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剛推開一道縫隙,云昭的手腕便被一股蠻力狠狠鉗住。
她猝不及防被拽入屋內(nèi),后背重重撞在門板上,震得檐角風(fēng)鈴叮當(dāng)作響。
云昭隱隱察覺凌風(fēng)似有怒氣,卻又不知他這怒從何來。
這老東西向來陰晴不定,也不知今日又是什么事情觸了霉頭,想要把這氣撒在自己身上。
室內(nèi)漆黑一片。
云昭抬起另一只未被鉗制的手腕,指尖一彈。
屋內(nèi)燭火次第亮起,映出凌風(fēng)那張陰云密布的臉。
他劍眉壓得極低,眸中暗潮洶涌,下頜線條繃得如刀削般鋒利。
腕骨在他掌中發(fā)出不堪重負的細響,云昭疼得悶哼一聲。
可凌風(fēng)非但不松手,反而欺身逼近,將她死死抵在門板上。
沉水香混著危險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云昭驚覺,他今日的氣息竟是比以往都要暴戾。
燭火搖曳間,凌風(fēng)眼前不斷閃回白日場景——
云昭與齊昊背靠背作戰(zhàn)時默契的劍勢,二人相視一笑時眼底的流光,還有圍觀弟子們“神仙眷侶”的竊竊私語。
每想一分,他手上力道便重一分,嫉妒的毒蛇啃噬得他五臟俱焚。
有那么一瞬間,他真想什么都不管,將她攬進自己懷中。
高調(diào)告訴所有人——
她是他的人!
她只屬于他!
他更想剜了那昆吾峰小子的眼睛,叫他再不能這般含情脈脈地瞧她。
“你發(fā)什么瘋?”云昭掙了掙手腕。
凌風(fēng)突然松開鉗制,卻轉(zhuǎn)而掐住她下巴。
拇指重重碾過她淡色的唇瓣,將那柔軟的唇揉得嫣紅似血。
他聲音低沉,啞得可怕,“嫌我老?嗯?”
他至今記得初見時,她就嘴里就說著嫌棄他老。
如今她身邊有了年輕俊朗的同門,自己這八百歲的老骨頭,怕是更入不得她的眼了。
七百多年的歲月鴻溝,終究是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天塹。
更令他心如刀絞的是,自己至今,仍以假身份欺瞞于她。
若有朝一日真相大白,這個驕傲的小鳳凰,可還愿棲于他這棵老樹?
這些恐慌占據(jù)著凌風(fēng)的心頭,令他不住地胡思亂想,患得患失。
“我何時——”云昭剛要辯解,凌風(fēng)卻突然低,狠狠咬住她纖細的頸側(cè)。
牙齒刺破皮膚的銳痛讓她倒抽冷氣。
隨即,溫?zé)岬纳嗑従徧蜻^傷口,帶著懲罰性的占有欲,又似猛獸在標(biāo)記自己的領(lǐng)地。
這一夜的凌風(fēng)格外瘋狂。
他非要逼著她,喊那羞人的稱呼。
云昭咬唇不從,他便用盡手段折磨——
帶著薄繭的指腹惡意地摩挲她最怕癢的頸窩,滾燙的唇舌在她耳后流連,吐息間盡是令人戰(zhàn)栗的私語。
云昭死死咬住下唇,卻還是在他故意使壞時漏出一聲嗚咽。
“喚我什么?”凌風(fēng)啞著嗓子逼問,指尖在她腰間軟肉輕輕一掐。
“夫、夫君……”
云昭終于抵不住這般折磨,將通紅的臉埋進錦被,細若蚊吶地喚了一聲。
凌風(fēng)如獲至寶般將她緊緊箍在身前,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她揉進骨血。
他微微揚起下巴,不讓她看見自己微紅的眼眶。
堂堂宗門老祖,竟為一聲稱呼這般情狀,多少還是有些丟人的。
只有在這種時刻,當(dāng)她在他懷中化為一池春水,凌風(fēng)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她是屬于自己的。
平日里那個清冷自持的云昭,總讓他覺得像她指間流沙,不知何時便會隨風(fēng)而去,徒留他一個人原地悲傷。
云昭以為折磨終于結(jié)束,正欲松口氣,卻見凌風(fēng)突然俯身,虔誠地吻過她的每一處。
云昭心中不住暗罵,狗東西,當(dāng)真是屬狗的不成!
直到凌風(fēng)吻夠了,指尖在她眉心輕輕一點,不著痕跡地施了個昏睡咒。
“睡吧。”
云昭迷迷糊糊間,聽見他在耳畔低語,“本尊要閉關(guān)一段時日……”聲音漸漸飄遠,“若遇急事……腕中玉墜注入一絲靈力……”
待她呼吸變得綿長,凌風(fēng)這才輕輕為她掖好被角。
他道心已亂,體內(nèi)靈力躁動不安,再待下去恐會傷了她。
臨行前,他最后看了眼熟睡的人兒,指尖輕撫過她微蹙的眉頭。
轉(zhuǎn)身,熄了一室的燭火。
當(dāng)務(wù)之急,是趕緊回洞府閉關(guān)。
夜色如墨,凌風(fēng)行至前院,忽見梨樹枝椏間一抹金黃閃過。
他眸光一凜,袖袍無風(fēng)自動。
“吱——!”
團子還未來得及逃竄,就被一股無形之力拎著后頸提了起來。
四只小爪子在空中徒勞地撲騰,圓溜溜的黑眼睛里滿是驚恐。
凌風(fēng)瞇起眼睛,指尖燃起一簇火焰,映得團子絨毛根根分明。
“若是敢亂講,壞了她的天道因果——”火焰忽地暴漲,“不管你是什么東西,本尊都叫你形神俱滅。”
團子渾身絨毛炸開,兩只小爪子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點頭如搗蒜。
它雖是靈獸,卻因伴在云昭身邊,沾染了她的道韻,這才得以提前化形。
在它心中,云昭便是這世上最親之人。
靈犀獸天生能感知禍福,此刻它雖被凌風(fēng)威壓所懾,卻嗅不出半分惡意。
相反,這人身上纏繞著與娘親千絲萬縷的因果線,每一根都泛著淡淡的金光。
這是大善之人才有的福緣。
“吱吱——!”
團子松開爪子,小心翼翼地比劃著。
它先指指凌風(fēng),又指指云昭寢殿方向,最后將兩只小爪子交疊放在胸前,黑眼睛眨巴眨巴,滿是誠懇。
凌風(fēng)神色稍霽,指尖火焰倏地熄滅。
他輕哼一聲,將團子放回梨樹枝頭,“記住你說的話!”
轉(zhuǎn)眼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天光微熹,云昭拖著酸軟的身子起了身。
她輕揉著隱隱作痛的腰肢,將蜷在梨樹下的團子抱入懷中。
小家伙昨夜似乎睡得不安穩(wěn),絨毛上還沾著幾片未抖落的梨花瓣。
“走,帶你去找四師兄瞧瞧。”
云昭指尖輕點團子濕漉漉的鼻頭,換來一聲困倦的“吱”。
浮生閣內(nèi),裴小滿翻來覆去給團子檢查許久。
小東西倒是配合,只是眼神飄忽,時不時偷瞄云昭。
“奇了。”
半晌,裴小滿收回靈力,對云昭道,“半點毛病沒有,是它自己不愿化形。”
他戳了戳團子圓滾滾的肚皮,“每個靈獸性子不同,許是團子人形玩膩了,也說不準(zhǔn)。”
團子暗中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