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實腳力自是比燕云要好,跑在前面尚能回頭觀望,眼見鬼臉怪物相距不過數十丈遠,且越來越近,心里萬分焦急,心想自己跑在前面,那怪物只要一近身,肯定便是會先捉住燕師弟,就算自己能逃過這怪獸之手,燕師弟也定會不保。
心里怕極,但想著燕師弟便要遭殃,自是不忍,一邊催促師弟跑得快些,一邊想著脫身之計。哪知人越是驚慌的時候,腦子里越是一片空白,急切之間哪還有法子可想?眼見鬼臉也跟著出了林子,還到了山坡之上,絲毫不見其停下來,只好橫著山坡加起速度。
紅毛鬼臉許是見兩人逃得慌,便追得逾加性起,一前一后的在山坡上狂奔,朱實見這坡越走越陡,心里暗叫不好,再行得一會轉過山坡時,卻見前面山坡陡然峻窄,生出幾叢松樹,沒幾步跑到了山坡的邊沿,再往前去卻是一處斜崖,崖邊正不知有多高。
朱實暗暗叫苦,再往后看時,紅毛鬼臉不過相距十數丈遠了,燕云此時早己臉色發(fā)白,也正因紅毛鬼臉長得恐怖至極,又兇猛悍然,兩個半大孩子從沒見過如此野性之物,心里不禁覺得一寒,只呼完了。
紅毛鬼臉見前面的人跑得慢了,一邊狂吼,一邊急撲而來,燕云在朱實身后,尚沒有反應過來前面己是斜崖,仍是只顧前沖,朱實見幾棵松樹長得繁茂枝密,便招呼燕云往松樹上爬,燕云哪里停得下來,等他發(fā)現前面的山崖之時,早己收腳不住,只覺得腳下一空,人早己懸在了崖邊,從幾顆松樹之間便順著斜崖下滾摔而下。
朱實正在往松樹上飛身而上,他躍上松樹枝椏緊緊抱住樹干,卻聽得啊的一聲,回首看時,燕云早己人往斜崖下滾落而去,心里頓時又是難過又是驚恐,大喊了一聲燕師弟卻不見回復,燕云越滾越快,被一大堆積雪裹著直往崖下落去。
那紅毛鬼臉見所追之人躍落在了崖下,臉上兇氣稍減,再瞅著還有一人尚在松樹之上,頓時將怒氣集于松樹上之人,只見它長牙呲起,吠吼兩聲,竟是跑到朱實所攀爬的松樹之下,狠勁搖起那棵碗口粗細的樹來。
朱實在樹上,被它搖得如狂風掃林一般左右晃動,心知不妙,只得緊緊的抱緊松樹,好巧不巧的是這松樹生在崖邊,根下土層淺薄,被紅毛鬼臉一雙力大無窮的前肢合抱一頓用力搖晃,早己根斷樹偏,紅毛鬼臉見樹根己松,用肩一頂,那松樹經不起這般大力,往山崖下便倒去,朱實心里一駭,趕緊死死抱著樹干,任它翻翻滾滾,隨著松樹也往燕云滾落的崖下落去。
紅毛鬼臉看著崖邊滾落的二人,許是感覺己被自己消滅,手舞足蹈的對著崖下一通亂吼,宣示著勝利之后,這才掉轉了身子,回洞而去。這也是燕云和朱實二人該有此難,不期遇上了正亂性兇發(fā)的鬼臉,卻也幸得鬼臉不吃人肉,并非是將他二人當了食物來追趕,不然紅毛鬼臉要是再下崖去找尋二人,那二人無論如何也難逃怪口。
朱實抱著松樹自崖邊墜下,這顆松樹樹身筆直,圍繞樹干卻長著密密的一圈樹椏,朱實抱著樹干,只覺翻落時天旋地轉,好在著地的都是樹枝,人卻沒有傷到,松樹幾個翻落便掉在了斜崖底下,待松樹停下來時,朱實從樹干下踉踉蹌蹌的爬起,勉強站得穩(wěn)時,打眼一看,卻發(fā)現是從山坡的斜崖邊摔到了一個如木桶的山坑里。
這山坑天然長成,坑內甚是寬大,深有數十丈,而闊有百八十丈余,坑底的中心處錯落堆放著上百塊丈余高的巨石,巨石中心不知何人用石頭壘砌了間破廟,那廟早己失修,石瓦破損,上面布滿了藤蔓,要不是人在坑底,都無法知道有這座廟。
稍覺頭不再暈眩,便來尋燕云,一眼掃去,卻不見了師弟蹤跡,知道燕云和自己同一個方位落下,也應該便是這倒下的松樹周圍,便將松樹抬移在了一邊,松樹移開時,地上的積雪跟著掃開了一層,見一大堆的積雪里,露出了一個人,正是燕云。此刻燕云倒在積雪下面,一動不動,也不知是生是死。
朱實急忙上前,扒開燕云身邊的積雪,見燕云左邊鼻孔里汕汕的往外溢著血,手上也有多處擦傷出血,人早己暈去,也不知道受傷輕重,一摸鼻孔里,尚有呼吸,見是如此,又不敢去扶燕云,怕他身上骨頭斷了,一動之下加重內傷。
幸好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朱實忙把燕云身邊的雪清掉,以免雪在身上化了浸入到衣服里面去,坑內積雪足有半人多深,花了好大功夫才將雪扒出去,也是天幸這坑內地面上枯葉堆得厚實,軟彈如同草墊,加上又是裹在雪堆里滑落下來,若是直直掉落在坑底的石頭上,不皮開肉綻才怪!
