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椅上咯吱咯吱的作響。

老爺子眼睛盯著電視，就沒移開過，聽到男人的話，片刻才后知后覺的說道；“我家門上沒貼門神。”

被老爺子點破了謊話，男人也不懊惱，只是笑盈盈的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順手拿起桌上的那把黑傘：“反正信我已經(jīng)送到了，事情怎么做，您心里有譜就行。”

說完男人斜眼看向肖染，走到肖染身旁：“外面的那兩口養(yǎng)尸井不錯，養(yǎng)尸還行，可千萬別養(yǎng)鬼。”

肖染眉頭皺起，沒有說話，讓開一條路來讓對方走出門。

“哎，小子，你送送我啊，我來的時候還沒貼門神呢。”

男人走了兩步，似乎察覺到肖染在前門貼上了門神，便是回頭朝著肖染喊道。

肖染看了一眼老爺子。

只見老爺子擺了擺手，這才冷著臉關(guān)上房門。

“哈哈哈，別這樣看著我，我又不是來抓你爺爺?shù)模瑒e人家送信還要給個賞錢呢，怎么到你家，還要吃刀子呢？”

男人目光看向肖染身后，似乎能夠看到肖染背在身后的那把黑色砍刀。

肖染見狀也不再藏著掖著了，將刀拿出來放在一旁：“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

“很難么，你之前又是怎么找到別人家的。”

肖染聞言心底一個咯噔，目光有些復(fù)雜起來。

“別緊張，被狗咬死的那幾位，可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死的，都是一群糊涂鬼，我這次真的只是來送信。”

盡管男人再三的說明來意，可肖染心里又怎么敢不戒備。

對方好像什么都清楚一樣，肖染也不再說什么，拉開卷簾門送對方出去。

只待走出店門之后，男人突然想起來什么，回頭在肖染身上掃視了一番后笑道：“對了，你小子也小心點，上次是你闖了陰關(guān)吧，忘川婆婆最近還在念叨你哩。”

肖染聽到忘川婆三個字，腦海里就不由得想起自己在忘川河下的境遇，想到自己被這樣一個惡神觀念在心上，心底難免有點發(fā)怵。

見肖染不回應(yīng)，男人搖著頭，將那把黑傘舉在頭頂，一晃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街道上。

只待這家伙離去。

肖染這才關(guān)上門。

“喵！！”

白貓貨架上探出頭，兩眼盯著大門的方向。

肖染抬頭和白貓相視一眼，一人一貓居然同時有種心有余悸的感覺。

不過這時候肖染可顧不上去管白貓是什么心情了，快步走到后院。

推開門。

“爺爺，剛才那個陰差來，是不是……”

不等肖染說完，老爺子舉起手，示意肖染不要說話。

隨后閉上眼睛。

電視里正唱到最后一句結(jié)尾，那一聲高調(diào)：“站立宮門……叫小潘！！！”

只待這一聲高調(diào)過后，拍著手說了一聲“好”字

肖染見狀都無語了。

老爺子睜開眼皮：“也不算是來拘我的，不過讓我?guī)兔ψ鳇c事。”

“什么事啊？”

“有個老頭，該死不死，上面催了幾次，每次人都快到鬼門關(guān)了，硬生生又給拽回去了。”

肖染面色怪異的看著爺爺：“就這？？我怎么感覺，這事好像還沒你的事情大呢？”

“這人叫郭凱峰，中心醫(yī)院，剛才那鬼差的意思是，讓你去看看怎么回事，不能每次人都走到鬼門關(guān)了，又給生生拉回去，不像話。”

“那直接給我說不就行了么？至于專門來一趟么？”

肖染嘴上吐槽，心里卻是清楚，對方為什么一定要來送信給自己爺爺。

這不是明擺著在要挾自己么，這個事情要是自己不做，那拘的人就是自己爺爺了。

“反正你去看看吧，能勸一下就勸一下，有些事不能做太過了，另外違法的事情，咱可不做。”

“好。”

肖染點了點頭把這件事應(yīng)下來。

沒別的事情，肖染也就離開了房間。

坐在院子里，仔細(xì)一琢磨，這件事其實對自己來說倒也簡單。

但問題是，自己不能下手，至少不能親自下手，正如爺爺說的那樣，違法的事情自己不能做。

更何況，這件事如果一個不小心，讓公司察覺到的話，怕是鐘意就不會再給自己打一個電話，吐槽吐槽工作有多無趣那么簡單了。

“不管了，先去看看什么情況再說。”

