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將軍不會無緣無故動手的,你可把事情的原委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是宴菱院子里的婆子誤會了!我已經(jīng)賠禮道歉過了!可周將軍太過維護宴菱,硬要跟我們宴家對著來!”
宴如玉怎么都想不明白,周將軍那么厲害的人,為什么會被一個宴菱蒙蔽。
“這事只能等爹回來了再處理。”宴如舟眉頭微皺。
周將軍這樣的態(tài)度,他們再盲目撞過去,說不定會惹得他更加不快。
“那宴菱呢?那丫頭故意挑撥我們兩家之間的關(guān)系,怎么能讓她好過?”宴如玉忿忿不平。
這一切都是宴菱惹出來的,如果不是宴菱,根本不會有這么大的麻煩。
“不是說,等爹回來了再說嗎?周將軍本就護著宴菱,若她再有個不痛快,跟周將軍告了狀,你能把她怎么辦?如玉,別沖動,別去招惹她!”
宴如舟再三叮囑,可宴如玉就是咽不下這口惡氣。
他好端端地惹了一身騷,罪魁禍首卻躲在那個院子里面痛痛快快的!
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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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菱回到房中后換了身衣裙,坐回桌前細細想著。
前十年她住在邊關(guān),每日出去騎馬練武,每天有忙不完的事情。
跟著宴家人回京城的路上,胡氏每天對她耳提面命,說京城的規(guī)矩不一樣,京城女子都是深居內(nèi)宅,嫻靜溫柔。
若跟之前那般隨意出入,定是會丟了宴家的臉。
她便甘心把自己困在這小院子里,成為他們心中那個乖巧的女兒,聽話的妹妹。
想起往事,宴菱覺得自己既可憐,又可笑。
只希望她在離開宴家前,能過上這么一段安生的日子。
心中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宴菱便聽到了門口的動靜。
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湊到門邊,便安靜下來。
宴菱放下手中的書,目光微冷:“誰?”
“菱小姐,是我。”雙喜拍了拍胸口,喘了一大口氣!
菱小姐忽然開口,嚇死她了!
宴菱推開門,見到雙喜捧著個碗站在門口。
瞧見她碗中的東西,宴菱明白了她的意圖。
“菱小姐,聽說您回來了,就過來給您送飯了!今天廚房蒸了包子,我給您裝了兩個過來。”雙喜開心遞上包子,一副求夸獎的模樣。
“不用了,我不餓!”宴菱面色平淡拒絕了她。
雙喜一愣,想了片刻:“菱小姐您是在外面吃過了嗎?那我晚上再來給您送飯。”
“不用了,你以后不用再來找我,也別來我院子里給我送飯。”
“為什么啊?菱小姐您是不喜歡吃包子嗎?那饅頭呢?”雙喜追問著,想起之前宴菱接下了自己的饅頭。
“凌小姐,您喜歡吃什么,我盡力給您送些過來。”她只是個小丫頭,每個月的月錢很少,好在她在廚房任職,若是想要點什么菜,可以用些銀錢來打點里面的廚娘。
對上雙喜誠摯且熱切的雙眸,宴菱仍舊冷冰冰道:“我吃什么飯,輪不到你一個廚房的小丫頭來管!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別再來找我!若是再煩我,我就去找你的管事嬤嬤。”
雙喜僵在原地,感覺喉嚨像被什么堵上一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見宴菱砰地一聲關(guān)上門,她站了片刻,抿了抿唇,擱下那陶碗才肯離開。
許久以后,院子里沉寂無聲,宴菱只聽到風吹樹枝的刷刷聲,才終于打開門,撿起地上的碗。
包子已經(jīng)涼了,宴菱咬了一口,里面的餡兒是溫的。
她剛剛回來的那幾天,還有奴仆給她送飯,雖只有一菜一湯,但起碼是熱的。宴菱在邊關(guān)吃過不少苦,只要有飯吃,她并不嫌棄。
如今卻是什么都沒有,想去廚房用飯都受到阻攔。
宴菱回想起上輩子,自己從祠堂出來以后,還是有奴仆給她送飯的。
既要打定了主意要咬宴家一口,這些小磨難又算什么呢?
宴菱默然吃完了包子,把陶碗放到了書桌旁邊。這陶碗缺了好幾個豁口,就算那小丫頭不拿回去,也沒人苛責她吧。
宴菱在桌邊坐了一下午,院子里陸續(xù)響起了好一陣腳步聲,但并未停在她門頭,宴菱倒也無所謂
直到,傍晚時分,終于有一陣腳步聲停在她門頭。
“菱小姐,您在里面嗎?老爺請您去書房。”屋外的小廝拍門喊著。
“我知道了,這就過去。”宴菱應(yīng)著,跟著小廝一同去了書房。
她到的時候,天已經(jīng)昏黑了,紙窗上投映出一個高大的身影,隨著火苗輕輕躍動。
宴菱跟隨著奴仆一同進去,很快,奴仆退了下去,屋內(nèi)只留她和宴蕭然。
“阿菱,今日的事,我讓下面的人查清楚了。確實是那馬婆子口不擇言得罪了周將軍,跟你無關(guān),那婆子我已經(jīng)讓人處理了,周將軍那邊,爹希望你能去一趟,解釋一下……”宴蕭然語氣溫和說著。
宴蕭然今年快五十歲了,邊關(guān)的風沙不僅沒讓他蒼老多少,反而將他的氣質(zhì)打磨得更加出塵,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儒雅的氣質(zhì)。
宴菱聽著耳邊的聲音,恍然與上輩子的記憶重疊。
“阿菱,禎兒在外面吃了那么多年的苦,你讓讓她吧……”
“阿菱,女子在戰(zhàn)場上不宜出太多的風頭,若是有個閑言閑語,你日后不好嫁人。領(lǐng)軍功,你還是別去了。”
“阿菱,崇行傷你事出有因,他如今已是軍中要職,爹不能動他,你的眼睛我會請大夫來的。你本就是個鬧騰的性子,如今出門不便,也好。”
“阿菱,你殺了太多的人,敵軍圍城,如今為了全城的百姓,只能用你來平他們的怒火,你別怪爹……”
這就是她自小孺慕的養(yǎng)父,說是疼她愛她,事事為她著想。
從頭到尾,他都對自己沒有任何真心!
在他的眼中,自己不過是一只搖尾乞憐的狗,被他使喚得團團轉(zhuǎn)。
所謂虛偽二字,用在他身上再合適不過。
宴菱垂下眼眸,壓下心中痛苦的情緒開口:“馬婆子口不擇言時,我勸阻過。周將軍那里,我早已解釋過了。若是周將軍心中怒氣難消,阿菱也沒有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