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你？！”

蘇清竹一雙杏眼瞪得溜圓，胸口起伏，帶著被無視的薄怒，厲聲喝道。

陳宇甚至沒看她一眼，目光死死鎖定在那個坐在辦公桌后，眉頭擰成一個川字的老男人身上。

他大口喘著粗氣，大聲急促道。

“監(jiān)控有問題！”

“那個*****，被人動過手腳！”

此言一出，審訊室內(nèi)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蘇清竹聞言，眼神倏然一凜，下意識地再次看向自己的師父，嚴(yán)正。

只見嚴(yán)正那張國字臉上，先是閃過錯愕，隨即，錯愕迅速被恍然大悟所取代。

他緩緩站起身，動作間，仿佛卸下了千斤重?fù)?dān)。

嚴(yán)正沒說話，只是用下巴朝著門口的方向，輕輕努了努。

那意思是，出來說。

走到門口，這位市探案支隊的大隊長腳步一頓，像是想起了什么，頭也不回地對還愣在原地的徒弟吩咐道。

“清竹，別鬧了。”

“先去食堂弄幾份盒飯過來。”

說完，他便領(lǐng)著陳宇，徑直走向自己那間煙味濃得能熏死蒼蠅的辦公室。

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

嚴(yán)正整個人重重地陷進(jìn)那張老舊的椅子里，發(fā)出“嘎吱”一聲**。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煙霧繚繞中，眼神疲憊到了極點。

“原來，問題出在了這里……”

他喃喃自語，聲音很輕，卻像一顆石子投入陳宇的心湖。

“他還真是有些本事！”

陳宇心里一動。

得，這老銀幣果然已經(jīng)猜到是誰干的了，甚至可能比自己想的還要多。

他只是不知道黑衣人，具體是怎么做到的。

“您……不用立刻派人去查錄像的備份嗎？”陳宇試探著問道。

“查，當(dāng)然要查！技術(shù)科那幫小子應(yīng)該已經(jīng)去了。”

嚴(yán)正抬起眼皮，深深地看了陳宇一眼。

“但我更相信你。”

“而且，只有這樣……一切才都說得通了！”

“說得通？”

陳宇這回是真的愣住了，他皺起眉，反問道：“從邏輯上來講，疑點反而更多了。一個跟劉紅八竿子打不著的高智商罪犯，費盡心機(jī)用她的頭發(fā)來栽贓陷害，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合邏輯。您為什么會覺得，說得通？”

嚴(yán)正聞言，非但沒有解釋，反而露出了老銀幣式的笑容。

他掐滅了煙頭，將問題又拋了回來。

“哪里邏輯不通，你說說看？”

陳宇撇了撇嘴，對這老家伙的套路已然免疫。

他索性在待客的沙發(fā)上坐下，自顧自地分析起來。

“第一，就像我說的，神秘人和劉紅，一個是藏在暗處的變態(tài)殺手，一個是無辜的受害者遺孀，兩人毫無交集，動機(jī)何在？”

嚴(yán)正聞言，身體微微前傾，一雙眼睛在煙霧后閃著精光。

“你真的覺得他們毫無交集？”

他慢悠悠地反問：“你難道沒發(fā)現(xiàn)嗎？從十五年前的開膛案，到羅向東的骸骨案，再到現(xiàn)在的張落落案……所有牽扯進(jìn)來的人，都像被一根無形的線，死死地纏在了一起。”

“羅向東，劉紅，劉剛，張落落……”

“你覺得，他們真的不搭邊兒？”

陳宇沉默了。

嚴(yán)正的話，像***術(shù)刀，精準(zhǔn)地切開了他思維的盲區(qū)。

是啊，所有人都圍著羅向東這個中心點在轉(zhuǎn)。

“嗯。”他默認(rèn)了嚴(yán)正的觀點，繼續(xù)拋出第二個問題，“那神秘人這么做的用意又是什么？單純?yōu)榱讼莺σ粋€無辜女人？還是說……”

“還是說，是在針對你。”

嚴(yán)正接過了話頭，臉色變得有些古怪，像是在看一個到處留情的花花公子。

“呃……”

陳宇摸了摸鼻子，心中了然。

看來，自己和劉紅那點事兒，在這位成了精的探案隊隊長面前，根本就不是秘密。

“別猜了。”嚴(yán)正擺了擺手，似乎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談，他重新點上一根煙，整個人的氣場沉了下來，“水面上的波瀾，都是為了掩蓋水下的暗流。既然你認(rèn)定了，殺害張落落的兇手是劉剛，那他，或許就是我們撬開整個案件的第一塊磚。”

“再審劉剛？”陳宇問道。

“不急。”嚴(yán)正搖了搖頭，笑了，“先吃飯。人是鐵，飯是鋼，案子還沒破，我們自己可不能先垮了。”

陳宇點了點頭，忽然又想起了那個在鏡頭前裝模作樣的櫻花國偵探。

“嚴(yán)隊，您覺得，那個真田茍一郎，會怎么查這個案子？”

