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杰好奇地接過一看,發(fā)現(xiàn)那是一個有著五個奇怪串珠的手鏈。
這些珠子上面都刻著特別的符文,而其中的一枚珠子比起其它四枚存在著明顯的差異、要黯淡許多。
“這應(yīng)該就是‘魔術(shù)師’小姐曾經(jīng)使用過的那一顆珠子……”
羅杰心中有了明悟。
先前他曾經(jīng)建立過一種猜測,那就是這五枚珠子的力量來源本質(zhì)是“記錄官”記錄的“旅行家”的傳送能力。
現(xiàn)在從那珠子上的符文來看,這種猜測可能是真的,但是還要經(jīng)過進一步的驗證。
另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則是,為什么使用這些珠子會使得從未遭受過“門”先生污染的非凡者受到污染、進而遭到“血月詛咒”的影響?
要驗證這個問題,羅杰可能要進行一場特殊的魔法儀式。
考慮到這手鏈中存在的“門”先生精神污染,羅杰的想法是直接在滿月甚至血月的時候舉行一場窺探性質(zhì)的魔法儀式。
當然,如果要那么做,羅杰就必須等待“萬物歸一者”的能力冷卻才行。
“能力冷卻還需要兩天,到時候就又快到滿月了……”
羅杰思緒紛呈,決定還是先安靜等待,等周一的“塔羅會”結(jié)束之后再說。
“今天你做得不錯,等你消化完‘學徒’魔藥后我會幫你晉升為‘戲法大師’。
“之后可能還需要你和今天那位女士接觸,沒問題吧?!?/p>
待馬車行駛到了卡萊多尼安路的路口,羅杰低聲對著愛麗絲問道。
“沒問題,老師?!?/p>
聽到自己很快就能晉升“戲法大師”,愛麗絲有些激動。
羅杰滿意點了點頭,目送著愛麗絲下車、向著家門走去。
“去明斯克街15號?!?/p>
他對著馬車夫再次說道。
時間轉(zhuǎn)眼間來到了周一。
這一天羅杰起得非常早。
因為下午的時候他要參加塔羅會,亞歷克斯·福特也要參加本周即將舉行的皇家樂團公演排練,所以他只能趁著早上的時候逮住他干活。
果不其然,在羅杰的蹲守下,亞歷克斯終于是在上午9點半出現(xiàn)在了皇家藝術(shù)團的咖啡廳。
這家伙端著一杯咖啡,左手拿著一個黃油面包,津津有味地邊看報紙邊吃、臉上露出微笑。
感覺到對面有人拉開椅子坐下,亞歷克斯抬起頭,與羅杰四目相對。
“早上好,班尼路?!?/p>
亞歷克斯熱情地打起了招呼,旋即他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你看這個?!?/p>
說罷他將一份《貝克蘭德郵報》遞給羅杰,指著上面的一個笑話。
羅杰接過一看,上面寫著:
“在一個食人族的國家里,一個族人走進一家肉店。他看到櫥窗里有三種新鮮人腦售賣,一種是倫堡人的,一種是貝克蘭德人的,一種是特里爾人的。
“這個族人看到前兩種大腦每磅都只賣5個銅幣,只有特里爾人的大腦每磅要賣500個銅幣。
“‘老板,特里爾人的腦子價格是不是寫錯了?’這位族人有些奇怪地問道。
“‘沒寫錯。’老板答道。
“‘那為什么特里爾人的腦子這么貴呢?’
“‘天可憐見,’那老板答道:‘你知道要湊齊一磅的大腦,需要多少特里爾人嗎?’”
羅杰看罷,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拍著桌子笑出了聲。
這種特里爾笑話在貝克蘭德十分有市場,不得不說在侮辱因蒂斯人這方面魯恩人真是絞盡腦汁。
二人皆是看著彼此哈哈笑了一陣,吸引了周圍很多無知吃瓜群眾的側(cè)目,亞歷克斯這才開口問道:
“怎么一大早跑來這鬼地方了?”
羅杰努力收起笑容,他正色道:
“找你來試試曲子。”
“試曲子?老兄,這周就要公演了,到時候你來現(xiàn)場聽不就好了嘛……”
亞歷克斯喝了口咖啡、有些不解。
“你誤會了,不是那一首,是新的?!?/p>
羅杰眼見對方誤會了,這才趕忙開口補充道。
亞歷克斯微微一愣,此時他臉上的笑容已然徹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瞠目結(jié)舌:
“不會是……新曲子?”