肖染定了定神，如果實在是處理不了，那就再想別的辦法，實在不行就去找魯成，請他來自己家一趟，借關(guān)帝爺?shù)幕⑵ぃ恍艑Ψ竭€真敢對自己爺爺下手。

隔天一早。

肖染就掛上了今日休業(yè)的牌子，早早的前往市中心醫(yī)院。

中心醫(yī)院算是洛市能排的上號的三甲醫(yī)院了，除了貴之外，似乎沒什么毛病。

之前爺爺身體不舒服的時候，肖染也曾帶著的爺爺來過這里看病，所以對醫(yī)院的布局還是很熟悉的。

帶上口罩，混入醫(yī)院門口排隊的人群跟著進(jìn)了大門后，直奔向重病看護(hù)區(qū)。

“您好，我是病人家屬，找郭凱峰。”

走到護(hù)士臺，肖染報出郭凱峰的名諱后，護(hù)士抬頭打量了肖染一眼，沒好氣的指了指東邊的走廊：“219號床。”

肖染被護(hù)士不善的口吻給搞的有些摸不著頭腦，轉(zhuǎn)身沿著病房號碼往前找。

醫(yī)院里濃烈的消毒水味道讓人很不舒服，但肖染卻覺得這個味道剛好好，至少能多少遮掩一下自己身上的尸臭。

來到219-220號的病床外。

這種重癥監(jiān)護(hù)室是進(jìn)不去的，但可以隔著玻璃看到里面的情況看，肖染目光往里面打量了一眼。

只見這間房里的病床上，只有一位老人渾身插滿了管子躺在病床上。

老人頭發(fā)稀疏，松弛的皮膚貼在臉頰上看不到一點肉。

“你是病人家屬么？”

這時，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與兩名護(hù)士走過來，手上拿著厚厚的病歷單看向肖染。

“呃……”

不等肖染開口解釋，醫(yī)生就不耐煩的說道：“老先生的情況很復(fù)雜，他年齡太大了，這樣反復(fù)的搶救，反復(fù)的用藥，對他老先生來說，也是一種折磨，所以希望你們還是要慎重的為老先生考慮一下。”

醫(yī)生說完，轉(zhuǎn)頭就走進(jìn)病房，開始再次給病床上的老人仔細(xì)檢查起來。

臨走時，肖染注意到兩個護(hù)士看著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

肖染臉上面無表情，心里卻是一陣苦笑：“好家伙，閻王爺那邊都點名了，你們?nèi)宕伟讶擞怖貋恚詈筮€是我不對了？”

就在這時，監(jiān)控器上的警報聲響了起來。

緊接著肖染護(hù)士和醫(yī)生立刻手忙腳亂的開始對老人進(jìn)行搶救。

“唰！”

一名護(hù)士將窗戶上的隔離簾一把拉過去，肖染現(xiàn)在也看不到了里面的情況。

肖染站在窗戶外，面無表情的看著遮蓋上藍(lán)色隔離簾，內(nèi)心并沒有半點波瀾，雖然盼著人家死很不道德，可正如醫(yī)生說的那樣，這樣的反復(fù)搶救，其實沒有什么意義，對病人來說也是一種折磨。

這時，面前的隔離簾輕輕晃動了一下，緊跟著原本躺在床上的老人就從隔離簾后面走了出來。

老人眼神茫然仰起頭，最后目光停頓在肖染的身上：“孩子，你看到我兒子了么？”

“沒有，不過我可以帶您找找看。”

肖染眉頭微動，向老人說道。

老人笑著搖了搖頭：“不用了，他應(yīng)該就在樓梯間，我自己去找他吧。”

說著老人像是輕車熟路的往旁邊的消防通道走。

見狀，肖染干脆跟在后面，只待推開消防門，黑呼呼的樓道里，一股刺鼻的煙塵味襲來，肖染定睛一瞧，只見臺階上一個中年漢子一只手捏著煙，低著頭，肩膀上時不時的傳來抖動的抽泣聲。

地上已經(jīng)堆滿了煙頭。

老人則是慢悠悠的坐在男人身旁，伸出一只手輕輕的摸在男人的腦袋上，眼底露出慈祥的神情，片刻才抬起頭看向肖染：“孩子，能幫我轉(zhuǎn)達(dá)一下么？”

這不合規(guī)矩，即便是自己堂哥過世，肖染也從沒有直接以堂哥的身份來幫他轉(zhuǎn)達(dá)消息，但肖染看向老人慈祥的面孔，終究是沒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