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佛寺,緣生樹下。
江晏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此刻,他正遭遇危機!
事關終身大事的危機.......
“阿宴哥哥,乖~”
少女緩步靠近,嗓音甜膩,循循善誘的模樣令人想起人販子拐賣小孩:“把緣生玉贈與本宮,好不好?”
“殿下。”
江晏下意識按住懷中佛玉:“您知書達理,切莫聽信那些禿驢的無稽之談,”
身為沒能逃脫九年義務教育的有痣青年,他是絕對不迷信的。
但這并非前世。
若贈出此玉,月老就會將他和李夢秋綁定在一起,那和貞操鎖有何區別?
江晏氣抖冷。
他連給天下女孩一個家,這樣小小的愿望都完不成,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無稽之談?”
李夢秋掩唇輕笑,伸手去拽他的衣袖,玩味道:“那你藏著玉做什么?”
江晏忽感手腕一疼,垂眸一看,這才發現少女指尖刮過,留下幾道淺紅劃分。
念及公主**凡胎,手無縛雞之力,江晏不敢用力掙脫,只好側身避開。
卻不想李夢秋卻像是早有預料,另一只手閃電般探向他腰間,指尖一勾,竟真讓她扯出了一塊緣生玉!
“殿下......”
“嗯?”少女柳眉微蹙。
見她不悅,江晏立馬改口:“夢秋,謠言不可輕信,”
眼見緣生玉落入李夢秋手中,江晏額角滲出細汗,“這不過是塊普通佛玉,若真能定姻緣,寺里和尚早該妻妾成群了。”
“你說得對.......”
李夢秋先是輕點下顎,隨即輕蔑一笑:“但本宮偏不還,你能如何?”
江晏眸色一暗,突然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拇指在她腕骨上一按,李夢秋吃痛,手指一松,緣生玉眼看就要墜地。她驚呼一聲,另一只手猛地抓向玉石,江晏卻先一步抄手一撈。
“啪!”
兩人的指尖在半空中相碰。
江晏心頭一跳,正欲抽手,忽然——
“轟——!“
一道黑影如隕石般砸落,青石板寸寸龜裂,煙塵四起。
江晏本能地將李夢秋護在身后。
煙塵散去,一個渾身裹在黑袍中的男人站在他們面前。
他周身氣息如淵似海,僅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
“化神境?!”
江晏心頭劇震,后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
這等強者,即便在劍宗也足以擔任院長之位,怎會淪為劉尚書的死士?!
他指節微動,一柄三寸長的玉質小劍悄然滑入掌心。
——此乃祖師元神所化,雖威能盡失,但擋下化神一擊,綽綽有余!
“二殿下。”
黑衣死士聲音嘶啞,如鈍刀刮骨,“您若不死,劉大人必亡。”
他緩緩抬頭,露出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眸,瞳孔中倒映著李夢秋的身影:“請殿下......赴死!”
“轟——”
話音未落,一道漆黑掌印已破空而來!掌風所過之處,草木凋零,連空氣都發出“嗤嗤“的腐蝕聲!
江晏毫不猶豫擲出小劍!
“錚——!”
劍身與掌印相撞,竟爆發出金鐵交鳴之聲!
狂暴的靈力余波橫掃而出,方圓十丈內的古樹齊齊攔腰折斷!
“怎么可能?!”
黑衣死士瞳孔驟縮,“未借靈力,單憑器物材質就能擋我全力一擊?”
他非但沒有貪念,反而面色更加陰沉。
——巡天監的人隨時會到,必須速戰速決!
“唰!”
死士身形如鬼魅般閃爍,瞬息間已逼近李夢秋身前,第二掌直取心口!
“阿宴哥哥小心!”
千鈞一發之際,李夢秋猛地推開江晏,自己側身急閃——
“砰!”
掌風擦肩而過,瑩白的緣生玉從江晏指間震飛,在空中劃出一道凄美的弧光。
“不——!”
李夢秋素手探出,卻在即將觸及玉石的剎那,被一道漆黑勁風截斷!
“啪!”
玉石當空碎裂,朱紅絲線如血淚般飄落。
天地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少女垂首而立,碎發掩住雙眸。當她再度抬頭時——
唇角竟勾起一抹笑。
那笑容讓江晏想起極北之地的冰川,表面晶瑩剔透,深處卻暗藏噬人的漩渦。
“你弄壞了......”
她輕聲細語,每個字卻像淬了毒的冰針:
“我的東西。”
“轟——”
狂暴的靈壓沖天而起!
方圓百丈內的青磚同時炸裂!
黑衣人瞳孔驟縮,化神境的護體罡氣竟如薄紙般寸寸崩解!
“你是......噗啊!”
話未說完,他整個人突然詭異地扭曲起來,就像被一只無形巨手攥住的螻蟻!
“咔、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聲中,黑衣人化作漫天血霧,唯余地上一灘猩紅。
煙塵散盡。
李夢秋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濺到臉頰的血珠,轉身時眸中猩紅未褪,卻在撞上江晏驚駭的目光時.......
驟然僵住!
“嗒。”
染血的手帕飄落在地,濺起幾粒細小的塵埃。
李夢秋眼中的血色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其下倉皇的底色。她唇瓣輕顫,似乎想解釋什么,最終卻咬緊了朱唇。
纖長的睫毛如蝶翼般輕抖幾下,再抬眼時——
那雙眸子已然盈滿水霧,連聲音都帶著細弱的顫音。
“我、我......”少
女慌亂地揪住衣襟,“是暗衛...是暗衛出手的......”
江晏緩緩直起身子。
他看著她表演。
看著她故作笨拙地整理根本不曾凌亂的衣襟。
看著她將染血的指尖藏在身后.......
斑駁的光影透過樹隙,在她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紋路。
這一刻,江晏忽然分不清,眼前這個泫然欲泣的少女與方才那個彈指滅殺化神的女魔頭,究竟哪個才是真實?
“原來如此......”
江晏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為何法寶可以攔住死士,為何他們逃出廢廟時,他們可以瞬息挪移萬里,為何小母馬會那般反常......
江晏喉結滾動。
他原以為這女人只是瘋,敢以凡人之軀作餌。
卻不想——
她根本是在戲耍所有人!
江晏忽然打斷她的表演,聲音平靜得可怕:“殿下不是說......此行未帶護衛么?”
“對.......本宮是沒帶護衛,之前是......”
李夢秋正狡辯著,忽然聽見遠處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她眉頭一皺,回頭望去——
只見一隊身著黑金甲胄的巡天監暗衛疾步而來,為首的白衣青年抱拳行禮,聲音洪亮:
“公主殿下!屬下救駕來遲!”
李夢秋:“……”
江晏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殿下,您不是說……沒帶護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