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治放見掌門師弟已自孟自通口中盡知古奇山上發生的事,便問道:“孟師侄可在?為兄倒要向他打探些情景。”
神秀居士道:“昨天我出關,他將事情稟報于我后星夜便走了,現今邪道之徒異動,得叫他多留神打探。”
公治放點了點頭,拉過燕云來,命其向神秀居士跪禮,見神秀居士不明所以,便道:“掌門師弟,此子名叫燕云,是伴霞山燕白雨的兒子,因齊門主相召到了三通觀,卻不想拖進了那一場惡戰,現在也不知燕氏夫妻下落如何,只因此子身負齊門主續脈之望,齊門主遇難前生死相托于為兄,為保此子周全,只得帶回太乙門來依托,望掌門師弟看在同為正道一脈的份上,將其收留。”
神秀居士聽后,臉上微微一動,看了看燕云模樣,略略的沉思了一下,便才道:“要收留此子,倒也不難,只是他既承了齊凌霄一脈,往后參修之事,該當如何?且齊凌霄生前因果,又當如何?”
公治放道:“掌門師弟倒可放心,這孩子也不曾跟隨齊門主學得三通觀藝業,更不曾拜師入室,只是齊門主寄望于此,天下知道這孩子與齊門主有淵源者,也只自在宮幾位宮主和其門下親傳弟子略知一二,量來不會給太乙門帶麻煩。”
神秀居士點點頭道:“既是如此,便留在門內也無不可,太乙門雖不及三通觀神威,但保個小孩子還是不成問題。”公治放又是一番謝意,燕云只覺得眼前這位神秀居士體態不凡,一看便是跟齊伯伯一樣的大英豪人物,聽得他收留自己在門下,也不待公治放教,便又對著他拜了三拜。
神秀居士對燕云道:“只是在我太乙門內,無論是不是座下弟子,都得聽從管教,不可胡來。”燕云大聲應諾以示知曉。
燕云此刻己是餓得眼冒金星,忙向放翁伯伯說了,公治放叫了聲慚愧,才知道自己激動于回來太乙門之事,渾不覺餓,連照顧小孩子也都忘了,神秀居士也回過神了,才想著二師兄跪了五六個時辰,又受了傷,雖說服了一顆九品碧葉丹,仍是神色不振,忙叫門下弟子帶公治放和燕云去嶺角的伙房里吃飯食,又吩咐整理廂房住處,讓公治放與燕云能夠歇息。
領命帶公治放用飯的便是下山迎接他們的柳上瑜,公治放見此子姿質上佳,頗是喜愛,又見他機敏,往后定是個不凡的人物,心里想到一事,便問道:“上瑜賢侄,不知老朽早年居住的放晴樓還有沒有在。”
柳上瑜道:“回二師伯的話,自師伯走后,師父就交待,放晴樓不許門下弟子入內,但每逢梅雨季節,都會有老喬叔去修整,不曾見樓有損毀之處,只是樓內如何,弟子也沒有進去過,相必與師伯走時一樣罷。”
公治放心里甚安,指著燕云對柳上瑜道:“往后在這山上,賢侄幫師伯多為照看這個小兄弟,這小兄弟為人敦厚,不似你這般聰明,凡事可要多教教他。”
柳上瑜神情爽快,輕松而言道:“些許小事,師伯放心,但凡要上瑜辦的事情,只須吩咐一聲便可。”他領公治放與燕云二人入了廂房,向二人道了聲安歇,便回去了。
公治放吩咐燕云去云榻之前歇腳了,自己取過茶水來吃了半盞,打開窗來,吹了吹涼風,胸口之傷此時也還隱隱有些痛楚,便盤膝坐下,運起一元一氣,吐納起來。只到夜將入子,方才收功。卻聽到燕云在身后道:“放翁伯伯,我以后便要在這里住下了么?”