“嗯?!绷_杰點頭。
“我艸……咳咳咳?!?/p>
亞歷克斯脫口而出,他差點把嗓子里的咖啡給噴出來。
“這么快?這才多久?”
好不容易平復(fù)下來后,這位青年小提琴演奏家瞪大了眼睛。
“呃……總之你先試試吧。”羅杰有些尷尬地答道。
“好,我很樂意?!?/p>
亞歷克斯原本的散漫已然徹底消失不見,他三口并做兩口把黃油面包吃光,便背著自己的琴、跟著羅杰來到了他三樓的工作室。
“譜子給我。”
亞歷克斯坐定,從羅杰的手中接過曲譜,瞇著眼睛快速翻了好幾遍。
最后他又跟著輕聲哼了一遍,這才放下琴譜,看向了羅杰。
“班尼路,你這家伙真是個怪物?!?/p>
作為一位能夠進入皇家藝術(shù)團的小提琴手,僅僅是通過剛才的那幾遍閱覽,亞歷克斯便已經(jīng)捕捉到了這曲子的一些精神。
與《四季·秋》的風格不同,這首曲子帶著一種悲愴婉轉(zhuǎn)的情緒,似乎暗喻著一份求而不得的愛。
仔細聽去,在樂曲的后半段又夾雜著幾分積極和自勉,只是這自勉仍然被無法擺脫的沉溺和無窮無盡的追思裹挾在其中、就像海面上不可見的漩渦,正在如溫水煮青蛙般一點一點地拖著情緒的航船下沉。
這首曲子雖然總體偏向悲愴,但是它所表現(xiàn)出的情感層次之豐富、完全是大師級別的!
下一步,亞歷克斯將小提琴取出來、將琴弓搭在琴弦之上,開始拉了起來。
霎時間,一道悠揚婉轉(zhuǎn)的小提琴聲音響徹在了演奏室中。
悲從中來。
亞歷克斯在沉浸的演奏中,似乎看到了一位少女與她的摯愛互換了情書、而后看著這男人奔赴戰(zhàn)場。
他也似乎看到了某個中年人躺在床上、思念著某個多年未見的人,輾轉(zhuǎn)反側(cè),最終只能借酒澆愁。
還有一位獨居的老婦人坐在窗前、凝視著外面的黑夜,就像凝視著永恒不變的深淵。
還有許許多多的、象征著“愛而不得”的場景。
這些場景皆是訴說著對重逢的期待,但是卻又皆是重逢無期。
一曲結(jié)束,亞歷克斯的雙眼已然通紅,眼角明顯有著淚痕。
他已經(jīng)完全被羅杰銘刻在這音樂中的悲愴、絕望和沮喪規(guī)則所擊潰,再也不復(fù)先前在咖啡廳中那副輕松愉快的樣子。
亞歷克斯無視了皇家藝術(shù)團內(nèi)不能抽煙的禁令,從懷中取出一支香煙、放在嘴里,又掏出了一盒火柴。
但是他的手卻有些顫抖、以至于劃了好幾次火柴都沒有劃著。
最后還是羅杰接過了火柴盒、幫亞歷克斯點燃了煙。
亞歷克斯使勁吸了幾口,這才將將從方才演奏《愛之悲》的沉浸情緒中恢復(fù)了一些。
他輕輕嘆了口氣,看向了羅杰:
“相信我,這首曲子能征服整個貝克蘭德?!?/p>
亞歷克斯說罷,又自嘲一笑:
“你知道的,魯恩人大都是些壓抑怪,很多人都有那種‘愛而不得’的情結(jié),就像我一樣。”
羅杰沒說話,他拍了拍亞歷克斯的肩膀。
等亞歷克斯抽完一支煙,他再次拿起小提琴:
“再來一次,你是要刻錄唱片,對吧?”
