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開箭羽扎進身體中皮開肉綻的疼痛,隨之而來的還有疼痛慢慢減輕的麻痹感……
這箭上抹了麻藥!
宴菱目光一凌,折斷了木箭,忍痛拔出了胳膊上的箭頭,鮮血如注,涌了出來。
她從衣擺上撕下來一塊布,簡單把傷口包扎了一下,又從懷中掏出藥粉,涂抹在那箭頭上的鐵刃上。
先前那刺客倒得那么快,便是她在匕首上涂了藥!
只要再解決一人,剩下的就好說了!
宴菱往口里中塞了一粒藥丸,緊緊咬著牙槽,找準著一擊斃命的時機。
就在那些人換箭的間隙,宴菱忽得閃身出來,用盡全身的力量投出那箭頭。
見那箭頭直直插入那人的側腰后,她當即閃躲開來。
剩下的二人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皆是心中恐慌!來得時候還好好的,他們四個人!
現在轉眼就剩倆了!
“這小丫頭真邪門啊!要不我們走吧!走了還有一條命可以撿!”
“要走你走,我不走!大哥都交代在這里了!我要這小丫頭,血債血償!”那人說著,直接拿著弩朝著宴菱的方向走去。
宴菱掂量著手心中收集起的尖銳小石子,繼續與剩下的兩人周旋起來。
見一人慢慢朝著自己靠近,宴菱故意漏出了一絲馬腳,等人射箭以后,慌忙往外跑著,裝著不小心跌倒的模樣。
那人頓時一喜,快步上前:“你這該死的丫頭,小爺今天就取你——”
那人話還未說完,幾顆石子飛至他眼前,直直砸在他眼眶上,疼得他手中的弩弓都沒拿穩,掉在了地上。
他捂著臉龐哇哇大叫著:“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鮮血從他的指縫溢出,緩緩流下。
宴菱則是趁機抽出他腰間的長刀,將那人抹了脖子。
大好的局面在頃刻間化為烏有,好好的四個兄弟現在只剩下他一人。
那人當即把心一橫,收起弩弓,從身邊的小匣中掏出了幾個黑不溜秋的圓球,找準宴菱的位置。
等她一靠近,就朝她丟去。
可等了好一會兒,宴菱就像消失了一般,什么聲音都沒有了。
林中只有風吹過樹枝的刷刷聲,以及他胸膛中猛烈的心跳。
不過短短幾瞬,這貓與老鼠的角色就完成了切換,捕食者變成了被捕者。
就在那人慌忙尋找宴菱之際,不遠處的樹枝上,一雙修長的手指把持著弩弓,慢慢對準了那男人所在的位置。
箭羽離弦,嗖的一聲破空聲,下一刻,就直直插在了那人的頸椎后處。
在處理了最后一個人以后,宴菱環視著四周,仍舊不敢放松警惕。
上輩子在邊關待了許多年,宴菱打了許多仗。
戰場上的各種陰謀詭計、勾心斗角屢見不鮮,以少敵多并非不可能之事。
但萬萬不可掉以輕心,哪怕是打進了敵人的大本營,也有可能是最終被敵人翻盤。
在確定了四周確實沒有人以后,宴菱到了那四人的尸首邊,在他們的身上搜了好一會。
只搜到了一封信件,和畫著她樣貌的紙卷。
信上只有短短一句話,三千兩銀子,取她的命。
她的命還值三千兩呢!
如今與她有仇有怨,除了宴家,宴菱實在是想不起旁的。
但宴家幾人何以恨她至此,花三千兩買她的命?總不至于是宴家的仇人,要來殺她?
宴如玉?還是胡氏呢?
此地并非久留之地,宴菱把信件與畫卷都收了起來,準備日后找機會查明此事。
除開這些,四人的尸體上并沒有什么別的信息。宴菱也就直接把他們丟在了密林深處,等著山中的豺狼虎豹將他們為食。
直到走出那密林,宴菱才松了一口氣,身形也跟著搖搖欲墜。
她跟這四人斗智斗勇耗費了她不少的心神,加上這傷口處的藥開始發作。
今日宴菱來去匆匆并未帶著太多的藥劑,她也不清楚這胳膊上到底抹了什么藥,它似乎并未是麻藥那么簡單。
隨著頭重腳輕的感覺越來越明顯,宴菱實在是支撐不住,腳步一歪,暈了過去。
暈過去之前,宴菱心中還在懊悔自己不夠謹慎,重生以后竟然比上輩子還要落魄。
宴菱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
她只覺得整個人的靈魂像是被包裹在什么東西里,一瞬間,像是尖針戳破了水泡,頃刻間釋放出了什么東西。
她像被寒風包裹著,四肢冷得厲害,耳邊還有啪啦啪啦的輕微爆炸聲,一團明亮的光團就在她的臉側,時不時跳動著,距離又遠又近。
宴菱猛地睜開眼,眼前是濃墨般的夜色,與幾顆薄涼的星。
天黑了嗎?她昏迷了多久?
