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不僅婦人傻了,就連肖染也懵了。
按說一個黃疸病,自己下針斷然沒錯,怎么就死了??
正在他愣神之際,兩眼驟然一凜,就看著孩子的魂兒從尸體上慢慢飄起來,癡癡呆呆的往大殿外走。
一邊走,嘴里一邊還念叨著:“大仙到,黃仙福,仙人帶我去享福……”
見狀,肖染回頭看了一眼城隍爺。
“這你不管了是吧??”
城隍雖是陽間的神,可他和灶王爺不一樣,灶王爺每年年關上天述職,是向玉皇大帝匯報陽間福德。
城隍雖然權柄上比灶王爺大,但城隍可不向天庭述職,而是向陰曹述職。
直白的說,他才是陰曹在陽間的代言人。
此刻你眼皮子底下,這魂兒就飄著往外走了,你居然不管??
況且這孩子明明就是個黃疸病,撐死也就是個營養不良引發的癲癇,根本就沒有到了要命的程度,怎么自己一扎針,這孩子就死了??
要不是這城隍爺是自己的頂頭上司,肖染心里都不由得懷疑,這是不是城隍在和這婦人唱雙簧,訛自己來著??
但眼下不管如何,人命就要背在自己身上,肖染心底一沉,殺個人不算什么,昨晚上不是剛殺么,加上老乞丐在內七個人,別說肖染,就是算是趙清明他們也都不當回事。
可問題是,人家是良家百姓,自己治病把人家孩子治死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總不能自己喪心病狂的干脆抬手一刀把這位婦人也解決了吧。
這雖然是個辦法,可肖染辦不出來這樣的事啊。
“你!!”
婦人愣然了片刻,一臉茫然的看向肖染。
但肖染卻不等他開口,便說道:“別急,這孩子還有救,只是被什么邪祟攝走了魂魄,你在這里等我,最遲,明天天亮之前我一定帶著你孩子魂魄回來!”
這話若是放在現實里,婦人早就要報警了。
開玩笑,還等你到明天??
怕是今天晚上,你就要出省了,再轉到云南、緬甸、老撾、柬埔寨,天亮的時候估計人都到泰國,開始預約變性手術了。
可在這個時代,卻是不同,其實婦人也是走投無路了,按說這黃疸病不算是什么大病。
可診所、醫院都看了,就是看不好,病癥是越來越嚴重。
眼瞅著孩子身體都要撐不住了,就剛才,她稀里糊涂的就做了個夢,夢見有人喊他快點去城隍廟,有人能救她孩子。
這才著急忙慌的抱著孩子來到城隍廟里。
此時聽到肖染這番話,眼神雖是將信將疑,但心里還是沒敢放棄這根救命稻草。
只是兩眼盯著肖染:“真的有救?”
“有,我叫肖鎮業,我師父就是咱們這兒二皮匠,這一塊的人都認識我,若是我回不來,你報警抓我,一晚上我也跑不了多遠。”
肖染言之鑿鑿的說道。
這話倒是不假,這時候既沒有國道、也沒有高速、唯一快速出省的途徑只有火車,不過車票、等車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婦人心里一陣糾結,抬頭看了一眼城隍,想自己也是受夢指引而來,正所謂信之則靈,若是不信自己何必來這里,一咬牙,兩眼直勾勾的盯著肖染:“我信你,也信城隍老爺,你若是騙我就是城隍老爺騙我,我自是到了陰曹地府也要問個公道。”
“那是自然!”
肖染鄭重的點頭應下,隨即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時間緊促,他擔心那孩子的魂兒待會跑遠了可就麻煩了。
出了城隍廟門,肖染左右一瞧,遠遠就看著這孩子的魂兒晃晃悠悠的往巷子里面走。
肖染不急不慢的跟在后面,巷子是越走越窄,最后到一處墻縫,別說成年人,孩子都鉆不過去。
可這哪能難倒肖染,使出輕功踩著墻就登上屋頂。
再跟著小孩走了沒多遠,就來到一處民宅,那魂兒飄著就進了民宅里去,不多時就聽里面一陣笑聲;“嘿,總算是來了,我可等了好久。”
只聽說話的聲音來看,對方的年齡怕是不大。
肖染翻過墻頭定睛一瞧,就見一個穿著清涼的斷袖襯衫,假領子、小白鞋,一看大概也就是十七**的少年,手上抱著一只白毛碧眼的狐貍。
這年頭,能穿上這樣一身衣服的,想來也不是普通人家。
特別是那只狐貍,讓肖染感覺很不一般。
眼看這小子就要走,肖染可顧不得那么多了,縱身一個健步從墻上跳下來。
“站住,你誰家的孩子,膽敢在這里攝人魂魄,亂了陰陽,把魂兒放出來!!”
肖染這一聲大吼,先聲奪人。
讓那少年嚇了一跳,等回過神來,就見肖染人已經沖到了面前,對著他的腦袋就是一拳砸過來。
肖染與人為敵,向來都是先下手為強,他可不管這小子年齡幾歲,是誰家的崽子,壞了自己的事情,該殺且殺。
少年見狀頓時間方寸大亂,連躲閃都來不及,眼睜睜的看著拳頭迎面砸下來。
也就是在這時,懷里的狐貍突然動了,一張口,對著肖染吐出一股黑風。
黑風不大,卻是冷的出奇,像是有人對著自己腦門冷不丁的來上一錘,令肖染精神一晃,下手立刻慢了三分,也就是這片刻間,狐貍張口就從男孩懷里跳出來,朝著肖染脖子撲上去。
“找死!”
