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神仙繩逐漸消失在云端,兩人也是一同沒有了蹤跡。
“轟隆!!”
一聲作響,酒館轟然倒塌下來,變成了一片廢墟。
廢墟里,肖染走出來,隨手將一截斷臂丟在地上,嘴里嘀咕著:“老家伙跑的倒是挺快!”
“不過這家伙好像是認得我的拳法,莫不是以前認識李驚奇?”
肖染想了一想,李驚奇的記憶里面并沒有關于這個老頭的信息,索性也就懶得去理會了。
走出廢墟,只見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肖染目光一轉,看著跪在地上流著鼻涕眼淚的董若璞,臉上冷意逐漸散去,走到董若璞面前,一把將他從地上拉起來:“以后遇到這種情況,能跑就跑,犯不上這樣。”
董若璞此刻還是驚魂未定,看了看肖染,又看了看地上的斷臂,臉上是紅一陣青一陣,片刻才拱手朝著肖染一拜:“肖大哥,是我愚昧無知,險些害了肖大哥……”
董若璞雖是不通江湖是非的老寬,可人其實不壞。
甚至能在方才跪下來給肖染求情,沖這一點,就足以說明這小子本性純良。
所以哪怕是這小子惹出來的禍患,肖染本身卻也沒有怪罪他的意思。
看他過意不去的模樣,便是開著玩笑說道:“行了,你也知道是你的不對,那這家酒館,就讓你來賠吧。”
“自是如此!”
董若璞連連點頭答應下來,正要去摸索自己的口袋,結果卻是摸了個空,卻不想一抬頭,就看到自己的錢袋子竟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已經落在肖染手上。
肖染將錢袋打開一瞧,里面全都是成色極好的銀子,還有一些金豆子。
竟然連點瑣碎的銀子都沒有。
肖染看了一眼董若璞,皺眉道:“以后出門注意點,錢還是放在安全點的地方吧。”
“哦。”
董若璞接過錢袋,心里暗想著:“這道理我當然知道,所以錢都貼身藏在懷里,這些小錢被偷去也無所謂。”
董若璞的小心思自是瞞不過肖染的眼睛,見狀肖染也不和他解釋了,索性從里面掏出一塊大的銀疙瘩,拿在手上掂量了幾下,大概二十兩左右,便是將其交給店家。
“店家,這個可夠。”
“夠了,夠了。”
店家接過銀子一瞧,頓時喜笑顏開,成色這么足的銀子,足夠把他的店都買下來。
更何況店只是倒了,材料都在,重新修一下花不了多少錢,最多就是店里的那些酒水食材,撐死也就是幾吊錢的事情。
所以這二十兩銀子,可是一大筆的橫財。
把錢交給了店家,肖染朝著另一邊眾人一拱手:“諸位,今日唐突了,改日在宛城我等兄弟定是在宛城醉仙樓設宴,為諸位接風洗塵。”
說完就拉著董若璞離開。
騎上馬快步往前奔走大概一公里左右,肖染感覺這差不多了,就讓隨行的那些護衛在這里等著,拉著董若璞從一旁小道上折返回去。
“大哥,咱們回去做什么??”
董若璞不明白肖染此舉是什么用意,只聽肖染冷笑了一聲:“你不是喜歡江湖么,我帶你看看什么叫江湖。”
說著肖染拉著董若璞躲在遠處的草叢里,拿手一指,正好能看到山下的酒館。
只見此刻酒館外的人都已經散去,可唯有一伙人不僅沒有走,反而坐在地上架起了篝火。
這幫人讓老板去給他們找來酒肉,要繼續吃喝。
老板這時候哪去找呢,正拱著手給幾位賠不是呢,卻見一人突然舉刀架在老板的脖子上:“沒酒沒肉,你開什么酒館,也罷,拿銀子來,爺爺便饒你性命!!”
說話間幾個人圍上來,將老板圍成一圈。
“這……他們!”
遠處董若璞看著這一幕,頓時瞪大了眼睛,這幫人之前聽自己講故事的時候,一個個義薄云天的模樣,怎么轉身就為了區區二十兩銀子,拔刀相向,做出這樣下作的事情??
“怎么?意外了?這不就是你所向往的江湖么?”
肖染蹲在草叢后面,臉上似笑非笑的看著董若璞臉上大受震驚的模樣。
“他們……他們難道就一點江湖道義都不講么??”
“道義?”
肖染微微挑動眉頭:“道義也好,規矩也罷,你強你就是道義,你就是規矩,說白了,替天行道也好,劫富濟貧也罷,道義這種看不見摸不到的東西,糊弄糊別人還行,可誰若是連自己都糊弄,那就是大傻子。”
肖染的這番話,無疑是深深的打擊到董若璞,撕開了他對江湖的美好幻想的外衣。
“讓你帶點瑣碎的零錢,怕的就是你錢交給錢,后腳就要給人家招惹來禍事。”
肖染說完,看著火候差不多了,拉著董若璞就準備走。
“大哥!”
董若璞看了一眼店家的方向。
“他們……就不管了?”
“你想我怎么管?殺了他們??”肖染停下腳看向董若璞。
董若璞皺起眉頭好一陣,一咬牙,這下頭像是喪氣的公雞一樣道:“走吧。”
殺了這幫人不難,可后面還有更多的是非,這幫人后面難保不會有兄弟朋友,到時候找來店家詢問,更是只會給店家帶來更多的麻煩。
是是非非,現在董若璞也已經有點分不清了,這江湖和他所聽到的那些故事,怎么就不一樣呢??
