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影子是誰?
香案后,宏偉的身影一片模糊,可只是看上一眼,就有要魂飛魄散的感覺。
讓這位手眼通天的鬼王頓時間,是動彈不得,全身僵硬。
當影子的雙眸逐漸睜開時,浩大的壓迫感,像是無形的刀刃,把她里里外外切割開,甚至連內心所有的秘密都無所遁形的展露出來。
直至那道影子當中,傳來一聲清冷的聲音。
“斬!”
霎時,肖染手上的【斷頭刀】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這一刻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浮現在肖染的心間。
手中的大刀,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刀,而是道,是執法之道,也是……祭祀之道。
執天道之法,祭不法之徒。
隨著手上的刀鋒揮下剎那,肖染內心一片空靈,這一刀斬斷的是鬼王的頭顱,同樣也是困擾著他刀法入道的鐵索。
隨著鬼王的頭顱滾落,鮮血噴涌而出,臺下那些游魂野鬼爭先恐后的撲上來,手上拿著白花花的饅頭,沾染著鬼王之血,大口大口的塞進嘴里。
只是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吃下饅頭的游魂野鬼,臉上漸漸露出了滿足的神情,在肖染的凝視中逐漸消失,化作一縷縷青煙飄散。
“嗒!”
只聽一聲脆響,肖染回過頭,香案后那個模糊的人影抬眼望來。
霎時間,肖染心神劇震,好像內心的所有秘密都在這雙眼睛下無所遁形。
“他是誰?”
肖染盯著影子,可完全看不見對方的容貌,他就像是被白霧籠罩的山岳一樣,你站在面前能夠感受到他的雄偉宏大,卻無法看清楚他的全貌。
“惡行已誅,其功朝朝?!?/p>
影子抬手把一塊牌子拋出,落在肖染手上。
只待肖染定睛一瞧,這牌子竟是沉甸甸的,正面赫然寫著三個字【陰德牌】翻過來一瞧,背面還有四個字【一萬八千陰德】。
“嘔吼,這下賺了?!?/p>
一萬陰德,這個數字可不是小數。
【通幽印】總共欠了三萬六千多的陰德,這下就算是一下可以償還三分之一了。
“多謝……嗯……”
肖染拱起雙手,要拜謝對方,可一張口才想起來,自己還不知道對方究竟是誰呢。
雖然說自己是用泰山石來做主位,可請來的究竟是哪位神仙,肖染還不清楚,這若是貿然開口,喊錯了那可就要得罪人家了。
似乎是看出肖染的窘態,影子晃動了一下。
“吾名太華,掌拔罪解冤之權,日后汝以吾名為尊,默念吾名,神魂入刑,自有神威加持,持法執道!”
“諾!”
肖染沒聽過這個名字,但卻能夠感受到面前的影子,絕對是一尊大神,其權柄正與自己的道所契合。
不管對方究竟是誰,這都是一尊大靠山,以后有了這尊神威加持,自己的刀法威力更勝一籌。
隨著肖染拜下,影子滿意的點了點頭,身影才緩緩散去。
隨著一縷清風吹過,片刻間周圍的幻象隨之消失。
那鬼王早已經灰飛煙滅,倒是自己手上的陰德牌卻是實實在在的壓手。
“叮!發現特殊詛咒物【斷頭刀】”
這時一陣提示聲傳來,讓肖染有些錯愕,只是再一瞧,自己手上的【斷頭刀】已然發生了驚天蛻變。
只見手中的大刀,刀刃竟是變成了金色,上面有著奇特的紋理,不再是之前那般戾氣暴虐,反而是多出了一股威嚴之氣。
刀脊一只獬豸趴在上面,雙目如電,銳氣非常,一副冷臉判官般的模樣,后背上扣著五個鐵環,隨著肖染的抖動一并錚錚作響,聲音空幽攝神。
“看來,果然是如六目所說,斷頭刀是一把祭祀之刀,這次斬了鬼王,連帶刀上依附的亡魂惡鬼也得到了解脫。”
肖染不著急去觀看這刀的屬性,把刀收起,轉身看向茶棚的張奶奶。
張奶奶與那茶棚里的游魂野鬼們此時此刻,早就已經被嚇傻了。
特別是那些游魂野鬼,看到肖染目光看過來的時候,差點都要嚇跪在地上。
“老身,張氏,拜見大人!”
終于張奶奶還是回過神來,趕忙就要向肖染行大禮,肖染眼疾手快,一個箭步沖上前把張奶奶扶住:“奶奶,您這大禮我可不敢當,說來還是我欠了奶奶的恩情才對?!?/p>
“不敢當,不敢當……”
張奶奶連連擺手,沒想到今天是遇到了真神了。
肖染攙扶起張奶奶,轉身向著眾人道:“諸位,此地惡鬼已誅,今后再有惡鬼為非作歹,我定然斬他狗頭!”