“我說你到底會不會生火啊!不要再撥來撥去了!這火苗都快被你撥沒了啊!我這好不容易打來的獵物,還沒烤熟呢!我今晚是不是要吃不上飯了啊!”青年的抱怨聲在宴菱的耳邊響起。
她轉過頭,看見旁邊的火堆邊上坐著兩個人影。
左低右高。
“你師父都教了你什么啊?行走江湖沒教過你燒火嗎?你這一路的日子都是怎么過的啊?哎呦喂,別碰了!我的肉要掉火堆里了啊!”
右側的青年騰的一下跳了起來,去救自己火中的肉塊。
左側稍矮一些的少年側過頭來,見到宴菱醒了過來,又舉起棍子戳了戳那青年。
“她醒了。”
“誰醒了也得先救我的肉啊!”青年撈起肉,拍著上面的灰,許是覺得肉沒拍干凈,他又輕輕吹了吹那灰。
宴菱看著兩人這般鬧騰的模樣,只能暫時確定他們沒有什么惡意。
不然她如何能衣衫整齊得躺在此處?
想到這些,宴菱準備掙扎起身,可渾身上下還是使不上力氣。
那少年低頭翻找了一會兒,站了起來,走到宴菱旁邊。
他背著光過來,夜色濃重,宴菱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只能隱約看到這突出的輪廓。
“你中了苦丁散,手腳會使不上勁,等上一天一夜這藥性可自行褪去。夜里風大,你是冷了嗎?”少年問著,聲音和夜風一樣帶著些涼意。
救命恩人在前,她不好給別人添麻煩,只是道:“不太冷。”
“那你餓嗎?”少年又問著。
這話算是問到點子上了,宴菱估摸著從自己昏迷到現在起碼已經過去六個時辰了,六個時辰,她雖剛剛醒來沒什么感覺,但腹中隱約有些空蕩蕩的。
只是聽他們二人的對話,雖能打到獵物,但到現在也沒吃上飯。
這里雖是荒郊野嶺的,但畢竟是京城之外,若想入夜前找個小屋借宿找點兒飯吃十分容易。
何至于流落野外,折騰成這般?
餓上一晚不是什么大事,宴菱只是道:“我想喝水,有水可以喝嗎?”
“那你等會兒吧。”少年說著走到火堆邊上的行囊,開始摸索著。
那青年終于擦干凈了自己的肉塊,把它掛回了架子上,蹲在火堆邊望向了身側的少年。
“嘖嘖嘖,我這一路跟你過來,渴了問你討一口水喝你都不舍得給我。現在人家小姑娘渴了,你就把水囊給她了!哎呀,我這心好痛啊!”
“我說你別是看人家小姑娘長得好看,動心了吧!”
“我勸你一句,這小姑娘能把那四個壯漢全部撂倒,可不是什么嬌滴滴的小姑娘!你都不問問人家來處,就對人家這么好!小心這花有毒啊!”青年在一邊說著風涼話。
許是見那少年不為所動,他又扭頭對宴菱道:“我說小姑娘,你當是見過世面的人。也別為這小子的一點兒小恩小惠動心了!”
“他這一路走來,救人無數,連路邊的狗救了!愣是沒有救自己身邊的馬兒,把馬給弄沒了!我告訴你,你要是看上他了,絕對過不上好日子。”
少年聽到這些話語不為所動,直接走到宴菱的身邊,一只手把她扶了起來,另一只手給她遞上水囊,問,“你能自己喝水嗎?”
“能。”宴菱應了一句,拿水囊的手不小心滑了一下。
好在那少年眼疾手快,接住了水囊,沒讓水潑到宴菱身上。
“我喂你吧。”少年主動道。
雖是女子之身,宴菱卻從未對什么男子生出過旖旎的心思,更何況和眼前的少年素昧平生。
不過二人初次見面,少年就要喂她喝水,她總覺得有些不自在。
少年見宴菱不說話,只當她是同意了。
下一秒,他把宴菱放回了地上。
舉起了水囊:“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