經(jīng)過上一次的合作,亞歷克斯已經(jīng)知道了羅杰在試制唱片。
有很多作曲家都有這樣的習慣,他們找人來拉自己的曲子、而后用唱片刻錄,之后反復(fù)品味、尋找其中可以改進的點。
羅杰立刻點頭,取來了幾張唱片和刻錄機。
他將一張唱片放在了刻錄機上、然后又將拾音器放在上面,開始錄制起亞歷克斯演奏的《愛之悲》。
錄制結(jié)束后,亞歷克斯已經(jīng)快要被《愛之悲》里面帶有的那股悲愴和絕望腌入味,他頭也不回地逃離了羅杰的工作室。
按照他的說法,這地方他一分鐘也待不下去。
但是另一方面,亞歷克斯也十分肯定這首曲子的藝術(shù)造詣,表示會將它推薦給自己的導師,看能否為羅杰再爭取一個演出機會、爭取讓更多的觀眾享受這份致郁。
“看來效果不錯?!?/p>
羅杰又播放了幾遍錄制完成的唱片,非常滿意。
作為樂曲規(guī)則的銘刻者,只要不使用“命運躍遷”,他就基本不會受到“愛之悲”規(guī)則的影響。
他也不是沒想過消耗一張唱片使用“命運躍遷”,感受一下那種悲愴情緒的集中灌輸是什么樣的。
事實上,“愛之悲”規(guī)則不僅能夠干擾對手的情緒,“命運躍遷”所激活的規(guī)則集中灌輸也有很大的實戰(zhàn)價值。
比如有些非凡者擅長使用魅惑和挑釁一類的技能引發(fā)目標的盲目沖動,若羅杰中了這些招數(shù)就可以通過“愛之悲”規(guī)則的逆向灌輸來給自己潑上一盆冷水。
但是最終羅杰還是忍住了這種作死沖動,決定等真正有了實戰(zhàn)機會再來使用。
無論如何,《愛之悲》的初次試奏和唱片刻錄問題也算得到了解決。
羅杰眼看時間還不到11點,便在皇家藝術(shù)團的餐廳給克萊恩帶了一些飯菜、懷揣著兩張復(fù)制唱片,再次回到了明斯克街15號。
“咦?不在家?”
羅杰到家后,叫了幾句克萊恩,然而只有班迪特跑了出來。
“他不在?!边@只貓答道。
“這是出去查案了?還是又被人盯上,跑去那間備用的落腳點休息了?”
羅杰在心中猜測起來。
雖然克萊恩沒有提過,但是羅杰知道他在東區(qū)的黑棕櫚街有一間用來躲避跟蹤的落腳點。
于是他也就沒有多問,自己先吃起了飯。
等到兩點五十左右,羅杰提前坐在了自己的工作間內(nèi)、反鎖了房門。
然而就在這時,他聽到了樓下傳來了急促的開門聲、換衣服和開關(guān)門的聲音。
這讓羅杰松了口氣。
幾分鐘后,鐵銹色的光芒從羅杰的身體內(nèi)爆發(fā)了出來。
片刻后,他再次出現(xiàn)在了灰霧之上的“源堡”之內(nèi),成為了“命運之輪”先生。
羅杰不著痕跡地抬頭看了一眼“愚者”先生,只見后者用手承載高背椅的扶手上,似乎在掩飾著自己的疲憊。
奧黛麗亦是注意到了這一點。
“‘愚者’先生似乎有些疲憊……難不成是剛剛和哪位神明進行了一場戰(zhàn)斗?”
但是她也不敢細想,只是趕緊站起身來行了個禮:
“下午好,愚者先生?!?/p>
就在起身的時候,奧黛麗敏銳地注意到了“愚者”先生的手邊放著一張倒扣過來的紙牌。
“這是什么?”
奧黛麗心中立刻浮現(xiàn)出了好奇,因為之前每次聚會的時候都沒有這東西。
但是她非??酥频夭]有多言,只是快速坐下。
而“倒吊人”先生、“太陽”先生和“魔術(shù)師”小姐亦是注意到了那張奇怪的倒扣紙牌,同時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正義”小姐捕捉到了這些細節(jié),但她也覺察到了“命運之輪”和“世界”先生毫無反應(yīng)。
“他們是沒有注意到?是不在意?還是已經(jīng)知道了那紙牌的底細?”
奧黛麗暫時不能確定,便收回了目光。
剛剛被西維拉斯場警察追了兩個街區(qū)的“愚者”克萊恩微微頷首,回應(yīng)了“正義”小姐的問好。
“剛才幸虧出門的時候把‘流浪者假面’帶上了,不然真完犢子了……”
偉大的“愚者”先生仍然有些心有余悸,他的內(nèi)心戲和塔羅會一眾成員的暗自惶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愚者’先生,我申請單獨匯報一件事情。”
過了片刻,“正義”奧黛麗舉起手來、看向了“愚者”克萊恩。
她最近剛剛接觸到了兩名疑似是“心理煉金會”的成員,想和“愚者”先生確認一下接觸的細節(jié)。
“愚者”先生點頭同意,開啟了獨立溝通機制,和奧黛麗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
奧黛麗在此期間還給了“愚者”先生兩頁羅塞爾大帝的日記。
但克萊恩打眼一看,第一句就是:
“三月六日,瑪?shù)?,這里的食物吃得我快便秘了!”