…………
若說冥土之大,浩浩無垠,有修羅血海、有無盡黃泉、有忘川長河、有酆都城與枉死城。
問冥土有多大,無人知曉。
可要問冥土的中心是何處,那么必然是在不歸幽山。
在幽冥有這么一句話。
“幽山之下無私土,幽山之上無天闕。”
其山之高,站在下面只能遙望到三分之一再往上便是被厚厚的陰霾籠罩,無人可窺見其全貌。
沿著幽山往上行去,三百三十六里可見不歸林。
陰魂入其難再歸,黃泥化骨神盡消。
再往上走六百六十六里,初見一洞,洞深不知通何處,門外尸骨累累砌如山,偶爾能聽到洞中傳來犬叫聲。
再往上走,漫天寒雪化霜景,一條青石亙古白。
青石小路蜿蜒曲折,再往上六百里,萬物枯寂,風如刀割,萬古生靈之絕地。
前方有一碑,上面用鐘鼎文寫著三個字。
【回頭路】
到了這一步,就算是十殿閻羅也不敢再往前走了。
抬頭遙望,只見前方,宮殿盤繞,一層迭著一層,甚是雄偉,青色巨石為基,大殿紅磚青瓦,雕梁畫壁,瓦片上被覆蓋著一層亙古不化的積雪,久經萬古寒風,透出古老滄桑的神秘氣韻。
宮殿從下而上,外繞著山峰而建造,猶如一條巨龍張牙舞爪橫亙在山體上,在最高峰就猶如青龍巨頭仰天長吟。
而在那里,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座古樸大殿正坐落在龍頭之上,仿佛是為龍頭皇冠一般,面向幽冥大地。
“咯吱咯吱~”
這時一陣雪中的腳步聲行來,矗立在石碑前。
只見來人披著袈裟,光著腳、手上握著一串念珠,光頭大耳,濃眉大眼,所過之處風雪皆停。
“和尚,你來作甚?!?/p>
和尚剛剛站立,就聽到一旁傳來問候聲。
側目望去,一個老頭蹲在旁邊,披著蓑衣,頭戴斗笠,正像是小孩一樣,雙手捧著一團積雪,小心翼翼捏成一個圓圓的雪球。
只見旁邊已經堆砌出了一排胖乎乎的雪人。
和尚看到這老頭,笑盈盈的走上前,對著這些雪人輕輕吹了一口氣。
“呼……”
清風一吹,這些雪人竟是嘰里呱啦的活了過來,晃動著自己胖乎乎的身子,一哄而散。
見狀老人皺了下眉頭,這才抬起頭看著面前的和尚。
和尚不以為意,反而滿臉輕松的雙手合十:“南無阿彌陀佛,老家伙,你不在你的酆都待著,泡在這里堆什么雪人啊?!?/p>
老人啐了一口吐沫,把手上的雪球隨手拍的粉碎。
“禿驢,你這么閑,你怎么不去把地獄里的惡鬼都超度了,趁早滾蛋。”
“萬事自有緣法,急不得,急不得。”
“緣法?”老頭瞇著眼,冷笑了一聲,點著頭道:“對,是萬事都有個緣法?!?/p>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這老頭臉上賤嗖嗖的笑意,大和尚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正當大和尚要掐指推算時,就聽后面的大門被推開一道縫來。
“老叔!”
兩人回頭望去,一個大概六七歲大的小姑娘從里面跑出來。
這小姑娘長得清秀靈動,長長的眼眸,大大的眼睛,一身火紅色的云裙,深藍色的披肩,頭上扎著一對小辮,模樣煞是可愛。
“咦,大和尚你的也來了?!?/p>
小姑娘走過來,看到旁邊的和尚,一時神采飛揚:“大和尚,你來找我玩的么?”說著粉嫩的小手。
和尚見狀,便是自覺的把光禿禿的腦袋送上去,讓小姑娘摸著玩。
“非也,非也,貧僧今天是來,是想去無字閣看看?!?/p>
“哼,就知道看書,那些書有什么好看的,這地方空空蕩蕩,除了一條老狗,什么都沒有……”
小姑娘雙手叉腰,氣哼哼的嘟起嘴巴,滿臉的委屈,隨后目光一轉,看向旁邊的老人。
“咦?老叔,你剛才給我堆的雪人呢?”
聽到小姑娘的詢問,大和尚的臉頓時就僵在了原地。
老頭咧著嘴,指了指旁邊的大和尚:“這和尚覺得我做的不好,說要給你做一百個好的。”
“大和尚!”
一聽到一百個雪人,小姑娘的眼睛里都冒著星星,滿懷期待的看向大和尚。
見狀,大和尚能說什么,只能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貧僧這就給你做。”
“禿驢,你在這里慢慢做,我先進去了?!?/p>
老人見狀咧著嘴往前走,一邊走一邊感嘆:“果然,緣這個字,真是……妙不可言。”
身后和尚聞言嘴角抽搐了幾下,卻也是無可奈何。
可就在這時。
“咚?。。 ?/p>
一聲沉長的鐘鳴聲,蕩漾在整個幽山,鐘聲所過之處,死寂的山巔像是被驚醒一樣。
只見路道兩旁,巨大的香爐緩緩被點燃,散發出熾熱的紅光。
亙古不化的積雪轉瞬間便是化作流水。
“幽鐘!”
老頭與和尚兩人對視了一眼,臉上露出驚駭的神情。
“是誰?誰驚醒了府君?”
就在兩人驚駭的神情中,一道淡金色的法旨從后面龍頭峰上飛出。
霎時間猶如太陽一樣落在兩人面前。
大和尚見狀,趕忙往后退下,老頭則是摘下了斗笠,恭恭敬敬的接過法旨,小心的往上面一瞧。
“哦,原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