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跪在青玉地面上，聲音清冷，“師尊，弟子不愿。”

此言一出，殿內霎時靜得落針可聞。

齊昊臉色驟變，眼中熾熱的情愫瞬間凝結成冰。

“昭昭！”

他失聲喚道，聲音里帶著幾分哀求。

云昭驀地抬眼，目光如霜，“齊師弟慎言！”

她刻意咬重的“師弟”二字，將二人界限劃得涇渭分明。

墨蓮真人見狀，當即老臉一紅，對著明徽真人拱手道，“掌門師兄，是師弟冒昧了，亂點鴛鴦譜。”

他干笑兩聲，袖中手指掐得發白，“有勞掌門師兄，此事就此作罷罷。”

說罷，一把拽住齊昊的衣袖就要往外拖。

“昭昭！”齊昊卻猛地掙開師尊的手，眼中盡是不甘的痛楚，“你拒絕我，可是為了他？”

他？

云昭心頭猛地一跳。

齊昊口中的“他”，指的是誰？

自己與凌風之事向來隱秘，齊昊不該知曉才對。

殊不知，那醋壇子打翻的老東西，早已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暗中做了許多荒唐事。

“我心中已有意中人。”云昭垂眸輕語，不給齊昊留一點余地。

此刻殿中只有四人，今日這般干脆利落地拒絕，總比過給齊昊希望，來日又在眾目睽睽之下傷他顏面要好。

明徽真人見狀，只當是小徒弟推拒的托詞，為給墨蓮師弟留些顏面，也連忙笑著打圓場，“無妨無妨，都是小事。”

“你可知道他背地里如何說你！”齊昊卻突然激動起來，額角青筋暴起，“他根本配不上你！”

“住口！”墨蓮真人厲喝一聲，抬手一道噤聲訣封住徒弟的嘴。

一張老臉漲得通紅，拽著齊昊就往外拖。

這小子，竟還嫌今日丟人不夠嗎！

云昭望著師徒二人離去的背影，心頭疑云密布。

齊昊不該見過凌風才是，那他口中的“他”，究竟是何人？

殿門外，江浸月與裴小滿見墨蓮真人拽著齊昊出來，立即拱手行禮。

“恭送師伯。”

二人聲音恭敬，目光卻不著痕跡地往齊昊臉上瞟去。

但見齊昊面色鐵青。

這般模樣，分明是求親被拒的頹喪。

二人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江浸月素來冷峻，此刻依舊保持著面無表情的模樣，只是眼底的寒意消散了幾分。

裴小滿卻沒這么沉得住氣，雖是低著頭，可肩膀卻微微抖動。

抖著抖著，突然“噗”地笑出聲來，又急忙用咳嗽掩飾。

齊昊聞聲看來，死死瞪著裴小滿，仿佛要在他身上燒出兩個窟窿。

墨蓮真人見狀，重重地哼了一聲，帶著徒弟的大步離去。

待那對師徒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盡頭，江浸月與裴小滿這才直起身來。

裴小滿終于憋不住，笑得見牙不見眼，“讓他惦記小師妹，活該！”

江浸月雖未出聲，但緊繃的下頜線也柔和了幾分。

二人對視一眼，挺直腰背，步履生風地邁入殿中。

掌門真人見三個弟子已至，廣袖輕拂，沉重的殿門轟然緊閉，余音在空曠的殿內回蕩。

他目光掃過座下三位弟子，聲音沉凝。

“西境那邊，昨日方得蘇櫻傳訊，言說發現一處詭譎遺跡，元嬰以上皆不得入。你們此去西冥海，需先與澈兒他們會合，再共探西冥海險地。”

三人拱手稱是。

老掌門指尖凌空一點，五道色澤迥異的靈光自袖中射出，于半空交織盤旋，化作一幅玄奧的五行輪轉圖。

“此乃《五曜歸元大衍訣》。”

明徽真人聲如洪鐘，震得殿內煙霧翻涌。

“澈兒與櫻櫻二人，臨行前已得傳授。為師本欲待你們皆入元嬰再授此訣，然……”想起今日一早占卜的卦象，老掌門眉間閃過一絲憂色，“西冥海一行，兇險異常，為師輾轉反側，終是放心不下。”

云昭凝神望去，但見靈光流轉間，金、青、玄、赤、黃五色輝映，將整座大殿映照得瑰麗非凡。

那光芒并非靜止不動，而是如同活物般緩緩旋轉，生生不息，不斷散發出磅礴威壓。

那股浩瀚威壓撲面而來，她體內靈氣竟不由自主地與之共鳴。

“此訣逆天之處，在于‘歸元’二字。”明徽真人每說一句，對應屬性的靈光便暴漲三分，“金之鋒銳無匹，木之生機浩瀚，水之至柔至堅，火之離明耀世，土之承載萬物。”

云昭聽完掌門師尊的話，頓時明悟。

裴小滿金屬性靈根鋒芒畢露，容澈木靈根生機綿長，自己冰靈根實為水之變種，江浸月火靈根熾烈霸道，蘇櫻土靈根厚重沉穩。

她們師兄妹五人，身負先天五行本源之精粹，恰是催動此訣的不二之選。

老掌門目光灼灼，聲音陡然轉厲，“此訣運轉，絕非簡單靈力疊加。需以五行相生之序，引動周天靈氣，將五人靈力徹底熔鑄歸一！”

他指尖虛點，示意三位弟子抬頭觀之。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復生金，循環往復，無休無止！一人動，則五人皆動，一人靈海翻騰，則五人靈力如星河倒灌！”

他指尖輕抬，三道靈光分別沒入三人眉心。

“小滿，金靈起勢！”老掌門話音剛落，裴小滿便依師尊所言，掌心金光爆閃，鋒銳金氣在殿內層層激蕩。

掌門微微頷首，又轉向江浸月，“阿月，離火明心！”

江浸月掌心騰起赤色焰光，將半邊大殿映得通紅。

最后，明徽真人的目光落在云昭身上。

“昭昭，寒冰化水！”

云昭會意，雙手結印間，周身泛起粼粼波光。

冰晶凝結又消融，化作至柔水意。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老真人緩步繞行三人之間，“雖缺櫻櫻之土、澈兒之木，但三人亦可窺得門徑。”

他忽然并指一點，三道靈力在空中交織。

裴小滿的金氣化作流波匯入云昭掌心，云昭的寒水又轉為生機沒入江浸月眉心。

奇妙的是，江浸月的離火竟在虛空中凝出點點金芒，復歸裴小滿周身。

“看明白了嗎？”明徽真人撫須而笑，“五行輪轉，首尾相連。今日雖只三人，但已得相生之妙。”

殿內靈光流轉不息，不知不覺，日影漸斜。

直到暮鐘響起，老掌門才大袖一揮，散去空中靈力。

“記住此刻感悟。”他沉聲道，“待你們與澈兒、櫻櫻匯合，五行俱全時，此訣威能方能盡顯。”

殿門緩緩開啟，晚風送來陣陣松濤，“去吧，好生準備明日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