之后的內(nèi)容都是他在羅塞爾紀念展上看過的那些吐槽和內(nèi)心戲,克萊恩強忍著吐槽的沖動、放下了那兩頁紙。
在簡短的閱讀結(jié)束后,“愚者”先生宣布自由討論開始。
“魔術(shù)師”小姐有些急不可耐地開口道:
“‘命運之輪’先生,您的屬下已經(jīng)和我接觸過。
“我將那串手鏈交給了她,換到了‘戲法大師’的魔藥配方。
“她真是一位和善、值得信賴的女士?!?/p>
“命運之輪”羅杰點了點頭,輕笑道:
“嗯,我知道了,她已經(jīng)將這件事告訴了我?!?/p>
“她?”
這個人稱代詞立刻引起了“正義”小姐的注意。
“這說明‘命運之輪’先生的手下不止班尼路·瓊斯一位……至少還有一名女性成員。
“也不知道那位女士是序列幾?什么途徑?”
奧黛麗浮想聯(lián)翩,但是卻沒有做什么評價。
這樣一來,“命運之輪”先生和“魔術(shù)師”小姐的交易正式完成,議題進入下一項。
“‘命運之輪’先生,我有一件事想告訴您。
“還有‘正義’小姐,這件事也與您有一定關(guān)系。”
“倒吊人”阿爾杰開口道。
“和我也有關(guān)系?”
“正義”奧黛麗秀眉微蹙,她有些奇怪地看向了“倒吊人”阿爾杰、等待他后續(xù)將要說的話。
阿爾杰接著說道:
“我最近剛剛得到消息,近兩年在南大陸有大量的原住民部落被劫掠一空,海上的那些群島也發(fā)生了大規(guī)模的奴隸逃亡事件。
“北大陸廢除了奴隸貿(mào)易后,已經(jīng)很久沒有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了。
“這讓我不禁想到了‘命運之輪’先生說過的那件‘魔女教派’販賣人口的事情?!?/p>
說罷他轉(zhuǎn)向羅杰:
“‘命運之輪’先生,不知您如何看待這件事情?
“這件事情在海上影響很壞,我聽到風聲說目前風暴教會正在考慮派專人調(diào)查……若有任何我可以幫忙協(xié)助的地方,請您盡管提出?!?/p>
原來是這件事情……
奧黛麗這才反應(yīng)過來、亦是看向了灰霧中的“命運之輪”先生。
羅杰聞言,陷入了沉思,現(xiàn)在的情況事實上屬于兩頭堵。
就他目前的調(diào)查進展而言,已經(jīng)有兩座“黑皇帝”陵寢的準確位置被掌握,如果這時候風暴教會介入則很可能打草驚蛇、讓喬治三世提前轉(zhuǎn)移陣線。
但是另一邊來說,風暴教會的調(diào)查很大概率會讓一部分被強迫修筑陵寢的奴隸和平民被解救出來、最終讓他們避免掉在陵寢修建完成后被強制殉葬的悲慘命運。
“我現(xiàn)在就怕亞當從中作梗、幫喬治三世打掩護破壞‘代罰者’的調(diào)查……”
羅杰想著想著,很快發(fā)現(xiàn)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到目前為止,亞當這位“空想天使”并沒有親自出手或者讓黃昏隱士會的成員出手干預(yù)自己的調(diào)查。
“對了,亞當雖然目前是在支持喬治三世,但事實上弗薩克帝國和魯恩王國的開戰(zhàn)和喬治三世成不成神并沒有本質(zhì)上的聯(lián)系……而是更多取決于神明之間的博弈。
“換句話說,亞當對喬治三世也只是有限度地投資,如果能夠多一位神靈出來自然更好,但如果喬治三世最終無法成神也證明他不具備對應(yīng)的資質(zhì)……
“另一方面,亞當也是想看看我的態(tài)度和表現(xiàn)、好奇我能在這件事上做到什么程度?
“畢竟我在祂的眼里,就幾乎等于格赫羅斯……”
想明白了一些關(guān)鍵后以后,羅杰抬頭對著“倒吊人”阿爾杰說道:
“若可能的話,請您積極引導風暴教會中的相關(guān)人士針對此問題展開調(diào)查?!?/p>
今日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