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之后,燕云便也沒有了功課,其它師兄們日復日的苦練修為,他只是偶然七師姐得空的時候,才會被她拉去陪練一會兒,倒是虎牙峰的兩位師兄,日日過去都不嫌勤,曲明湖看著小師弟吹起笛子來,再也不像初學時的不著調,夸他進步明顯,燕云便索性一天里的大部分時間都在虎牙峰前渡過。
這日,己在虎牙峰前過了半晌,兩位師兄均去午休了,便回去早了些,看著天氣不錯,想想反正也沒有人管,便反著乾元峰的路往北而行,曾聽朱師兄說過,這個方向往北走,步行兩日便能到天一峰,那里可是玉真門坐落之處,朱師兄心心念念的便是想著能去玉真門!
自覺無聊,便順著叢林小道便往北一直走了起來,想著在日落前回乾元峰便好,這一帶又不靠太祖山,山勢也平了好多,亦不怕有怪獸猛禽出沒。眼見到處都是蒼翠,一條小河又清清亮亮的在山下流淌,知道這條小河的水便是匯入靈根湖里去的,順著河邊往上走便是去天一峰的路。
平日里往此行的人雖然不多,卻還真是去走走轉轉的好去處,正鉆在小樹叢里探尋路之時,卻看到前面山谷邊人影一閃,一人正踏在林間樹稍之上而行,燕云遠遠望去,看著綠衫一晃,長發飄飄,見背影像是林師姐,心道原來師姐練馭劍術到這一帶來了,心里著實高興,便快步去趕追師姐。
他快步疾行,撒著腿直往前奔,到了剛才見到師姐的地方時,發現師姐又遠遠的翻過了前面山頭,心想師姐今天沒有和二師兄他們一起練習,也沒有帶朱師兄和自己,卻獨自一人往這一帶來,一定便是在練什么別人不會的功法,想給朱師兄和自己一個驚喜,便也沒發出聲呼喊,便是要跟著看個究竟。
幸得山間平坦,路雖不大,卻還算好走,一路跑著,也沒有被師姐甩得太遠,又翻得兩座山后,只見師姐往谷中之后的崗上行去,自己便也跟著悄身前往。心想,一定便是要瞧個明白,看師姐練得什么功法,弄得這般神秘。
燕云跟著師姐上了山崗,卻見山崗上建著一道古亭,原來是個觀看山景的地方,估計是哪位前輩見這一帶景色怡人,亭子便建于此地。
燕云見師姐身影行去了涼亭,那亭中卻早有一個身著素潔衣衫的女子站在那里似是在等候師姐,也更好奇師姐約了誰在此相會,便走得更近些,手上順便抓起一個雪球來,便想著靠近了扔向師姐,看她現在玄境二層的修為,背對著自己,能不能接到突襲扔去的雪球。
為了不讓師姐發現,更是悄著身慢慢走到亭側,亭子周邊幾株山棕茂密,夏日里留做庶陰的樹,恰好便擋住了燕云,剛剛走過,便聽得亭子里兩人激烈爭吵的語句之聲傳來......
一個聲音冷冷說道:“素純,最近去半天池陰陽洞,少了你要找的人吧!”
燕云一聽,頓時愣住了,這聲音熟悉,不是林師姐,卻是北峰上的師娘在說話。
那亭子里面的另一人顯然是聽到此話受了驚,顫聲道:“宋師嫂,去什么陰陽洞,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燕云聽這人說話也不是師姐,心里才明白,對了,剛才從背后面看以為是師姐,原來一路跟隨的是師娘,這怎么是好,可糗大了!笨得連師娘和師姐也能認錯,也是她們母女身影太像了,不禁拍了一下大腿。
又聽到師娘冷哼一聲道:“素純,這幾年來,半生池陰陽洞,想必很熟了吧,既如此問你,自然便是心里清楚,你又何必裝模做樣。”
被稱做素純的女子頓了頓道:“陰陽洞是你太乙門練氣之所,問我這些,有何意義?”
師娘道:“你這幾年,修為大近,怕是早也到了羽境三層了,玉真門里,連素緣師姐也不過是剛入羽境,素正素人幾位師姐妹就更不用說了,你這玉真第一高手,是怎么修來的,外人不知,我宋卿若會不知道的么?”
素純頓了半晌,才緩緩而答道:“宋師嫂,你既然什么都知道,那找我又是何用意?”
師娘好似轉了一下身,也不看素純,只是望著遠方道:“我約莫著你這幾日,定然是進了陰陽洞找不到人,便想來好意提醒你一句,以后也別去了,他己經是靈境的大高手了,從此,也不必靠與你合修來增境,這么多年我不說,一來顧及一派宗師顏面,二來子女尚小不益知這些人間不堪之事,我宋卿若雖然這些年來功法不進,便唯有這心氣,還是長了不少!”
