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冷汗浸透了心臟表面的紋路,林秀雅的字跡在紅光里忽明忽暗,像瀕死的燭火。我低頭看向樂樂,他化療手環(huán)的綠光正順著我的指縫往心臟里鉆,那些墨綠色的毒霧在綠光中滋滋消融,露出底下鮮活的血肉——這顆心臟,竟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活”過來。
“猶豫就是給我機會。”周志國的虛影在血池上空盤旋,黑袍的碎片化作無數(shù)蝙蝠,每只眼睛都泛著和他一樣的墨綠色,“想想樂樂,他只要移植了這顆心臟,就能擺脫化療,像正常孩子一樣長大。而你,只要把心臟給他,時間循環(huán)會繼續(xù),你們父女永遠不會分開。”
樂樂突然拽緊我的衣角,小手指著血池里的“38號”虛影:“他說假話。那個我在哭,他不開心。”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見“38號”虛影的胸口有個黑洞,那里本該是心臟的位置。他對著我搖頭,小小的手掌按在血池表面,竟映出另一幅畫面:無數(shù)個循環(huán)里,我選擇了維持輪回,樂樂雖然活了下來,卻永遠被困在7歲,每年都要經歷一次“最后一次化療”,而我則變成新的周志國,在每個時間節(jié)點重復著相同的操控。
“循環(huán)不是守護,是囚禁。”王德林的魂體突然從我影子里鉆出來,白大褂的金紋此刻亮得灼眼,“林秀雅用命換來的不是讓你茍活,是打破這該死的宿命!”
周志國的蝙蝠群突然俯沖下來,尖利的爪子帶著忘川水的腥氣抓向樂樂。我將心臟塞進懷里,判官卡的雙刃劍瞬間暴漲三倍,紅光在周身織成密不透風的結界。蝙蝠撞在結界上,化作縷縷黑煙,卻在消散前發(fā)出刺耳的尖嘯:“你以為打得過我?我是未來的你,你的每招每式我都了如指掌!”
“那你該知道這個。”我突然反轉劍柄,雙劍交叉成十字,紅光順著劍脊爬向天空,在血池上空拼出個巨大的貓頭鷹圖騰。37個孩子的魂體從圖騰里掙脫出來,每個手里都握著把迷你紅光劍,像訓練有素的士兵俯沖而下,瞬間刺穿了半數(shù)蝙蝠。
“不可能!”周志國的虛影劇烈震顫,黑袍下露出無數(shù)根紅繩,每根都纏著個痛苦掙扎的魂體,“這些魂體早就該聽我的!”
“他們聽的從來不是力量,是守護。”林小婉突然將李青護在身后,她金屬手腕的紅紋突然蔓延到全身,在皮膚表面織成件紅鱗鎧甲,“就像我姐姐的銀鐲子,從來不是用來攻擊的。”
李青會意,舉起銀鐲子對著血池。鐲子突然射出七道銀光,精準地纏住周志國虛影的七處要害——那正是護林七隊魂體在他體內的位置。銀光收緊的瞬間,我聽見七聲解脫的嘆息,周志國的虛影突然矮了半截,墨綠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清明。
“就是現(xiàn)在!”我抓住這轉瞬即逝的破綻,雙劍合并成一把巨刃,紅光順著手臂灌注入刃身,37個孩子的魂體同時融進劍峰,在刃面浮現(xiàn)出張巨大的人臉——是37個孩子的面容重疊而成的,眼睛里閃爍著和樂樂一樣的綠光。
“斬!”
巨刃劈下的瞬間,時間仿佛靜止了。我看見周志國虛影臉上的錯愕,看見血池里“38號”虛影豎起的大拇指,看見林小婉和李青交握的雙手,最后落在樂樂亮閃閃的眼睛上。他沒有害怕,反而對著我舉起化療手環(huán),綠光與紅光在刃尖碰撞出璀璨的星火。
“噗嗤——”
紅光巨刃像切黃油一樣劈開了周志國的虛影,卻在穿過他身體的瞬間化作無數(shù)光絲,順著那些纏繞魂體的紅繩逆流而上。我聽見37個孩子齊聲高喊的“謝謝”,看見護林七隊的魂體對著我敬禮,最后所有光絲都匯入周志國虛影胸口的空洞,那里正漂浮著顆發(fā)黑的心臟——是他從1976年就開始覬覦的、屬于林秀雅的心臟殘片。
“原來……我也被囚禁著。”周志國的虛影突然笑了,墨綠色的眼睛徹底清明,“我恨她舍命救你們,卻忘了自己也曾是地震里的孤兒……”
他的身體化作點點綠光,融入那顆發(fā)黑的心臟殘片。殘片在紅光中逐漸變得鮮紅,與我懷里的心臟產生強烈的共鳴,竟自動飛過去拼合成一顆完整的心臟,表面的銀杏葉紋路此刻完整無缺,葉脈間流淌著金銀交織的光芒。
“是林秀雅的心臟!”王德林的魂體激動得發(fā)抖,白大褂上的金紋突然全部亮起,“37個孩子的魂息凈化了殘片里的怨恨,現(xiàn)在它是真正的‘生命之心’了!”