他難得地用上了請教的語氣。

陳宇心里清楚，嚴(yán)正這只老狐貍，雖然什么事都喜歡藏著掖著，但業(yè)務(wù)能力絕對是頂尖的。

只是官當(dāng)久了，顧慮太多，被條條框框束縛住了手腳，這才給了自己這個“編外人員”大展拳腳的機(jī)會。

有些局外人看不透的東西，問他準(zhǔn)沒錯。

“他？”

嚴(yán)正不禁冷笑一聲。

“我們不需要管他。他跳得越高，摔得越慘。”

“他充其量，只是張輔，敲打我的一根棒子罷了。如果他真有本事，能幫我們找到線索，那更好。但他要是敢添亂……”

嚴(yán)正的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他不給我們添亂，就已經(jīng)是燒高香了。”

說到這，嚴(yán)正忽然換上了一副長輩教育晚輩的語重心長。

“陳宇啊。”

他沉聲說道：“你和我，不一樣。我身上有枷鎖，你沒有。所以，不要被任何無意義的事情干擾，甩開膀子，就按照你自己的邏輯去辦！”

“天塌下來，有我給你頂著。不要有任何包袱！”

這番話，說得陳宇心里一熱。

“好！”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隨即又苦笑道：“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我們手上，沒有任何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能讓劉剛那樣的滾刀肉開口。”

“既然沒有，我們就不必急著啃這塊硬骨頭。”

嚴(yán)正靠回椅子上，淡淡道：“是你自己說的，刑偵，有時候要做減法。”

“我們就……從那些看起來最不可能的選項開始，一個一個地排除掉吧。”

“好！”

陳宇眼中精光一閃，他突然想到了那個被晾了半天的倒霉蛋。

“對了！那個鄭良辰，審了嗎？”

“呵。”嚴(yán)正被他逗樂了，打趣道：“咱們‘詐尸哥’不發(fā)話，誰敢動他？還在審訊室里晾著呢！”

“行！”陳宇一拍大腿站了起來，“那我們吃飽喝足，就先去會會這位‘悲痛欲絕’的丈夫吧！”

……

下午兩點。

審訊室里，鄭良辰已經(jīng)徹底蔫兒了。

平日里，這個點兒，他不是在會所**，就是在補(bǔ)覺的床上。

妻子張落落的死，對他而言，就像是賴以生存的長期飯票，突然被撕了個粉碎。

他當(dāng)然“傷心”。

傷心到昨天晚上，他又跑去雷哥的場子，叫了兩個最水靈的妹子，用最激烈的方式，好好地“排解”了一宿的哀愁。

第二天一大早，渾身酸軟地從會所出來，想到那棟死了人的別墅，他自然是不敢回去的。

正想找個五星級酒店好好睡個回籠覺，就被嚴(yán)正派來的人，客客氣氣地“請”到了這里。

這一晾，就是足足好幾個小時。

為什么還要傳喚他？

之前不是該問的都問了，筆錄也做了好幾份了嗎？

他不懂，他也不敢問。

就在他生理上無比虛弱，心理上無比焦躁，整個人都快要瀕臨崩潰的時候，那扇厚重的鐵門，終于“吱呀”一聲，打開了。

陳宇臉上掛著痞笑。

嚴(yán)正依舊板著那張萬年不變的國字臉。

兩人一左一右，并肩坐在了他的對面。

“鄭良辰，是吧？”

陳宇率先開口，聲音和煦得像是春風(fēng)拂面。

“嘿，是！是是是！”

鄭良辰點頭哈腰，許是當(dāng)贅婿當(dāng)慣了，骨子里透著一股子卑微和諂媚。

“兩位領(lǐng)導(dǎo)，之前……之前不是都做過筆錄了嗎？怎么又把我給叫來了啊？”

“哦，沒什么大事。”

陳宇笑得更燦爛了，那笑容，看得一旁的嚴(yán)正心里直發(fā)毛。

這小子審犯人的架勢，這股子由內(nèi)而外的痞勁兒和壓迫感……你要說他不是探案編制系統(tǒng)里出來的人，老子把肩膀上這顆星摳下來當(dāng)場吞了！

“就是隨便聊兩句，再深入了解了解情況嘛。”陳宇溫和地說道。

“那您問，您問！我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好好配合！”鄭良辰受寵若驚，連忙表態(tài)。

“好，感謝您的配合。”

陳宇嘴上說著感謝，人卻突然站了起來。

他邁開長腿，不緊不慢地踱步到鄭良辰的身旁，然后，猛地俯下身，湊到他的耳邊。

用一種只有兩人能聽見的低語，輕輕問道：

“你……”

“認(rèn)識劉剛嗎？”

嗡——！

一瞬間，鄭良辰整個身體如同被閃電劈中，僵在了當(dāng)場！

他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

陳宇的嘴角，在他眼前看到一串有意思的數(shù)據(jù)之后，控制不住地翹了起來。

【姓名：鄭良辰】

【心率值：96（緊張、憤怒）】

【體力值：5（縱欲過度）】

【好感值：20（敬畏）】

【純潔值：-10010（呵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