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浮現在面前的任務信息,肖染沒有理會。
現在只想要找到黃潮,然后請動梅花道人滅了這個王八蛋。
當即朝著古心堂說道:“走,咱們直接去宣政殿。”
宣政殿是皇帝辦公的地方,如果傳國玉璽在那里的話,那么黃潮應該也在那個地方才對。
宣政殿距離宮門并不遠,兩人沿著宮廷的走廊徑直而去。
陰冷潮濕的寒風穿過空蕩的宮闕廢墟,嗚咽著,卷起地面的浮塵與黑色的余燼。
沿途,沒有雕梁畫棟的宮殿,沒有森嚴的宮闕守衛,更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
月光慘白地灑落下來,照亮的是滿目瘡痍。入眼所見,皆是焦黑的斷壁殘垣,被火焰舔舐殆盡的巨大梁柱,如同折斷的巨獸骸骨般橫七豎八地倒塌,深深刺入灰燼鋪就的地面。
曾經平整光滑的金磚地此刻覆蓋著厚厚的灰燼,踩上去發出“簌簌”的碎響,每一步都帶起一片骯臟的黑塵。
一股極其刺鼻的、混雜著焦糊味、木頭灰燼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陳年血腥氣味的混合體,濃烈地彌漫在空氣中,幾乎令人窒息。這氣味仿佛凝固在時間的斷層里,訴說著當年那場浩劫的慘烈與絕望。
“黃潮這家伙,還真是狠!”
看著面前的廢墟,饒是古心堂也不由得從心里感嘆,當年的長安何等繁華。
曾有詩作:“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
可想而知這皇宮是如何輝煌。
但現在全都被黃潮一把火給燒了個干凈。
肖染緊皺著眉頭,鷹隼般的目光銳利地掃視著這片死寂的廢墟。他心中的疑團越積越深。
“不對勁,太安靜了…那些太監呢?代龍呢?”
之前宮門開啟時,明明還隱約宮門后,有動靜和人影,怎么一進來就像踏入了另一個世界,一個被時光遺忘、被毀滅徹底冰封的世界?
那些太監、禁宮的守衛,甚至是之前逃進來的壇善緣也都沒有了蹤影?
腳下的瓦礫發出輕微的碎裂聲,回蕩在空蕩蕩的皇宮內,別說是古心堂,就連肖染也是覺得瘆得慌。
當穿過太和殿的大門之后,兩人來到了宣政殿,還沒進去,古心堂就受不了的捂住了口鼻。
肖染也是跟著皺起眉頭,饒是他這樣縫尸人出身,也一時間有些受不了這股腐臭。
而腐臭的源頭,正是,宣政殿的大門前,一顆顆人頭堆砌而成的京觀,足足有三米多高,五米寬度。
猶如一個城墻一樣高高立在宣政殿的大門前。
上面的頭顱早已經腐爛的,露出森森白骨,看不清原本的容貌,長發和腐肉已經爛在了一起,遠遠的就散發著讓人無法忍受的氣味。
黑壓壓一片的蒼蠅爬的滿滿當當,更是讓人無法直視。
看到這一幕,原本就覺得惡心的古心堂也終于受不了,轉過頭來,忍不住的干嘔了起來。
“你在這里等一等,我進去看看?!?/p>
見狀,肖染示意古心堂在外面等候自己,古心堂臉色微變,還想要強撐著站直身體。
可余光看到那座豎立的京觀,瞬間就再忍耐不住的要嘔吐起來。
“別勉強,我看著里面怕是沒有什么危險,你在這里等等,幫我放風,若是有什么情況,就學兩聲貓叫。”
眼見肖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古心堂也不勉強了,點了點頭:“好,你多加小心,如果需要我幫忙,就鬧出點動靜?!?/p>
肖染表示明白,隨即邁步踩著臺階一步步走向宣政殿。
這臺階是漢白玉雕琢出來的,白潤細膩,可現在上面卻被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血污。
甚至腳踩在上面,還有種踩在皮革上的那種軟軟的感覺。
可想而知當初黃潮殺入皇宮的時候,是殺了多少人。
躍過已經腐爛的京觀,肖染走到宣政殿門前,大門敞開,偌大的宮殿還保持著當初的模樣。
只是這里不再是曾經萬國來朝,金碧輝煌的殿堂,一縷縷涼風從側面的窗戶吹進來,穹頂上的絲綢隨著風兒在殿堂上舞著。
地面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塵,似乎這里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進來過了。
“黃潮真的會在這里么??”
看到這空蕩蕩的大殿,肖染的心一下涼了半截,心想:“莫不是自己從側門而入,進入大門不同,所面對的環境也不同??”
帶著疑惑,肖染邁步躍過殿門,精神力豁然掃蕩向四周,迅速掃過這座大殿的每一個角落。
而當肖染的精神力觸碰到最上方的龍椅時,一股詭異的力量從與自己精神力發生了碰撞。
兩者相碰,竟是把肖染的精神力給反彈了回來。
“咦??!有東西?”
肖染心生疑惑,快步走向龍椅。
只見那面前的桌案上覆蓋著厚厚一層的灰塵,肖染用精神力在上面一掃。
“呼??!”