公治放一愣,才發現燕云沒有睡去,便道:“云兒,現下也只有這太乙門才是伯伯安身之處,也只有這里能保你周全。”
燕云道:“我還不知道爹爹媽媽現下如何呢,路上也不敢問您,現下既然己到了安全之處,還請問伯伯,我該要如何回到爹爹媽媽身邊,我要跟他們回伴霞樓去,那里才是我的家呢。”
公治放心里猛然一悸,暗想壞了,這孩子爹爹媽媽十之**便己遇不測,然而他小小年紀,該要如何去跟他說呢,他定是接受不了,想了想道:“云兒,你且安心將息,伯伯把你寄托在太乙門里,己免了后顧之憂,待伯伯身上傷一愈合,便去尋你爹爹媽媽去,終是要把你交還給他們,我一個老頭子,也沒辦法照顧得你周全。”
燕云聽到放翁伯伯要幫自己去尋找爹娘,心里大是安慰,當下一顆心放下了。側過身去,不一刻,便呼呼大睡起來。
公治放心里諸事雜陳,看看一臉稚氣的燕云,又想著齊凌霄的種種事由,哪里睡得著,萬般理不出個頭來,只到天將二更,才慢慢有了睡意,合衣靠在椅上閉目而眠。
東方大白,乾元峰上百鳥齊鳴,燕云從榻上起來,卻看不到放翁,聽到外面熱鬧非凡,一骨碌起身推開房門走了出來,只見太乙殿前的風水池中十數只仙鶴正在翩翩起舞,撫翅高展,百靈鳥圍繞翻轉,小鵠小鵲林中上竄下跳,錦雞咕咕,鶯歌燕舞,好一片祥和之氣,看到這么多的鳥兒,驚訝無比,這可是伴霞山上從沒有的景象,太乙殿前的大坪,有四名弟子正各執一柄長劍,練習著一套陣法,那四柄劍光閃閃,劍上五氣翻呈,配合甚是嫻熟,山間林里也有幾位弟子或在練穿林縱躍之術,或是凝氣聚功,又或者兩人互斗,好不熱鬧。
突聽一聲清嘯在林間響起,只見那青幽幽的林子里,一柄長劍伴著玄黃之光從幾顆樹間一飛沖起,在半中打了個旋轉,又徑直朝其中一棵大樹落下,黃光閃處,只得咣嚓一聲,那顆大樹自樹冠之處被飛劍齊冠斬斷,樹冠掉落在林子里,劍斬了大樹,其勢不減又凌空飛起,只見林中一人高高而起,那人左手捏訣往那劍上一指,劍上黃光大盛停在半空,那人立即踏上劍身,用腳輕輕一點,那劍宛若一道飛芒,便往太乙殿這邊飛來,原來他正在練馭劍之術,殿前的草坪上練習劍陣的弟子見此情景,都收了手中的劍,待那人馭劍飛至坪前,從劍上一躍而下,翻手一抄,便將劍抄在手時,仗劍而立,幾位弟子紛紛圍了過去,齊聲叫好,羨慕之情不言自表。
那馭劍之人穿著跟其它弟子相仿,也是一樣的碧衣勁衫,神情甚是得意,環顧一下,身邊一個太乙弟子道:“二師兄,你這一手馭劍之法可厲害得緊啊,百步之外能殺人于無形。”
另一個弟子也附和道:“不錯,沒想到二師兄功力這么厲害了,我們師兄弟里,除了大師兄外,誰也不是二師兄的對手啊。”
馭劍之人哈哈大笑道:“各位師弟也進步很快,怕是不多久便有人能趕上我啦。”
卻聽到一個清脆可人的聲音從大家身后傳來:“就會個馭劍術也用得著這么張揚么?人家公揚俊不是也會么,況且人家手上還有一柄含光劍,要是動起手來,還不是一樣不敵人家?”
眾人回過頭去,發現兩個女孩站在一旁,其中一個穿著一件碧衣繡裙,脖子上一串珠光盈盈的飾物格外顯眼,明眸皓齒的一張漂亮臉孔上卻都是不屑的神情,另一個穿著淺綠色衣裙的女孩卻是螓首蛾眉,儀靜體閑的一副恬淡模樣笑看著碧衣女孩。
馭劍之人看了看碧衣女,也不見他如何生氣,分開眾人,走到女孩身面道:“不服氣么?你不是一樣的在練,也沒見你把馭劍練成,要不要我教會你呀?”
女孩眼一彎道:“誰稀罕你來教,爹娘隨便傳我兩手也比你的強。”說罷,一手插在腰間,一手指著馭劍者旁邊的那些弟子道:“之后,誰也不準在我面前夸他厲害,誰要是夸了,別怪我不客氣,要是誰有本事勝過他,我便將娘送我的凌淵劍借他練馭劍術。”
弟子中一人道:“七師妹,光借有啥用啊,送給師兄用還差不多,你把凌淵劍送我,我保證勝過二師兄。”眾人一哄便笑開了,都齊聲應和。馭劍者笑道:“月夕,最可氣的是你便拿著娘送的凌淵劍,我林陽辰照樣也視同兒戲,便是手中這把普通的劍,也能接得下來。”
月夕氣嘟嘟的說道:“有本事,你就拿著手上這把劍,去跟大師伯家的公揚俊比試比試唄,你跟他一樣,都那么驕傲,怎么不分個高下?”
林陽辰道:“你這么著急做什么,待玄功會武大會上,大家肯定會比試一場的,倒是你,可別拉了我們后腿,玉真門的師姐妹那么多優秀的,到時候你可別一個也打不過。”說罷,便故意不再理會月夕,跟身邊的那些同門弟子說道:“好啦,今天早上先練至此,你們且各自用飯去吧,少時再去山上練習。”眾弟子似乎是以他為頭,聽他一說,便各自散去了,林陽辰自顧自的往房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