朱實撕下身上的一塊衣角,弄了個團將燕云流血的鼻孔堵住止住了血,摸了燕云脈門,見脈跳還算有力且平穩(wěn),鼻息也不很急促,心里稍安,盼著只是暈了過去,千萬別有嚴重的內傷。
朱實坐在燕云身邊,守護著他,叫了數聲師弟,不見燕云有絲毫回應,握著燕云的手也不見有知覺,不禁心里一慘,想著師弟父母失蹤,本就和自己一樣無依無靠,現在又遇此兇險,也不知道保不保得住命來,再也忍受不住,禁不住眼睛一酸,淚水險些落眶而出。他本天性散恬,萬事看很開,但燕云自來太乙門內這半年多來,倆人時時不離,師兄弟之間早已感情厚濃,今見燕云遇到此難,心里著實難過。
見也沒法子救師弟,便起身想出坑的法子,看能不能出去將師父或四師叔找來,他們功力精深,也許是有法子相救,站起身來,便來尋出路,卻見幾十丈高的山坑,四周光滑無比,徙手攀爬很難上去,眼見坑中的小廟邊長著一些藤蔓,便起身去要扯幾根起來編好做為爬坑之用。
走近那堆巨石旁,卻發(fā)現巨石中間是間如同供山神的破廟,廟門前的石坪上,卻插著一把古紋斑斕的劍,劍穗早已朽碎而去,劍鞘也是風雨侵蝕,變得黑黃。
廟前的石頭上,全部刻著好似是太乙門里的高深法訣符文,看著雜亂錯致的那些巨石,卻是人為的擺放在坑里,外面的巨石擺成一個大圈把破廟圍在中間,廟旁處環(huán)臥著九塊石頭如同蓮心,蓮心處又是一汪老泉小池,池中水卻是黑汪汪的,也不知從哪里流來,也不見流向何處,水池里生著淡淡白氣,絲縷不絕。
朱實見破廟前插著的寶劍,便想著將劍拔出來去割幾根藤蔓,正走近那堆石頭時,卻見石頭周圍的雪地上卻是幾具獸類的白骨,不似尋常走獸,具具上面都是長著長牙,往那石堆里一邁步子,便突感到一股凌厲的殺氣從石堆里透來,殺氣里似有刀斧箭矢往外射出,且有一股無形之力把自己往外推送,頓時面門前一陣難受,他不知道這石堆為何這般邪門,但卻知道這里一定便是有高人用神通布下的陣法結界,忙以陰陽二氣使出平日里練習的太乙混元功法去抵擋,卻不想剛運起此功,面門那道凌厲殺氣瞬間便消彌無蹤,往外推送的力道也同時消去,本來寸步難行變得輕松無比,一下便邁了進去。
朱實倒是覺得怪了,不解的走進了廟前,那廟也不過一人高,廟門小得連人都難以走進去,從廟門往里一看,廟內中間的幾塊石條上,端座著一位仙去多年的道人,道人一襲早己散亂的灰白道袍下,只剩著一具骨架,但卻依然端坐不倒,干枯的手骨上,卻縛著一根細細的紅線,紅線順著條石轉去了道人身后。
朱實不曾想到這山坑里卻有此一廟,便繞過古劍進前去看得切實,好回去稟報給師父,看那道人服飾,分明便是本門的前輩人物,朱實趕緊走上前去,對著廟門便跪了下去,跪下正要磕頭,卻見破廟門邊的左邊門框上,刻著一行小字,上面清晰寫著‘太乙黑玄子鎮(zhèn)’。朱實見了大是吃驚道:“黑玄子,這個廟里的道人是黑玄子祖師!”
要知道黑玄子可是太乙門的前輩高人,幾百年前大修為者,不想卻棲身在這么個不起眼的小廟里。朱實哪敢怠慢,忙趴趴趴的連磕了九個頭來行大禮參拜。
行完大禮,又忙向廟內的道人稟告道:“祖師爺爺在上,廟門前的這柄劍定是祖師爺爺之物,還請祖師爺爺借給弟子一用,我的小師弟也不知是生是死,請祖師爺爺真靈保佑他千萬不要出事!”說罷,又向死去的道人叩了三個頭。起身轉過頭來去撥那柄古劍,那劍卻不動分毫,朱實想起適才進這石堆的情況,便運起太乙混元的功法,果然一運此功,劍連著鞘便被他從石坪上輕輕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