素純微微嘆了一下,便道:“這興許是你的意思吧,我想,師兄他應該不為此念。”
師娘嗔道:“怎么,你還嫌我的隱忍不夠,非要我把這些說于公揚儒,說與虛元子,說與素緣你才心滿意足?”
素純道:“三十年前,我與師兄相熟之時,可還沒你,如果不是我師父妙苦設阻,恐怕住在乾元山北峰精舍的是我而不是你?!?/p>
師娘不怒反笑道:“素純,你這么說,倒是我仙鶴島的人自甘不齒嘍,那當年三媒六聘到仙鶴島的可是他太乙掌門之禮,也是他玉匱子老道生前留下的話,況且,我仙鶴島也沒指著要沾上仙六門的光采?!?/p>
素純道:“宋師嫂,既然你提到往事,我也不多與你爭,你若能管好了自家的事,還需要來問罪于我么,你是想來找我比個高下呢,還是想逞口舌之利泄恨?”
師娘道:“我有何恨之有,即便是有,也早隨我爹的仙逝而去了,素純,適才我對你說的,只是單為一個理字,我三年未去太乙殿了,也沒讓別人去過北峰精舍,也就沒怎么太在意于你,我知道他十余日未去陰陽洞,只是想告訴你,一個眼里只有修行境界的人,想來也沒必要再去陰陽洞見到你。”
素純呆呆的望著宋卿若,眼里絲絲都是失望之意,眼見宋卿若嘴角上都是笑意,看也不看自己,便知今日宋卿若來,也不過是借此嘲諷一下自己,便道:“那還得多承宋師嫂好意相告了,既如此,我還有何話說?”
師娘道:“不用跟我客氣,你也算得好處了,不然,羽境三層的修為可不是白白的就能得到的,哦、對了,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情,興許對你有用,我很快便要離開太乙門,回我的仙鶴島去了,你若想要去住北峰精舍,我就順便好好替你收拾一下。”
素純似是吃了一驚道:“你要離開太乙門?”
師娘道:“太乙門有什么好?我可不稀罕,住了二十年,也該給你讓個位置了,怎么,你不相信?”
素純怔怔的道:“宋師嫂,我也從沒有過想要占你北峰精舍的念頭,雖然我去了陰陽洞,但你與林師兄,才是名正言順的一對?!?/p>
師娘笑道:“素純,什么一對,我只是林陽辰和林月夕的娘,我可不認為我和他是一對?!?/p>
素純道:“既如此,我也不知要跟你說些什么,宋師嫂,恕我不奉陪,先回天一峰去了。”說罷,素純一縱身便出了涼亭,以飛燕之勢而去,只留得宋卿若在涼亭里不住的大笑。
素純漸漸行遠,直至不見了身影。燕云聽到師娘笑聲漸漸的低了下來,卻變成了輕輕的抽泣,燕云深感為難,不想聽到了這些不該聽的話,便起身準備悄悄離去,許是走得急了,不想忘了身后的棕葉正抵著背,一下便頂斷了一根,棕樹上的雪又嘩嘩的往下落來,宋卿若聽得真切,知道亭邊有人,便道:“月夕,你出來吧。”誰知走出來的卻是燕云,燕云道了聲‘師娘是我’,走向了涼亭。
宋卿若坐在涼亭里,一看來人是小燕云,也是覺得有點難為情,但她素知此子甚乖,又比較聽話,便心里稍稍安定了點,便問道:“燕云,你怎么在這里?”
燕云便把自己錯將師娘認成師姐便一路跟隨而來講了出來,宋卿若心里暗想這孩子,也太呆實了些,連人也能認錯。便問他道:“燕云,適才師娘與那素純講的事情你都聽到了吧?!?/p>
這句話若是換做朱實來回答,以朱實的聰明勁,一定便是說自己什么也沒有聽到,以免尷尬,偏偏燕云卻是個從小沒學過撒謊的人,何況問的又是師娘,哪里敢有欺騙,便點了點頭道:“師娘,我都聽到了,可是我聽不懂師娘你們說的是什么?!?/p>
宋卿若苦笑道:“你倒是個誠實的孩子,師娘給你說,無論你聽不聽得懂師娘剛才的話,你都不許給任何人說,特別不許你講給月夕,你能答應師娘嗎?”燕云趕緊點頭應允,便要跟師娘告辭回乾元峰,卻不料宋卿若把他打量了一下,心里一動,便讓燕云跟自己一起往回走。
燕云跟著師娘身后慢慢的從亭子里往回走,宋卿若便問起燕云的身世來歷,燕云雖嘴笨不善言,卻也能把自己的事給師娘說道明白,燕云自心里便喜歡跟著七師姐玩,也把七師姐的娘當成了可親近的長輩,倒是少了平時里的靦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