兩人和護衛匯合,在城門外等待到了天亮的時候方才進城。
一進城,肖染就發覺這城里的氛圍比自己上次來的時候還要壓抑。
上次自己來時是夜晚,宛城內里面還處于宵禁的狀態,但從那些妓院、酒樓不難感覺到城內的氛圍還是挺輕松的。
如今進城之后,就見路邊全都是乞丐,一個個蜷縮在一起,神色木然的看向四周。
“大哥,宛城不是富饒之地么,怎么……”
“都是從河東跑來的災民。”
肖染向董若璞解釋道:“河東區那邊的情況不樂觀,黃災、邪鬼、還有……餓病,他們能跑出來已經算是運氣了。”
“黃災!我聽說過,可不是說,只是小部分人叛亂么??”
“小部分?”
“對,我之前路過長安的時候,長安那邊好像也只是這么傳的。”
肖染聞言,不禁唇角抽搐了幾下,心里大概明白,所謂的**又是什么了。
一行人找到了一家客棧先安定下來之后,肖染就讓董若璞去打聽這次江湖聚義的事情。
相信這點小事,應該是難不倒他的。
肖染則是趁著空閑打算出去走走,上次來的匆忙,這次正好出去走走看看。
畢竟江湖雖然殘酷,但也有一些所專屬于它的樂趣。
宛城相比汝州城,規模是只大不小。
可能是因為江湖聚義這個消息已經散播了出去,現如今街道上不時能看到許多拿著刀劍的身影匆匆路過。
“奇怪!”
肖染心里默數著自己這一路上遇到的那些江湖人,心里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一條路就遇到了十二個江湖人,這么多江湖草莽聚集在宛城,宛城的官府且不提,儺門對此居然也是放任不管?
要知道,儺門在汝州西南一帶已經形成了宗門勢力,把持宛城,信徒上萬。
趙世雄不過是三十六神將之一,就在宛城里面算得上是呼風喚雨的大人物了,可想儺門的勢力有多大,這么多江湖人進入宛城,等于引狼入室,更何況,趙世雄的死,同樣和這次聚義的發起者脫不了干系,儺門不會不明白這一點。
可偏偏他們是一點動靜都沒,真讓自己感到匪夷所思。”
就在肖染心里摸不清楚儺門究竟打著什么算盤的時候,遠處人群涌動,紛紛奔趕向前方。
肖染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見眾人都往那邊去,于是索性跟著一起走過去瞧個熱鬧。
等走到頭,就聽前面樂聲大作,敲鑼打鼓越發熱鬧。
肖染見狀,干脆翻身跳上一旁樓頂一瞧,原來是一支唱戲的隊伍。
“啪啪……”
三聲鞭響,隊伍前方是一位光著膀子的壯漢,臉上帶著紅色的惡鬼面具,揮著鞭子不斷抽打街道上,迫使兩邊看熱鬧的百姓讓出一條路來。
長長的隊伍行來,嗩吶、鑼鼓、震耳欲聾。
“儺戲啊。”
肖染看著長長的隊伍,一時饒有興趣地坐在房梁上嗑起了瓜子。
不提儺門,儺戲本身就是漢族最原始的戲曲,也叫做鬼戲。
按角色戴彩繪面具,俗稱“臉子”。
分列為一未、二凈、三生、四旦、五丑、六外、七貼旦、八小生,其表演俗稱“跳儺”
這東西唐朝盛行,到了宋以后就基本上淡化了,現實中想要看到儺戲,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見隊伍里,一張張詭異地臉譜下,好似百鬼夜行,舞步變化多端,時而剛毅奔放,時而柔軟瀟灑,配合上臉上詭異扭曲的臉譜,活生生就是惡鬼出世一般的邪魅。
然而沿街的百姓卻是紛紛跪拜在地上,神情虔誠,跪拜在地上默默祈禱,隨后將早早準備好的香燭丟進隊伍后面的香爐里面。
肖染目光一掃,居然還看到了一個熟人。
赫老三!(出自第二百七十七章)
只見這老漢一瘸一拐的在人群里,身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叮當作響,跪在地上,腦袋磕的砰砰作響。
這家伙是出了名的瘋子,逢神就拜,甚至別人避之不及的黑圣教(黑風子)他都要主動迎上去獻上一條腿來,之前肖染在汝州城的時候與他有一面之緣。
當時仰命杰還說這家伙是得了失心瘋,魔怔了。
沒想到,這老瘸子竟然從汝州城跑到宛城來了。
對于這樣一個人,肖染沒有嘲笑的意思,正所謂“未知苦處,不信神佛。”赫老三只是對這個世道感到了絕望罷了。
就在這時,肖染突然抬起頭來,一種莫名不安的情緒襲上心頭,眸光望去只見遠處淡淡的黃霧漂在了半空,宛若一只遮天的大手,逐漸覆蓋在宛城上空。
“黃災來了??”
但很快就意識到不對,黃災軍距離宛城還遠,那么大的一支軍隊,不可能這么快就沖過來。
可頭頂上昏黃的云霧越來越厚,肖染心跳不禁跟著一起加快起來。
眸光中在昏黃的云霧中看到一尊龐大的虛影,仿佛一尊神靈凌駕在大地上空。
“難道……”
見狀,肖染心底瞬間想到了之前那幫祭司,似乎是要召喚什么東西,莫不是就是這玩應??
“嗚嗚……”
天空上昏黃的云霞自然是引來城中百姓的主意,可不等人們明白那是什么,法螺的聲音就從宛城四周同時傳遞出來,只見面前這些跳儺的身影動作越發癲狂,猶如惡鬼上身一樣,口中夾雜著詭異的低語聲。
一縷縷香云從后面的香爐里涌出直沖云霄,竟是將那股昏黃的云霞驅散大半……
抱歉,昨天太累了,一下睡到了中午才醒,更新晚一點,但今天還有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