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闔著眼熟睡的男人,眼睫忽然抬起,剛好和時知渺沒來得及收回的視線對個正著。
時知渺:“……”
徐斯禮嗓音里帶著剛醒的沙啞:“怎么一大清早就用這種,‘趁我病,要我命’的眼神看著我?”
“……做夢了。”
“夢見我欺負你?”
“嗯。”
徐斯禮嘖了一聲,在她心里,他到底是什么品種的王八蛋,連在她的夢里都是反派的形象。
他卷起一截睡衣袖口,將線條流暢的小臂遞到她唇邊:“喏,給你咬。”
時知渺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徐斯禮眼皮半闔,一副懶骨頭的模樣:“夢里我不是欺負你了么,讓你出口氣,省得又要夾槍帶棒地跟我說話。”
他半真半假地道,“我本來就傷了身,再被你傷心,真要命不久矣了。”
時知渺盯著他那段因為膚色冷白,而顯得青筋脈絡格外清晰的手臂,面無表情地拍掉:
“我分得清夢境和現實。”
她其實早就說服自己,不要再執著他愛沒愛過自己這件事,就當他是沒有愛過,她也不知道昨晚為什么會夢見這段過去?
可能是因為昨天那顆心為他動了一下——人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夢見這件事,是冥冥之中在提醒她,不要再掉進同一個坑里。
她也不會再掉進同一個坑里。
即便他們冷戰那一年他偷偷回來看過她,即便他為她放了一場落進她心里的煙花,即便他跟沈雪沒有男女之情,即便他為了保護她身受重傷……
她也不能再墜落進去。
她還是要跟他離婚的。
她這25年的人生,已經有一大半耗損在他的身上,未來的幾十年,她要放過自己。
時知渺看著他,語氣平靜無波:“我們那份協議,照舊有效,對吧?”
徐斯禮眸光微頓,旋即恢復如常,聲音淡得聽不出情緒:“當然啊。”
“你也不會違背協議,出爾反爾吧?”
“不會。”
“那就好。”
那她的生活還有盼頭,她還能通過自救,脫離這個困住自己的夢魘。
……
之后幾天,兩個人都在家里養傷。
因為怕被梁若儀他們知道徐斯禮也身受重傷,所以都不讓老宅的人過來看望時知渺。
好在徐斯禮的身體素質好,這種傷,放在別人身上至少要一個星期才能坐起身,而他只用了短短三天。
時知渺本來就只是腳踝扭傷,幾天下來已經好得七七八八,可以下床了,只是還要靠輪椅和拐杖支撐。
而她從“全病患”變成“半病患”后,徐斯禮指使起她就越發理直氣壯。
一會兒要她幫忙用熱毛巾擦身換衣,一會兒要她替他揉揉小腿,說是怕躺太久肌肉萎縮了。
時知渺懶得伺候,讓他找宋媽、秘書、護士或護工。
男人卻振振有詞:“你愿意讓別人看你老公的玉體?”
“?”什么玩意兒?
“我不信你對我沒有占有欲,這種脫衣露肉的事情,除了老婆,誰都不能碰。”徐斯禮淡然道,“有損我的清譽。”
時知渺無語至極:“你別把自己說得像個貞潔烈男。”
“不是像,而是我本來就是。”
徐斯禮靠坐床頭,睡衣松松垮垮,額發隨意垂落,臉上是重傷后的病弱,卻依舊像一個在頂級會所的卡座里,慵懶品酒的浪蕩貴公子——他的骨子里,就是有一股風流勁兒。
“除了你,沒人占有過我的身體。”
“……”
照他這么說,薛昭妍是做的試管嬰兒?
要真是這樣,那么即便是做試管嬰兒,也要讓人家懷上他的孩子,真擔得起一句真愛。
不過,拉鋸到最后,時知渺還是讓宋媽準備一盆熱水,親自幫他擦身體。
倒不是她在意他的“玉體”被誰看了去,而是這人說他身上臭了,她不幫他清潔,那么受罪的就是她——因為他們在一張床上。
并且他還預判到她要說什么,蔫兒壞地道:“你去不了客臥,因為你現在腿腳不方便,我一聲令下,宋媽就會把你送回來。”
“……”
他看著她,“怎么樣?潔癖的時醫生要不要為了自己的生存質量好一點,凈化一下我?”
“……”
宋媽放下熱水盆,貼心地將毛巾放在時知渺觸手可及的位置,然后迅速帶上門出去。
時知渺沉默片刻,到底還是轉動輪椅,靠近大床。
徐斯禮靠坐在床頭,嘴角噙著分明的笑意:“徐太太要從哪里開始享用我?”
時知渺伸向他睡衣紐扣的手一頓,不知道他發什么浪:“我只是幫你擦身體!”
徐斯禮無辜:“我說的就是擦身體啊,不然呢?徐太太要是現在想跟我生孩子,那就得辛苦你自己動了。”
時知渺面上紋風不動,指尖卻在他胸肋某處輕輕一按。
“嘶——”
徐斯禮臉色驟變,好看的眉峰都擰了起來,“最毒婦人心啊!”
時知渺不理他,利落地解開他睡衣的紐扣,撈起熱毛巾,擰干,覆上他的胸膛,擦拭。
她表情淡漠,眼神平靜,仿佛這具讓北城無數女人肖想的身體,在她眼里不過是一具需要清潔的病軀而已,跟她平時那些病人沒有兩樣。
她無動于衷,徐斯禮就有些不爽:“你摸摸看啊。”
時知渺頭也不抬:“摸什么?”
“摸摸我的骨頭長好了沒有。”
“哪有那么快?”醫生都說他骨頭要徹底長好,至少得六個星期。
“你不想感受一下斷掉的肋骨是什么手感嗎?”徐斯禮的語氣宛如一個貨品推銷員。
“……”
時知渺目光掠過他線條分明的鎖骨,肌肉緊實的胸膛,性感收束的腰腹……呼吸停滯一下,又繼續面不改色地擦拭。
“我沒有這種癖好。再說了,我幾乎每天都在開胸,胸膛是什么結構,我比你清楚。”
徐斯禮明明記得,他們第一次坦誠相見的時候,她光是看著他露出的身體就紅了臉。
剛結婚那段時間,他每次洗完澡,圍著浴巾或者穿著浴袍,要露不露地從她面前經過時,她總會假裝淡定,實際上眼神不斷往他的身上瞟來,分明就是喜歡他的男色。
而現在,他都脫成這樣了,她眉毛都沒有抬起來。
他沒魅力了?
徐斯禮有點兒較勁:“那你開過的這么多胸膛里,有沒有哪個讓你印象特別深刻?”
他的身體她不感興趣,那別人的身體呢?
時知渺竟然真的回答:“有。去年有一個健身教練來我這兒做手術,他的胸挺大。”
“當時我們科室,無論男女,都對他贊嘆不已,查房的時候,小醫生們都爭著去給他做,因為手感確實不錯,很好摸。”
“……“
徐斯禮舌尖抵了一下腮幫,”你也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