎不假思索搖搖頭:“沒有不滿意,是上面安排的我也沒有辦法。”
這個混蛋的記憶到底恢復(fù)了沒有啊?
她暗里忐忑地想。
傅淮祖輕挑眉:“上面?什么意思?”
“請你去問領(lǐng)導(dǎo)吧,我也不明白?!?/p>
沐庭祎沒有說謊,她昨天出醫(yī)院陸奕然只跟她說可以換宿舍,但并沒有表明原因。
她明白大概跟傅淮祖有關(guān),恰好又是她希望的結(jié)果,也就沒多問。
傅淮祖輕嗤:“我才不要問那群糟老頭。我要問你,如果我要你搬回來,你會回來嗎?”
“住哪間宿舍不都一樣嗎?我這邊好不容易才收拾好,請你不要再折騰我了?!?/p>
沐庭祎不想理他了,回到床位邊繼續(xù)收拾桌子。
就那么想跟那個陸奕然在一起?
傅淮祖臉色愈發(fā)陰暗,腮幫緊繃,最后從齒縫擠出一句話:“好,那你就在這待著吧?!?/p>
他撂下一句話,憤然轉(zhuǎn)身。
沐庭祎聽到門被關(guān)上,緊繃的神經(jīng)和肌肉才全然松弛下來。
看來他應(yīng)該沒想起來,要是想起來,早就如狼似虎地抱著她啃了。
……
傅氏集團,高調(diào)地矗立于市中心的繁華地段,科技感十足的現(xiàn)代化建筑,在午后璀璨的日光下熠熠生輝。
砰——
傅崢還在工作,辦公室門忽然被暴力推開。
他書寫不停,頭也不抬都知道來人是他兒子,除了他沒人有這個膽子。
“阿祖,你是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了?!?/p>
傅淮祖雙手插兜神情懶倦:“是你把沐釗安排到其他宿舍的?”
傅崢放下工作的手,后靠椅背看著他:“你再跟那孩子混在一起只會害了你。”
傅淮祖冷笑:“真正害我的人是誰啊?你有什么資格這么說?”
“你住幾天醫(yī)院就糊涂了?這是在跟你父親說話的態(tài)度?”傅崢犀利的鷹眸染起慍怒。
“父親?”傅淮祖揚眉,語帶輕嘲。
“逼我吃朋友的肉,派人打斷我的腿,無數(shù)次的家法和關(guān)禁閉,這就是父親?”
傅崢眼眸一定,拍案起身:“你跟那個沐釗到底什么關(guān)系!值得你這樣膽大包天地頂撞我?”
傅淮祖眼皮耷拉著,淡漠地觀望他如此反應(yīng)。
“起碼他會在我胃痛的時候照顧我,在我孤獨的時候陪著我,這些剛好你都做不到?!?/p>
傅淮祖說著踱步到那張寬大昂貴的辦公桌前,張開雙手撐于桌面,上身微傾靠近。
他一米九的大高個,傅崢在他面前不得不微抬頭看他。
他從未想過那個總是對他言聽計從的兒子竟有一天也會在氣勢上壓過他。
那漆黑的眼不躲不閃逼視著他,盈滿了隨時要肆虐的恨意。
“如果你不想讓我把搬過來的傻逼打個半殘讓你顏面盡失你就盡管安排?!?/p>
“你!”傅崢氣結(jié),堵得喉頭再發(fā)不出多余的字。
傅淮祖看著他氣惱的樣子挑唇哼笑,轉(zhuǎn)身揚長而去。
傅崢在原地站了很久,用力松一把領(lǐng)帶,氣得拿起電話的手都在打顫。
“方琪,趕快去查查沐釗的底細,包括學(xué)校的檔案和家庭背景,然后詳細匯報給我?!?/p>
“是。”
“還有?!备祶樀K于臉面有些遲疑,“看看兩人有什么異常舉動,一有不對勁立刻跟我說,切忌節(jié)外生枝。”
方琪自從被傅崢選作傅淮祖的私人助理,除去他去部隊的那兩年,已有三載。
除了最基本的高學(xué)歷高素質(zhì)以外,善于察言觀色便是他當(dāng)初能夠脫穎而出的原因之一。
傅崢這句話沒有明說,他也是一聽便知。
其實別說傅崢懷疑傅淮祖出柜,他也覺得那兩個人很可疑。
“好的,我明白了總裁?!?/p>
……
“什么?你要搬回來???為什么?”沐庭祎看著找回來的王磊,驚訝道。
看他臉上也沒有青紫,難不成傅淮祖那個禽獸也對他做了什么嗎?
“呃,我不太習(xí)慣新環(huán)境,學(xué)習(xí)都沒有辦法好好學(xué),睡也睡不好?!?/p>
王磊說得要哭要哭的,給沐庭祎看的都覺得可憐。
“不用回去沐釗?!标戅热徽f,接著看向王磊,“宿舍總是換來換去不利于管理,新環(huán)境難免要時間適應(yīng)。你快回去吧,要查寢了?!?/p>
“對呀,走都走了,還回來干嘛?!绷硗鈨蓚€男生紛紛應(yīng)和,都不想他回來。
都覺得他一定是被傅淮祖治了,才灰溜溜地跑回來。
五人還在爭論不休,門忽地被敲響。
陸奕然走過去開門,宿管走進來對沐庭祎和王磊催促:“你們兩個抓緊時間搬一下。”
陸奕然困惑:“阿姨,沐釗是按照正規(guī)程序申請的換宿,為什么要讓他搬呢?”
宿管無奈:“哎呀,王磊影響了學(xué)習(xí)嘛,他父母跑到宿管來鬧,我們也沒有辦法。”
“可是!”
“沒關(guān)系,其實我住哪都可以?!便逋サt不想鬧僵,讓步道,“王磊,我們趕快搬吧?!?/p>
“好好好,謝謝謝謝。”王磊一聽能搬,馬不停蹄跑出宿舍。
“奕然,你幫我一下吧?!?/p>
沐庭祎輕輕扯了扯陸奕然的袖子,她知道他在生氣,悄聲又說:“他還沒有恢復(fù)記憶,別擔(dān)心。”
“我來幫你怎么樣?”傅淮祖曾幾何時在門口出現(xiàn),姿態(tài)還是一如既往的散漫和隨性。
沐庭祎看到他就像看見瘟神,和陸奕然對視一眼,一同著手忙碌起來。
傅淮祖人高馬大力氣足,一趟能搬不少東西,大包小包扛起來就走。
而陸奕然則去幫忙孤立無援的王磊。
二樓與三樓間,兩隊人馬就這樣交錯而行,來往忙碌的身影婆娑漸漸形成一道生動的風(fēng)景線。
宿舍交換完畢,陸奕然對傅淮祖請求道:“請你照顧好沐釗,他膽小,讓著點他吧。”
傅淮祖抱臂靠在柜門上閉了閉眼以示回應(yīng)。
“那我先走了?!标戅热簧裆湃釋︺逋サt說。
沐庭祎乖巧點頭:“嗯。”
陸奕然兩步三回頭地離開,整間宿舍很快就只剩下沐庭祎和傅淮祖。
兩人各自靠在自己床位的柜門上對視。
“程凱他們呢?”
傅淮祖懶笑,眸光晦澀:“他們今晚,不回來。”
沐庭祎錯愕。
那今晚她要和他獨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