心臟懸浮在血池上空,突然射出兩道光:一道金光照向樂樂,他化療手環(huán)上的綠光瞬間變得飽滿,小臉上的病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另一道紅光照向奠基坑的巖壁,那些滲出的血水開始倒流,裸露的鋼筋上冒出翠綠的嫩芽,竟在廢墟上開出一片銀杏花海。
“循環(huán)破了……”林小婉喃喃自語,她身上的紅鱗鎧甲正在消退,露出原本白皙的皮膚,金屬手腕的紅紋變成了片小小的銀杏葉印記。
就在這時,血池底部突然傳來陣劇烈的震動,一塊巨大的混凝土塊從坑壁滑落,露出后面藏著的個暗格——里面放著個生銹的鐵盒,盒蓋上的貓頭鷹圖案正是判官卡的雛形。我跳下去打開鐵盒,里面鋪著層干燥的銀杏葉,放著三封信和一本日記。
第一封信是林秀雅寫給1976年的自己:“如果能重來,還是會救那三個孩子,但不會再把真相藏起來。”
第二封信是寫給我的:“陳默,你腕骨內側有塊銀杏形的胎記,那是我的血印,你是唯一能同時承載37個魂息和我心臟力量的人。別愧疚,救樂樂不是打破循環(huán)的代價,是循環(huán)存在的意義。”
第三封信沒有署名,字跡卻和周志國一模一樣:“1976年地震那天,我看見林秀雅把最后一塊面包給了三個嬰兒,自己卻餓死在廢墟里。我恨她的偏心,卻在每次循環(huán)里都忍不住想:如果我也是那三個孩子之一呢?”
日記的最后一頁畫著張全家福:年輕的林秀雅抱著三個嬰兒,旁邊站著穿白大褂的王德林,角落里還有個怯生生的小男孩,胸前別著片銀杏葉——是年幼的周志國。
“原來他只是想被愛。”我合上日記,心臟突然飛進我的胸口,與我自己的心臟完美融合。那一刻,我聽見無數(shù)聲音在腦海里響起:37個孩子的笑聲,護林七隊的叮囑,林秀雅溫柔的嘆息,還有周志國最后那句釋然的“謝謝”。
判官卡在掌心輕輕震動,卡面的貓頭鷹突然展開翅膀,在血池上空盤旋一周,化作道金光沖向天際。我知道,它完成了使命,那些被囚禁的魂體終于獲得了自由。
“爸爸,你看!”樂樂指著坑邊,那里的銀杏花海中站著個熟悉的身影,正是林秀雅。她對著我們微笑,發(fā)間的銀杏葉發(fā)卡閃了閃,然后化作光點消散在晨光里。
天邊的魚肚白徹底被朝霞染透,這次不再是血色,而是溫暖的金紅色,像樂樂康復后臉上的紅暈。林小婉抱著李青走過來,李青的銀鐲子上多了顆小小的紅心,和樂樂手環(huán)上的綠光相映成趣。
“我們該回去了。”王德林的魂體變得越來越透明,白大褂上的金紋正在逐漸褪去,“1998年的奠基坑會變成公園,青石板路上會種滿銀杏樹,再也不會有郵筒和循環(huán)了。”
我牽著樂樂的手,他化療手環(huán)的綠光已經變成柔和的白色,上面的數(shù)字從“38”變成了“0”。走到坑邊時,我回頭看了一眼,血池已經干涸,露出底下肥沃的黑土,那本日記正躺在土坡上,被一片新長出的銀杏葉輕輕覆蓋。
陽光穿過樹葉灑在我們身上,暖洋洋的。樂樂突然停下腳步,指著手腕上的手環(huán)笑:“爸爸,奧特曼說,以后每天都是新的。”
我蹲下來抱住他,心臟在胸腔里沉穩(wěn)地跳動,帶著林秀雅的溫度和37個孩子的力量。遠處傳來汽車鳴笛的聲音,是屬于1998年的、真實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