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二十歲應該要有多少存款?
林觀棋之前在網(wǎng)上看過這樣的問題,帖子討論度很高,但是林觀棋卻回答不上來。
而今天,梁鑫偉終于幫林觀棋回答了這個問題。
“剛剛買酒花了四十九塊,一千五百九十二塊兩毛八,這是我全身上下所有的錢了!”
梁鑫偉頭發(fā)還是濕漉漉的,眼鏡被他收進了包里,高度近視的他,瞇著眼睛看著手里的啤酒,渾身上下都透著股頹喪的狼狽。
他這一千五里,有一千塊是去年拿的獎學金,去年他總共拿了一萬塊錢獎學金,除了繳學費和正常的生活開銷之外,他也就攢下這一千塊。
梁鑫偉知道父母賺錢辛苦,所以在學校都是能省則省,一兩個月才找父母要一次生活費,其他時候都靠著獎學金頂著,就是這樣他還攢了一千塊。
他轉(zhuǎn)頭問林觀棋:“二十歲的男生,口袋里連兩千塊錢都掏不出,林哥,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不等林觀棋說話,劉念便搶先說道:“偉哥,別這么說,咱們都是學生,又不能上班,經(jīng)濟來源全靠家里,我每個月都月光等著家里發(fā)生活費呢,你能存下錢就已經(jīng)很厲害了。”
“是啊老梁,你別這么悲觀嘛。”王強按著梁鑫偉的肩膀說,“咱們才大二,未來可期,馬蕓還是五十歲才當上億萬富翁呢,咱們還年輕,有的就是時間。”
“已經(jīng)沒時間了。”
梁鑫偉搖了搖頭。
“咕嚕,咳咳咳……”
他猛灌了一大口啤酒,結(jié)果嗆到了。
“慢點喝,沒人和你搶。”林觀棋拍了拍梁鑫偉的后背,“有什么事,你慢慢講,先別激動。”
“呼~”
順了一口氣,梁鑫偉繼續(xù)說起了他的故事:
“大一開學那會兒,我記得我和你們聊過,我是小縣城里考出來的孩子,為了出人頭地,我用著廉價的劣質(zhì)臺燈熬夜刷題,把眼睛學瞎了。”
“其實,我拼了命地學習,不只是為了光宗耀祖,更是想逃出那個小山村,來大城市賺很多很多錢,然后在這里立足,再把父母和喜歡的女孩子接過來。”
“我喜歡的女孩子,叫謝樂吟,音樂的那個樂,她喜歡叫我星星,星空的星,所以我叫她小月,月亮的月……”
梁鑫偉說到這,雙手食指拇指對成三角形,沿著中間向兩側(cè)輕捏滑移,最后勾出一彎倒置的月牙。
“我家就在她家旁邊,我們兩家的關(guān)系很好,但我和她小時候的關(guān)系不是很好,那時候小,不懂事,看她被欺負了,為了合群,我也跟著一起孤立她……現(xiàn)在想想,我當時真該死啊!”
“后來,有一次她幫了我,我……我也終于理解了她,我們倆也成了朋友,很好很好的那種朋友……好到我想把她娶回家!”
“她家窮,為了給她治病,家里連她讀高中的學費都交不起了,所以,她一直鼓勵我好好讀書,考個好大學,然后……”
梁鑫偉哽咽了一下,繼續(xù)說,“然后替她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們兩人還有一個共同的朋友,叫梁壯,阿壯是我的發(fā)小,他家也窮,讀完初中就去打工了。”
“后來,我真的從小縣城考到了蘇南大學,上大學后,見到小月的機會就更少了,每次回家,小月都會纏著我問大城市怎么樣,大學好不好玩,我今年暑假說,等明年開春要帶她來這邊看看,可……可是……沒機會了!”
