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緒不寧，釣魚也放松不了心情。

蹲在水邊，往湖中甩鉤，呆呆地等了十幾分鐘，浮漂始終沒有動靜，陳舟這才恍然想起，原來他沒往鉤上掛餌。

收線再掛餌，又坐了幾分鐘，屢屢回頭往山上看，根本沒有心思盯著魚竿。

知道自己這樣下去肯定釣不到魚，也不會有什么收獲，他收起了漁具，準(zhǔn)備去陽坡看看那“一家三口”。

上一次給山羊添鹽時，他發(fā)現(xiàn)母山羊有發(fā)情的跡象。

大公羊傷勢已經(jīng)無礙，料想早就和母山羊勾搭到一起了。

再有五個多月，這一家三口就要變成四口甚至五口了，他畜牧業(yè)的第一個里程碑也將完成。

……

把漁具放回木屋，帶著來福抵達(dá)栓羊的草地。

山羊的智力顯然比綿羊強(qiáng)得多。

大公羊與母山羊相距不遠(yuǎn)，耳鬢廝磨情如烈火，襯得一旁的小羊羔像個局外人。

遠(yuǎn)遠(yuǎn)見陳舟走來，大公羊抬起的腦袋頓時垂了下去，畏懼地往后退了退，眼皮也松了，根本不敢直視。

山羊挨打后，即使過去很久，也不會忘掉自己遭受過的疼痛。

要是綿羊就不一樣了。

在北方老家，陳舟曾見過幾頭沒有尾巴的大尾寒羊。

問過老人他才知道，這些羊的尾巴原來是被豬吃掉的。

那時家里養(yǎng)羊的棚圈還沒蓋好，正值冬天，家里人就把羊放在菜園子里，豬的圈舍也在菜園子，與羊相鄰。

當(dāng)年圈舍養(yǎng)了頭種豬，每日都要放出去溜達(dá)溜達(dá)，鍛煉身體。

那豬貪吃，見羊臥在地上，便去咬羊尾巴——大尾寒羊顧名思義，尾巴很大，里面儲藏著大量脂肪。

若園子里的是山羊，根本不會讓體型龐大足有八百多斤的種豬靠近，老早就跑開了。

即使沒有躲開，被咬了以后也會大聲咩咩叫，撒開腿逃走。

唯獨綿羊這種牲口，渾渾噩噩，腦子一點都不靈光，被咬了也趴在地上，一聲不吭，結(jié)果好幾頭羊的尾巴都被豬生生啃掉，要不是得到及時治療，小命估計都得交代。

此后與綿羊接觸的過程中，陳舟更是認(rèn)清，死性到這種程度的綿羊并非個例。

山上放養(yǎng)的綿羊群，突逢暴雨根本就不會鉆進(jìn)樹林躲避，被雨淋了就癡傻地站在原地，不知道避雨甚至被活活澆到失溫得病死去的綿羊隨處可見。

在被人類馴化的過程中，綿羊好像早就失去了野生族群的機(jī)敏，智力下降到了一種使人厭惡的程度。

如果島上的羊群是綿羊而不是山羊，陳舟抓羊根本不用這樣吃力。

當(dāng)然，養(yǎng)羊也不會像這樣省心——面對雨季，無人看顧綿羊群肯定會遭受損失，不像山羊還能自行遷徙。

對公山羊的表現(xiàn)很滿意。

走到近前，陳舟摸了摸它的脖子，見它腦袋上的傷勢已經(jīng)痊愈，便解開栓繩，將它牽到了距離山峰更遠(yuǎn)的另一片草地。

此處的草略顯稀疏，品種也不是羊特別喜歡的類型，因為生長過久，草葉有些粗壯干澀，其實不太合羊的口味。

唯獨離巖壁更遠(yuǎn)，可以降低被落石砸到的風(fēng)險，使陳舟選中了這里。

大公山羊一時半會兒養(yǎng)不熟，還不能取消對它自由的限制，只能暫時采取這種方法。

麻煩一點，但穩(wěn)妥。

……

把山羊轉(zhuǎn)移到安全位置，回到木屋時，太陽已要落山。

沒有心思做飯，陳舟一會兒看看草地上的積水坑，一會兒望望天，想從中找出地震來臨前的異常之處。

他自幼生長的小鎮(zhèn)位于大陸深處，稍稍與地震帶沾邊。

從小到大，他只經(jīng)歷過一次小地震，還是在四五歲的時候，因此對地震的記憶并不深刻。

回憶往事，他隱約記得那時候好像在姥姥家的炕上和妹妹、媽媽、老姨、姥爺待在一起，突然整個世界都開始微微搖晃，像是在原地轉(zhuǎn)圈太久，頭重腳輕站不穩(wěn)的樣子。

屋里的大人趕忙抱起孩子往外跑。

姥姥家的平房不大，只用了幾秒鐘，他就被抱出了院子，后來的事便記不清了。

只記得地震后的晚上，整個村子沒人敢回屋睡覺，都在外面空地上露營。

當(dāng)時正值夏天，下起小雨。

姥爺家有一輛柴油三輪車，家里就在三輪車車斗上面鋪上木板和塑料布，制造了一個臨時居所，全家人擠在了里面。

大人的惶恐與孩子無關(guān)，陳舟那時只覺得稀罕熱鬧，好像所有人都在陪他玩過家家。

車斗內(nèi)鋪著被褥，踩著很硬。

沒有燈，蠟燭光芒微弱。

外面的雨不大，落在黃土地上，打濕了毛驢車留下的驢糞，氣味鉆進(jìn)車斗，又臭又騷，還帶著土腥味兒。

他和妹妹用枕頭搭墻，在狹小的車斗里玩到很晚才睡——那是他至今都?xì)v歷在目的一夜。

后來回顧，陳舟覺得那場小地震可能只有一二級。

因為地震后，村里沒聽說誰家因地震死了人或塌了房子，同齡的許多孩子更是遺失了對這場地震的記憶。

上學(xué)以后，令他難以忘懷的地震只有一場，就是08年那場震驚世界的巨大災(zāi)難。

老式大頭電視，新聞聯(lián)播的畫面中滿是廢墟，仿佛末日降臨。

學(xué)校的操場上，老師帶領(lǐng)班級中的孩子排著隊，在音響播放的“感恩的心”中，捏著或五塊或十塊的紙幣塞進(jìn)捐款箱，更是令人難忘。

也正是這場可怕的8.0級大地震，使陳舟明白了天災(zāi)的可怕。

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類宛若草芥。

幼時有親人看顧，人又懵懂，還不知道什么叫畏懼。

如今即將孤身面對自然災(zāi)害，陳舟感覺自己就像地震前倉惶奔逃的鳥獸蛇鼠一樣，心中充滿莫名的恐懼。

甚至被這種恐懼催生出種種不合常理的念頭，亂了陣腳。

多次提醒自己要鎮(zhèn)定，回到木屋中生火做飯。

借著火光，他又翻看了三次魯濱遜漂流記，通過原著中的描寫告訴自己——

這地震頂多不過三級，只要不到危險的地方作死，根本不會危及生命。

就這樣，靠著對自己的一次次麻醉，陳舟故作淡定地吃完了飯并照料了家中的兩貓一鼠一狗。

當(dāng)晚群星燦爛，萬籟俱寂，是個安心休息的好日子。

他卻瞪著眼睛凝視天花板，不知道熬到什么時候才昏昏睡去。

下一章4000，深夜更新，追更的還是等明天再看。

下午停電了，要不今天其實還要補(bǔ)一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