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燈光白得晃眼，周五下午，這里擠滿了剛剛掙脫校園牢籠的藍白校服。

于清卿一頭扎進狹窄的貨架通道，目標明確。

再擠出來時，她手里高高舉著兩袋包裝鮮亮的螺螄粉，眼睛亮得驚人：

“禮禮！快看！加臭加酸筍升級版！今晚就靠它續命了！”

厭禮的目光在那極具視覺沖擊力的包裝袋上停留半秒，默默從冷柜里抽出一盒牛奶和一個三明治，語氣無奈又縱容：

“服了你了，這玩意兒是你的真愛沒跑了。”

厭禮鼻尖卻捕捉到一股極其清冽的氣息，像是初綻的山茶花，清冷里透著微不可查的甜。

她下意識側頭。

視線里掠過兩個同樣穿著藍白校服的挺拔背影，其中一個個子極高的，似乎微微偏了下臉，目光朝她和于清卿的方向掃了一眼。

隔著攢動的人頭，她看不清確切表情，只覺得那線條利落的下頜線似乎……向上牽動了一下？像是一個極淡、極快的笑意。

還沒等她確認，那兩個身影已經靈活地穿過門口擁擠的人流，消失在下午刺眼的陽光里。

“走啦走啦，回我的快樂小窩！”

于清卿拎著裝了“寶貝”的塑料袋，心滿意足地拉著厭禮擠出便利店。

于清卿買的學區房不大，但收拾得溫馨。剛進門，她就甩掉鞋子，躺在沙發上。

厭禮把牛奶和三明治放在餐桌上。

下一秒，于清卿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獻寶似的把手機懟到厭禮眼前，屏幕幾乎要貼上她的鼻尖。

“禮禮！快看快看！我老公夏奕知！新鮮出爐的路透！這臉！這身材！絕了好嗎！”

屏幕上，一個穿著深灰色休閑西裝的男人側身站在保姆車旁，側臉輪廓深邃，眉眼在略有些模糊的像素里依舊能看出驚人的帥。

厭禮往后仰了仰頭，拉開點距離，才看清屏幕上的人。

“包帥的。”

“不過你不是天天抱著手機舔屏嗎？”她伸手去拿牛奶。

“那能一樣嗎！”

于清卿一把收回手機，聲音驟然壓低，帶著一種分享驚天秘密的興奮，“誒，我跟你說個超級內部消息！聽說——夏奕知高中是在隔壁臨江市讀的！臨江國際學校！”

“哦？”厭禮插上吸管，“那離咱們附中還挺近。”

“何止是近！”于清卿猛地湊近，幾乎要貼到厭禮耳朵上。

“我費了老大勁才打聽到的！他高中時有個關系鐵到不行的學弟，現在！就在我們學校！同級！你猜是誰？”

厭禮被她的神秘感勾起了點好奇：“誰？”

“林！江！衍！”

于清卿一字一頓。

“可靠消息來源！林江衍他親哥，跟夏奕知是高中時候的死黨！穿一條褲子的那種！所以林江衍打小就認識這位大明星！關系杠杠的！”

厭禮確實有點意外。

腦海里瞬間浮現出剛才便利店那個微微側頭、嘴角似乎噙著點痞笑的背影。

林江衍？那個總是一副懶洋洋、萬事不上心模樣的小少爺？真沒想到。

她吸了口牛奶，冰涼滑過喉嚨，突然道：

“那……江慎呢？他跟夏奕知熟嗎？”

話一出口，連她自己都覺得有點突兀。

“江慎？”于清卿皺起鼻子想了想，果斷搖頭。

“他跟林江衍是發小倒是真的，穿開襠褲就一起混的。不過江慎嘛……”

她拖長了調子，做了個夸張的表情。

“學神的世界，除了代碼就是公式，星辰大海都裝得下，哪還塞得進別的？”

她忽然又興奮起來，抓住厭禮的胳膊搖晃。

“你說！我要是跟林江衍搞好關系，套套近乎，是不是就有希望拿到夏奕知的親筆簽名？甚至……搞個合影？！”

厭禮看著她閃閃發光的眼睛，咬了一口三明治，含糊地笑了笑。夏奕知那張英俊過分的臉，和林江衍那有點欠揍的笑容重疊在一起，莫名有點喜感。

夜色濃重，窗外城市的霓虹在窗簾縫隙里投下變幻的光影。

客廳里隱約傳來于清卿追劇的聲音，時而壓低的笑聲，時而憤憤不平的吐槽。

厭禮躺在客臥的小床上，盯著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輪廓，睡意全無。

白天課間的畫面清晰地回放。

齊川那張總是帶著促狹笑容的臉突然湊近，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厭禮，我跟你說，我觀察好幾天了，有個重大發現！”

她當時正埋頭算一道棘手的物理題，頭也沒抬：“又發現哪個班的班花暗戀你了？”

“嘖，格局打開！”齊川不滿地推了她胳膊一下，隨即又換上那種發現新大陸的興奮。

“是江慎！絕對對你有意思！”

筆尖在草稿紙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無意義的線。

她終于抬起頭，撞上齊川篤定的眼神。

“真的！騙你是小狗！”齊川信誓旦旦，扳著手指頭。

“你看啊，每次收作業，到你座位旁邊，他那磨蹭的時間，是不是明顯比別人長那么幾秒？

還有，上回你趴桌上睡著了，他路過，是不是特意繞開了你那邊的過道？怕吵醒你！還有還有……”

齊川后面還列舉了什么“證據”，厭禮已經有點記不清了。當時她只覺得這家伙八卦之魂熊熊燃燒，胡說八道。

她嗤笑一聲，隨手抓起一張草稿紙團成團丟過去：“滾蛋，少編排學神。”

可是現在。

在這寂靜的夜里，江慎那張總是沒什么表情的清俊側臉，那雙專注時微微垂下的、睫毛很長的眼睛，卻像慢鏡頭一樣，一遍遍在她腦海里回放，清晰得不可思議。

她煩躁地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