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肆里光線昏暗,只有角落里坐著個佝僂老人,面前擺著一碗渾濁的茶水。
見有人進來,老人渾濁的眼睛微微抬起,又很快垂下。
“兩碗茶。“李銳丟下幾枚銅錢,拉著梅映雪在最里面的位置坐下。
老板娘是個滿臉橫肉的婦人,她端來茶水時,目光在兩人身上停留了片刻?!皟晌幻嫔?,是路過青龍鎮(zhèn)?“
“去邊關(guān)探親。“李銳接過茶碗,不動聲色地回答。
老板娘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最近不太平,聽說漕幫的人在找一對年輕男女。“
她的目光掃過梅映雪腰間的佩劍,“姑娘家?guī)Φ目刹欢嘁??!?/p>
梅映雪的手指悄悄按上了劍柄。李銳在桌下輕輕踢了她一腳,臉上卻堆起笑容:“內(nèi)子從小習(xí)武,路上防身用,老板娘消息靈通,不知漕幫為何要找那對男女?“
“誰知道呢?!袄习迥锫柭柤纾安贿^聽說懸賞可不低,活捉一百兩,死的也有五十兩。“
她頓了頓,“對了,鎮(zhèn)東頭的老張頭今早被人發(fā)現(xiàn)死在自家院子里,胸口插著把匕首,可憐啊,就剩個孫女相依為命...“
李銳眼神一凜。老張頭——正是小七說的接應(yīng)人名字。
老板娘走后,梅映雪壓低聲音:“我們被出賣了?!?/p>
“不一定。“李銳搖頭,“也可能是漕幫順藤摸瓜找到了老張頭。問題是,現(xiàn)在怎么辦?“
“等小七?!懊酚逞﹫远ǖ卣f,“他說三天后醉仙樓見。“
李銳正要說話,突然注意到角落里的老人劇烈咳嗽起來,一口鮮血噴在桌上,然后整個人滑倒在地。
“爺爺!“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女孩從后廚沖出來,撲到老人身邊。
梅映雪立刻起身過去,手指搭上老人脈搏。片刻后,她臉色驟變:“中毒!“
她從懷中取出銀針,迅速在老人胸前幾處穴位下針。
女孩淚眼婆娑地看著她:“求求你救救爺爺...“
“去準備熱水和干凈布條。“梅映雪頭也不抬地說,手上動作不停。
李銳注意到她施針的手法極為嫻熟,每一針都精準無比,顯然醫(yī)術(shù)不凡。
“你會醫(yī)術(shù)?”李銳眼中流漏出一絲震驚,在一起相處的這幾天,梅映雪可從來沒有透漏過她會醫(yī)術(shù)
梅映雪沒有回答,只是專注地救治老人。半個時辰后,老人的呼吸終于平穩(wěn)下來。
梅映雪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對女孩說:“毒性暫時控制住了,但需要解藥。告訴我,你爺爺最近接觸過什么人?吃過什么特別的東西?“
女孩抽泣著說:“昨天有個穿黑衣服的人來找爺爺,他們談了很久。今天早上爺爺喝了一碗粥后就覺得不舒服...“
梅映雪與李銳交換了一個眼神。黑衣人——很可能是漕幫的人。
就在這時,茶肆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喊叫聲:“搜!每一家都搜!他們肯定在鎮(zhèn)子里!“
李銳迅速起身到窗邊查看,只見一隊漕幫打手正挨家挨戶搜查,為首的正是熊天霸的心腹——“刀鬼“趙剛。
“后門。“李銳拉起梅映雪,又對女孩說,“別告訴任何人我們來過,否則你爺爺會有危險?!?/p>
女孩驚恐地點頭,梅映雪匆匆寫下一張藥方塞給女孩:“按這個抓藥,能暫時保住你爺爺?shù)拿?。三天后我會回來?!?/p>
兩人從后門溜出茶肆,剛拐進一條小巷,前方突然出現(xiàn)三個持刀大漢。
“在這呢!“為首的大漢獰笑著舉起刀,“熊幫主說得沒錯,你們果然會來青龍鎮(zhèn)!“