“你們知道嗎,我們那些小山村里的女孩子,如果不讀書的話,十七八就結(jié)婚了,有些結(jié)婚早的女孩子,自己還是個孩子呢,生的小孩都能打醬油了。”
“小月的父母也想找個好人家把女兒嫁了,但因為有病在身,也沒人愿意娶她……”
“可是,就在上個月,梁壯回來了,阿壯他十五歲就去了大灣那邊學廚,當了兩年學徒,吃了不少苦,后來在高檔粵菜酒樓干了兩年,去年拿著這四年攢下的錢開了家粵菜館,生意火爆,賺了不少錢,他這次回來,是為了……為了回來娶小月的。”
“我知道,他也愛著小月,他也想娶小月,他說要給小月父母二十萬彩禮,還要帶小月去羊城最好的醫(yī)院治病……”
梁鑫偉又猛灌了一大口酒,他說話已經(jīng)開始有些語無倫次了。
“你們知道嗎,他現(xiàn)在才二十歲,他已經(jīng)是老板了,一年能賺幾十萬,他可以給小月更好的生活,甚至能治好小月的病,這些都是我一個一無是處的窮學生給不了的!”
“我這幾天其實就在想,如果我也初中輟學,是不是現(xiàn)在也能攢到娶小月的錢?”
“我是不是……就不用眼睜睜地看著她嫁給別人?”
“你們說,讀書到底有什么用啊?”
“讀書到底有什么用啊?!”
“為了考個大學,我把眼睛學瞎了,喜歡的女生馬上要嫁給別人了,我卻什么都做不了,還要每個月吸著父母的血汗錢,賭一個根本看不到前途的未來!”
“哐當~!”
梁鑫偉把空的易拉罐酒瓶扔在地上,然后憤怒的踩了好幾腳,他邊踩還邊罵。
“艸!艸艸艸!”
易拉罐被踩得扁扁的,他還不過癮,抬腿就準備往護城河里踢,可最后還是收回了這一腳。
林觀棋把踩扁的易拉罐塞進了垃圾袋里,然后問他:“這些是小月跟你說的嗎?”
“是阿壯告訴我的。”梁鑫偉垂頭喪氣地坐著,他說,“小月的父母很高興,還說只要阿壯能治好小月,他們就不要彩禮錢,可是小月不愿意嫁給他,昨晚在火車站,她拖著我,非要讓我?guī)黄鹱撸恰俏易霾坏剑 ?/p>
梁鑫偉說到這,聲音都變得哽咽了起來,情緒也再次激動。
“她跟我來了蘇南,我甚至都沒辦法給她一個住的地方,但是她嫁給阿壯就能過上好日子,也能有錢治病,我不能因為我的自私耽誤她一輩子,所以我必須放手!”
“所以,在火車站我和她吵了一架,我還跟她說我在大學里有女朋友了,就是想讓她對我死心。”
“啪——!”
梁鑫偉說到這,抬手在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
他指著護城河對面的古城墻大罵道:“梁鑫偉,你TM就是給廢物!廢物!一無是處的廢物!”
梁鑫偉說著,又抬手給了自己幾巴掌,他抽得很用力,臉都腫了。
林觀棋、劉念、王強三人坐在他的身邊,一言不發(fā),只是拽著他的雙手,不讓他再繼續(xù)自殘。
他們沒經(jīng)歷過這種事情,沒不知道該怎么開導梁鑫偉,而且他這種情況再怎么開導也是沒有用。
四人坐在河邊,吹著風,喝著悶酒,一言不發(fā)。
“小月的病要多少錢?”林觀棋沉默許久,突然開口,“我借你錢吧!”
“沒用的。”梁鑫偉搖了搖頭,“就算你現(xiàn)在有幾十萬能借給我也沒用,小月的病就算治好了,后續(xù)也還是需要很多的錢去維護設(shè)備,我連工作都沒有,我自己都還要靠父母的錢活……我……”
梁鑫偉的話還沒說完,就再次被那無力感給哽住了喉嚨,他抬手還想扇自己一耳光。
剛揚起手,手腕就被熟悉的溫度攥住。
他茫然地回頭,下一秒便愣住了,看著站在身后的女孩,他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小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