卻不想看似昏沉的肖染緊跟著兩眼突然綻放寒光,分明就沒受這狐貍的影響。
【接尸人】:對催眠、幻術、魅惑、詛咒負面具有極高的抗性。
這狐貍或許有點道行,可對肖染來說卻是稱不上威脅,故意賣出一個破綻,就是看看這狐貍有什么手段,眼見這狐貍的手段不過如此,就在它撲來之際
【斷頭刀】憑空在手,刀鋒在半空劃出一道猶如銀發般的刀痕。
下一秒“噗!!”的一聲,鮮紅的狐貍血就噴濺在少年潔白的襯衫上。
等少年回過神來,才看到自己的狐貍已是尸首分離的倒在地上,不禁兩眼圓睜:“俺的玉兒!!”
當即兩眼通紅:“你殺我玉兒,我和你拼了!!”
“去你的吧!”
肖染反手一記耳光子抽上去,將少年直接抽倒在地上,這一巴掌下去,少年后槽牙都給抽飛了出來,半邊臉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脹起來,抽的少年兩眼直冒金星,一只眼睛都被血絲染的血紅。
肖染一只腳踩在少年的后背上,手上大刀舉起:“我數三聲,你不把魂還回來,我先砍了你的腦袋!!!”
肖染出手狠辣的厲害,少年也是被他的手段給嚇到了,趕忙道:“那孩子撐不住了,我收了他的魂兒,是想請他給我家玉兒做個靈童,等以后積下了功德,好送他去投個好胎。”
“少他娘的扯淡,那孩子就是個黃疸病,營養不良,若是沒你在里面摻合,他早就好了,我看你一開始就沒安好心,還給狐貍做靈童,這畜生也配!”
少年的紅腫著臉,聞言立刻爭論道:“你別血口噴人,我乃五仙堂的弟子,若是敢隨意害人性命,家法難容,只是我見他已是沒了壽數,特意等了他幾天,算準了今天到了壽數,才攝來魂魄,免了他肉身疾病之苦,我要是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少年賭咒發誓,讓肖染心底生出片刻遲疑,這個年代人們嘴上說著相信科學,但心里還是奉行那一套舉頭三尺有神明的準則。
若不是真話,又怎么敢這般發下狠誓,或許對方也確實是一片好心。
但不管是真心假意,肖染今天都必須把魂兒帶回去,不然這人命官司就要落在自己頭上。
當即兩眼一沉:“一!”
聽著肖染開始倒數,少年臉都白了,趕忙道:“不是我不給,靈童被玉兒收了,你殺了玉兒,我怎么給你啊,你別殺我……”
“二!!”
“真的,真的,我沒騙你啊,你放了我,玉兒真靈不散,我還能喚她真靈出來,把靈童還你……”
少年急了眼了,腦袋上汗珠都滾了下來。
“三!!”
“爹啊!!”
“呼!!”隨著一聲破風聲,少年頓時只覺渾身從頭涼到了腳底,驚駭間,一只手抓在少年的肩膀上,一把將人從地上提起來。
“別殺我,別殺我!!”
此刻少年眼睛已經被淚水模糊,嚇得雙腿都是軟的。
“胡三!!”
只聽一聲大喝,熟悉的聲音,讓少年精神猛地一定,一只大手擦去他臉上淚水,仔細一瞧,就見一張長窄臉,高鼻梁的男人正瞪著眼看著他。
少年一愣,立刻抱著男人的胳膊嚎啕大哭起來:“二叔,有人殺我,還殺了玉兒啊。”
男人聞言皺起眉頭,一把將他拉起來:“別哭了,怎么回事說清楚,玉兒呢,尸體在哪?”
聽到自家二叔的話,胡三才回過神,左右一瞧,發現地上玉兒的尸體已經沒了。
再一瞧,自家幾個兄弟都已經趕了過來,心里被嚇破的膽子,逐漸平穩下來,趕忙把自己方才的事情說了一通。
“他媽的,我們才剛出關,千里迢迢趕過來,就有人欺負到我們頭上了!!”
男人仔細聽完經過,斷定出手者不僅是個高手,還是個狠辣的角色,這若不是自己察覺到了動靜立刻就趕了過來,怕是對方還真敢剁了胡三的腦袋。
“三兒,你看清楚對方用的是什么招么?”
“刀,一把五環大刀,我看那刀身上殺氣很重,怕是不知道殺了多少人。”
胡三細細想著方才經過,隨即道:“對了,二叔,這事您不能出面,那小子……比我大不了兩歲,你出面不好。”
男人聞言一怔,一時眉頭緊鎖,使刀的人很多,可若是一把五環大刀,他倒是知道當地有一家人用的是這把大刀。
只是如果胡三說的不差,自己還真不好上門去,江湖規矩,晚輩打架輸了是自己技不如人,滾回家練去。
對方終究沒殺人,輪不到他們這些長輩的出手。
自己出面找場子,恐怕是不行。
“爹,他敢打三兒,老子就要砸他的家的廟堂,我們兄弟幾個一起出手,不信他有什么三頭六臂!!”
這時候胡三的幾位堂哥們跟著站出來,一個個摩拳擦掌,必須要給胡三討回公道來。
“行!”
男人點了點頭,臉上很是欣慰,自家兒孫團結才是家族興旺的特征,當即說道:
“我估計出手的人,是當地的劊子手方家,他們家這些年低調的很,這次茶會上都沒見影子,說什么方家老爺子要封刀歸隱,哼,我看八成是唬人,你們今晚就去方家,只管找那些年輕的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