一股強風瞬間將上面的灰塵掃開,露出灰塵下泛黃的紙張。
“這是……”
他將紙張拿起,目光迅速掃視在上面的內容,臉上的神色頓時變得復雜了起來,這居然是黃潮留給自己的信。
“肖兄,見字如見人。
許久未見,不知道肖兄你已又藏身何方,我不知該如何尋你,便只能請君入甕。
君有蓋世之手段,絕代之天資,若非立場不同,你我當飲一大白……
世人稱我為魔,視為邪祟。
怎知我也曾是一介書生罷了。
我雖是罪在當代,但卻有功于天下,功在千秋。
這世上若是無我黃潮,還有多少世家,多少豪門,現在我把他們殺了個干干凈凈,還這天下一個朗朗乾坤,此道已成,此生無憾也……”
“這家伙??!”肖染看著手上信上的內容,臉上的神色逐漸古怪,“怎么有點像是遺書的感覺呢??”
他將手上這一頁丟在地上,隨即翻開下一頁繼續看。
“我借蝗神,承運而起,奉天興劫,從起事時便是無往不利,大運護身,天命在我,所向睥睨,唯二兩次跟頭,全都是在肖兄的身上,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肖兄絕非池中之物……”
肖染低頭看著手上的信,無意識的在偌大的宮殿中來回踱步。
“時也、命也、天命在我時,我既是天,也是命,可當我成就了天命時,命非我,時也非我,雖成天人,卻深知命數已盡,你說,我是不是很可悲啊……”
看到這,肖染心神一凜,心里頓時浮出一個大膽的猜想:“不會吧,你已成天人,天下無敵,難道還有人能殺你不成?”
肖染隨即冷哼一聲,覺得這純純就是在扯淡。
超凡、入道、通玄、天人。
這是迷城內修行者的四個境界,對應的是D級、C級、B級、A級四個職業者的強度。
天人這個層次,便是在某種能力上已經達到了A級職業者的水準。
這算是職業者當中最頂尖的存在。
別的肖染不清楚,但放眼當下來說,一個A級職業者,那就是連肖染都不敢去想的層次。
其手段,從自己手上的A級詛咒物【宿管員的鋼筆】就能窺見一二,到了這個級別,就已經有了可以改變規則的逆天力量。
他不信黃潮到了這一步,居然開始給自己寫下了遺書??這可不像是黃潮的風格。
肖染耐著性子繼續翻在下一頁。
“肖兄,你或許不信,吾這一生,不信鬼神、不敬天地,雖是有借蝗神行事,卻也只是借力行事罷了,唯在宛城一戰,讓我耿耿于懷。
你夫妻二人當日雖是舍生忘死,卻是逆天而行。
竟是向死而生?
我順天而行,代天興劫,反是狼狽敗亡?
何其不幸??何其荒唐??”
這段話顯然是黃潮在吐槽了,其實想想也是。
黃潮代天興劫,佛道兩家都要避退,一路高歌猛進,大運護身,等于開掛一樣崛起。
將那些豪門天之嬌女都當做奴隸踩在腳底下。
就在黃潮享受著開掛的快樂之際,結果偏偏蹦出來了兩個不信邪的。
更讓黃潮崩潰的是,自己開著外掛,居然被這倆沒開掛的按在地上暴揍。
這怎么能夠讓黃潮受得了??
開掛前挨揍就算了,開掛后還要挨揍,我的外掛是白開的么??
之后他痛定思痛,改過自新,收斂了自己窮人乍富的心態,變得更加沉穩,從里到外得到了質的蛻變。
本想著趁著劍評的時候,來長安想辦法搞一些盔甲裝備武裝一下自家的騎兵。
畢竟魯成的出現,還是給了他很大的震撼。
順便在劍評的時候,奪得一個劍魁的名頭,也算是彌補一下自己恩科不中,名落孫山的遺憾。
如果幸運的話,還能遇到肖染和高雨婷,順手干掉這兩個家伙一雪前恥。
一箭三雕的好事,算盤打的是當當響,結果呢……
盔甲的工坊被肖染毀了,自己也因為肖染沒能參加劍評,最可恨的是長安的那一戰,自己還吃了個悶虧。
這件事已經成了黃潮心頭的魔怔,好不容易完成了大業,自己也順利進階天人。
心想:“好了,老子這次天下無敵,也該輪到我來報仇了吧。”
結果更糟心的來了,黃潮曾到處尋找肖染的蹤跡,結果肖染人沒了??人間蒸發,一點影都沒留下。
他不是沒想過去汝州殺了血流成河,可等他踏入汝州的時候才發現,天命已經不在自己,而在汝州。
自己竟是無法踏入汝州一步。
如信中所言,黃潮當時的心情,那叫一個精彩。
“我知肖兄雖是不在,但終是會有一天會回來,黃潮在這里給肖兄留下一個禮物,如若是肖兄能見到此信,那就說明黃潮已去,這份薄禮,就看肖兄你如何抉擇了……”
肖染將最后一張紙翻開,卻見這張紙上,竟是一套極其復雜的設計圖,這套設計圖,肖染看的有些眼熟。
仔細一想,好像就是那顆鬼槐想要用樹藤給自己演變出來的模型,只可惜演變了一半,就遭到重創。
現在這份完整的圖紙就擺放在肖染的面前,肖染越看越是感到吃驚,因為這份圖紙就算是他,也僅僅只能看明白一小部分。
“黃潮這家伙,難道真的出事了?他信中的禮物又是什么東西??”
肖染神色驚疑不定的抬起頭,突然注意到這大殿后面似乎還有東西,于是繞開龍椅,來到大殿之后。
只見這殿堂后面,竟是??恐豢诠撞?。
在棺材上面立著一個靈牌,上面赫然寫道【蝗天常勝大將軍,黃潮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