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么在這里?”宴禎懊惱了一句,眼神愧疚看了宴菱一眼,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姐姐,我……”
“禎兒,你喊她姐姐做什么?這種人,不配當你的姐姐。”一個明艷的少女上前幾步,牽起了宴禎的手安慰她。
“你才是宴家唯一的小姐!她出身卑賤,宴家把她養大,給她吃喝已經是她天大的福氣,她怎么敢偷你的東西,欺負你!”
“要我說,打她一頓,再把她送到官府里!”
一幫小姐尖酸刻薄起來,對著宴菱惡言相向。
“你們不要這么說,她是我的姐姐!姐姐替我在爹娘身邊盡孝這么多年,禎兒打心眼里感激她!一些銀子而已,不算什么事。諸位姐姐,你們第一次來宴家,禎兒帶你們去逛逛院子吧。”宴禎紅著眼眶,極力把宴菱護在身后。
亦給宴菱遞了個臺階下,“姐姐,你先回房歇息吧,禎兒晚上再來找你。”
看著宴禎這幅善解人意的模樣,宴菱忽然理解為什么所有人護著她。
在寬容別人這件事上,她確實比不上宴禎。
她所厭惡之人,永遠都不會原諒。
宴禎哄著一群小姐離開了這里,宴菱自是跟著離開。
她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清點起了東西。
宴菱住的院子很偏,沒有什么奴仆,只有一個看門的婆子,只負責守院子。
在宴家待了十年,屬于她的東西很少,幾身衣服,一柄長槍,還有幾本書。
這些都是她從邊關帶回來的,旁的便是屋內的桌椅板凳,都是宴家的財物。
經過上輩子的種種,宴菱對宴家已無任何感情。
可讓她直接從宴家離開,豈不是便宜了這幫人?
她總得用些手段,把宴家欠自己的討回來一些。
一陣匆匆的腳步聲,打斷了宴菱的思緒。
“菱小姐,您在屋子里嗎?”一道中年男子的聲音從院內傳來,急切地呼喊著她:“菱小姐?”
“我在。”宴菱循聲出了門,見到一位穿著粗布衣滿臉滄桑的中年男子。
這是宴家的忠仆,李帆。
“凌小姐,崇行他從房梁上摔了下來,傷得很重!菱小姐,您和榮神醫交好,您能不能去請榮神醫來幫崇行看看?”李帆懇求的目光望向宴菱。
李崇行是李帆的兒子,亦在邊關待了十幾年,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馬。
上輩子她在祠堂罰跪時,李帆找到了她,請她去找榮神醫。
她當即翻墻出去,不眠不休找了兩日,才找到了榮神醫,幫著李崇行治好了腿。
榮神醫說,再晚上半日,這李崇行的腿許是治不好了。
可后來呢?李崇行是如何對她的?
他在她的茶水里下了藥,親手用匕首刺傷了她的眼睛,罵她蛇蝎心腸。
不管她如何求饒,李崇行都沒放過她。
宴菱眼色微動:“李叔,父親在禁我足,我不能出門。榮神醫行蹤神秘,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你還是請府醫去看看吧。”
李帆語氣艱難:“凌小姐,我已經請府醫看過了,府醫說崇行的腿傷得很嚴重,日后定會腿腳不便。榮神醫醫術高明,說不定還有幾分勝算。菱小姐,您和崇行一起長大,這情分非同尋常,我求求您,救救崇行吧!”
她為什么要救一個日后會刺瞎她雙眼的人呢?
替他治好了腿讓他來害自己?
一道呵斥聲從門口傳來:“宴菱!你干的好事!”
宴如玉怒氣沖沖走了進來,正要給宴菱一巴掌。
宴菱一個閃躲,躲向了一旁,他那一巴掌使了很大的勁。
身形搖搖晃晃,宴菱順勢勾了下腿,宴如玉直接摔了個狗吃屎。
“你……”宴如玉氣得渾身發抖站起來,指著宴菱的鼻子質問她:“你怎么敢躲的?”
“不躲難道站在那里等你打嗎?三哥不分青紅皂白打我,我就要受著?”宴菱反問著。
“你問我我什么打你,好,我給你一個理由!你為什么要挑那個時候去跟禎兒道歉,你知不知道,你害慘禎兒了?她的臉都被你丟盡了!”宴如玉怒不可遏喊著。
道歉還要挑時候嗎?
宴菱幽黑的雙眸望向她這位三哥,眸光晦暗。
上輩子三哥被敵軍逼得落水后,她跟著跳了下去,愣是帶著昏迷的三哥在那冰冷的河水中飄了十幾里才上岸。
是她在山中采藥煮藥,獨自一人照顧著昏迷的他,一步一步,把他背回了家。
也是他親自用繩索捆住了她,把她捆得死死的,掛在城墻上,親手送她上路。
她看見宴如玉不砍他一刀,都算她修養好。
“是二哥讓我去宴禎道歉的,我又錯了嗎?”宴菱不解問著。
“你知不知道,在你離開后,周家的小姐帶著禎兒的荷包出現了,她說是禎兒落在她家的。你前腳因為荷包的事向禎兒道歉,后腳就有人把荷包送上了門?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你讓禎兒怎么做人?”
“那荷包不是你偷的,你就不知道辯解幾句嗎?現在事情鬧成這樣?宴家的臉面被你丟盡了!你開心了?”宴如玉咬牙切齒吼著,滿腔的怒火都在沸騰。
哦,原來,那荷包找到了啊。
上輩子她沒去向宴禎道歉,硬是在祠堂里跪了一個月才出來。
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那荷包已經找到了,她身上一直背負著小偷的罵名。
這一輩子因為她向宴禎道歉,被眾人嘲笑奚落,卻又有人把荷包送了回去,洗清了她身上的污名。
辯解的話她說過很多次,她竭力證明自己沒有偷拿宴禎的荷包,沒有人信她,現在卻怪她沒有好好自證。
果然,人心若是偏了,她做什么都不對。
“三哥,是二哥讓我去向禎兒妹妹道歉的,我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是我不好。要不,我再去跟禎兒妹妹道歉一次。”宴菱從善如流。
見宴菱這么快服了軟,宴如玉心中涌起了幾分疑惑,可賓客還在那里,宴菱再去走一遭,指不定會鬧出什么亂子。
量她也不敢故意設計禎兒!
“不用了,你哪里都別去!你就在這院子里待著!若你再出去惹什么事?可別怪我不客氣了。”宴如玉呵斥了一句,面色鐵青,一瘸一拐離開。
留宴菱和李帆兩人站在院內,四目相對之際,宴菱亦是冷靜開口:“李叔,你也聽到了,如今我哪里也不能去。”
“我本就犯了錯,該在祠堂里罰跪。如今三哥讓我待在院子里,我不敢違抗。”
李帆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最終什么都沒說出口,灰溜溜出了院子。
他總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菱小姐那么好的人,與崇行平日里關系這么好,她怎么能見死不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