李銳拔刀迎戰(zhàn),梅映雪也抽出佩劍。巷戰(zhàn)狹窄,三人施展不開,很快被李銳砍倒兩個。
第三個見勢不妙,轉(zhuǎn)身就跑,邊跑邊吹響了警哨。
“走!“李銳拉著梅映雪向鎮(zhèn)外跑去,身后警哨聲此起彼伏,顯然整個青龍鎮(zhèn)的漕幫成員都被驚動了。
兩人剛沖出鎮(zhèn)子,前方樹林中突然射出幾支箭,擦著李銳的耳邊飛過。
“有埋伏!“李銳將梅映雪撲倒在地,又一輪箭雨從頭頂掠過。
就在這時,一道白色身影從林中掠出,劍光如雪,瞬間擊倒了三名弓手。
來人轉(zhuǎn)身,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子,一襲白衣,面容冷艷。
“柳無霜?!芭雍喍痰刈晕医榻B,“影先生讓我來接應(yīng)你們?!?/p>
梅映雪警惕地看著她:“怎么證明你的身份?“
柳無霜從懷中取出一塊銅牌,上面刻著一個“影“字,正是影先生的信物。
“沒時間多說了,追兵馬上就到。“柳無霜指向樹林深處,“我在那邊準備了馬匹。“
三人剛跑出幾步,身后傳來一聲怒吼:“哪里跑!“
李銳回頭,只見趙剛帶著二十多名打手追了上來,距離已不足百步。
“你們先走!“柳無霜拔劍轉(zhuǎn)身,“我來斷后!“
李銳猶豫了一下,但看到梅映雪蒼白的面色,知道她剛才救治老人消耗太大,不宜久戰(zhàn)。他咬牙點頭:“小心!“
柳無霜嘴角微揚,長劍一抖,迎向追兵。李銳拉著梅映雪繼續(xù)向林中奔去,身后傳來激烈的打斗聲和慘叫聲。
林中果然拴著三匹駿馬。兩人剛上馬,柳無霜就追了上來,白衣上沾著點點血跡。
“解決了?“李銳驚訝地問。
“暫時甩掉了?!傲鵁o霜翻身上馬,“趙剛不簡單,我傷了他,但沒殺死??熳?,他們很快會追上來?!?/p>
三騎馬沖出樹林,沿著山路向東疾馳。途中,梅映雪突然問道:“柳姑娘,影先生現(xiàn)在情況如何?“
柳無霜臉色一黯:“不太好。熊天霸用盡酷刑想逼他說出賬冊下落,但影先生寧死不屈。昨晚他設(shè)法傳信給我,讓我務(wù)必找到你們,護送你們?nèi)ミ呹P(guān)?!?/p>
“賬冊不是已經(jīng)...“李銳話未說完,被柳無霜打斷。
“影先生說,真正的關(guān)鍵不是賬冊,而是梅姑娘身上的東西。“
梅映雪和李銳同時一愣。梅映雪下意識摸向懷中:“我身上?“
“龍紋玉佩。“柳無霜盯著梅映雪,“那是你父親留下的,對嗎?“
梅映雪臉色大變:“你怎么知道?“
“影先生說你父親當(dāng)年發(fā)現(xiàn)了一個驚天秘密,臨死前將證據(jù)藏在了龍紋玉佩中。周縣令和漕幫追殺你,不僅是為了滅口,更是為了那塊玉佩?!?/p>
梅映雪從貼身處取出一塊古樸的玉佩,上面雕刻著一條栩栩如生的龍。
她顫抖著手指撫過玉佩:“父親臨終前將它交給我,說這關(guān)系到朝廷安危...但我一直不知道其中秘密...“
李銳聞言,腦袋徹底搞懵了,他口張了半響才說道:“什么朝廷,梅映雪你父母不是縣里開染坊的嗎?“
瞬間,三人都是一頓,氣氛變得寂靜起來,梅映雪想說些什么,張了張嘴還是沒有開口。
最后還是柳無霜打破這份寂靜,她語速急快的說道:“時間不多了,我們必須盡快趕到邊關(guān),你們有什么秘密以后再說吧。
“影先生說,周縣令已經(jīng)動身前往邊關(guān),他要在那里完成一筆大交易——向北方蠻族走私軍械!“
“什么?“李銳震驚道,“這是叛國大罪!“
“正是。你父親發(fā)現(xiàn)了這個秘密,所以被滅口?!傲鵁o霜對梅映雪說,“現(xiàn)在,他們怕秘密泄露,所以不惜一切代價要抓到你。“
遠處傳來號角聲,追兵又近了。柳無霜一夾馬腹:“走!前面有條小河,過了河就能甩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