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所有的安排,都是最好的安排。
在我與河莉先行告辭,卻依然看到關潮和于桐互相兩看不厭羞羞答答的模樣之時,我終于相信了這句話。
可嘆關潮苦戀河莉三年未果,今一朝沉醉于于桐,真的是變心變得快嗎?我并不覺得。
我只知道愛對了人,等多久都值得。遇上了終可托付的對象,前塵往事也都不過爾爾過眼云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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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于關潮與于桐的情緣講述暫且告一段落,同樣又是在一個三天之后,我親眼見證了另一對CP孽緣的難舍難離。
這一對,便是沙越和儲檸。
我們所有人都知道,儲檸是由始至終無論如何都沒有點頭答應過要和沙越在一起。
但這種名義上和實質上都沒有在一起的真實情況卻是,在形式上極其微妙地將他們兩人捆綁在了一起。
換句話說,他們并沒有成為情侶,但沙越卻幾乎形影不離,處處有他,事事有他,儼然就是儲檸貼身的護花使者。
有時候我甚至無法理解這種舔到極點的行為到底有何意義,真的會有人做到只要有這種程度了就輕易心滿意足,實實在在使我震驚。
直到這天,沙越手捧著儲檸送給他的一條圍巾榮耀般地在我面前顯擺,我才深深地自覺形穢慚愧不如——這是我一生都不能抵達的境界,既是最無怨無悔不求回報的付出又是最深情無聲的告白,愛竟然可以不是據為己有而是全程地小心護送……
在此之前,我問沙越:“你了解儲檸多少?”
沙越說:“多高多重鞋碼多少喜歡什么討厭什么這最基本的都不用說了,甚至她鼻梁的高度我都可以精確計算到小數點后兩位。”
“不覺得是一種病態?”我直言相問。
“愛本來就都是病態的啊,”沙越無所謂地說,“但凡是個正常的人,都不會愛上自己身上以外的東西嘛,只不過是這種病態,持續深到了什么程度而已。”
“也罷。”我承認他說得也很有道理,然后我又問,“那你說說看你和追星族、癡漢,或者是傻子的區別。”
沙越想了想,笑了,他說:“或許我都是吧,我跟這些其實都毫無差別。追星癡漢傻子,怎么都無所謂的,她只要一笑,我的世界就全部充滿了陽光。我又怎么會在乎我是什么呢?是一坨爛泥也是可以的呀……”
“倘若她不笑呢?”
“她不笑,那就想盡一切辦法地去博她一笑啊,這有什么好考慮的。”
“不累嗎?”
“常常是不會覺得累的。即使是累,但也享受。”
“享受?”
“是的,我覺得怎么樣都是享受的。享受為她腦汁榨干的感覺,享受為她身心俱累的過程,享受一切煎熬過后,我能站在她的面前,第一時間就能沐浴得到的她那快樂的笑容……”
“所以你也能接受她一直不和你牽手的這種狀態么?”
“當然了,一開始我是很期盼儲檸是可以和我牽手的,”沙越苦笑著,“誰又會不想能夠一直長伴在自己的女神身邊呢,對吧?可是時間久了,我不得不去思考一些問題,比如「定位」。我總是在想,我應該是在哪個位置那才是最正確的。無疑,思考的最后,只有一個結論,那就是「舔狗」。我只能是一只舔狗,才能讓兩個人都快樂。”
“如果有一天,儲檸她有了心儀的對象,想去和那個人談戀愛了,你又該如何是好?”我繼續設置難題。
“跟在旁邊搖尾巴呀,還能怎么著?”沙越掩面說道,“但如果呢,被我發現那個人是個渣渣,撲上去咬他一口也是未嘗不可的嘛。”
“她跟別人走了,你不難過?她從此再也不理你了,你也不傷心?”
“肯定會傷心,也肯定會難過的嘛,怎么會不難過不傷心呢?但你也應該想到,職責所在,你首當其沖的不是去想自己要不要傷心,要不要難過,而是繼續在背后默默地支持她關注她,看看她跟別人走了之后、從此不理我了以后,是否有難過是否有傷心。”
“哈?”我非常驚訝,“如何能甘心做到這種程度!”
“這都是最基礎的啊,也就是你們口中所說的,身為「一只舔狗的基本素養」,這并沒有什么,難道不是嗎?”沙越攤攤手,道,“愛她,就是心甘情愿。”
“不得了,”我橫豎無法感同身受,“即使你能做到這種地步,對方也未必會領情吧?倘若被熟視無睹,那你這又是何苦?”
“只要目前還不至于被她討厭,不就足夠了嗎?”沙越就是在這個時候,忽然拿出了那條儲檸送給他的圍巾,高舉著它,道,“甚至,偶爾還能得到她的垂幸,賞賜如這些東西一樣的榮耀,我死心塌地地跟隨她到底,又有何不可?啊?簡直開心至死都可以!啊哈哈啊哈哈哈哈!”
“啊!我的眼睛……”一瞬間,我被那道閃耀的巨大光芒幾乎亮瞎了雙眼,我的兩只手臂不自覺地高高擋在自己的面前,然后全身折服跪倒在地……
我的聲音幾近顫抖:“這……這難道說……這難道就是傳說中……至尊舔狗?!”
“嘖嘖,舔狗的快樂,你這種大佬(爾等凡人)如何能懂?”沙越再一次把我封印,深深地踩在腳下……
“不是,”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于是我抬頭問沙越,“你不是說儲檸最近兩天不理你了嗎?咋又忽然好了?”
沙越小心翼翼地把圍巾折疊好,收好,然后說:“這不路上遇上流氓了么,被我兩下干趴了……”
“唔?”我倒是有些好奇,“如何干趴的,有請細細道來。”
“就今天中午嘛,儲檸在「望月樓」吃飯,我遠遠地自己坐在另外一桌看著她。看著看著,有個男的就故意走過去坐在她的旁邊,然后就開始各種騷擾她,我眼看儲檸的反應不對,甚至她還有點生氣,我就知道,是時候該出手了。于是我一個疾跑加閃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左右一個勾拳外加一套閃電五連鞭,一秒就把他給干趴了。”沙越瀟瀟灑灑地說完,臉上頗有嘚瑟。
“等等,”我坐好在椅子之上,伸出一個手示意他「暫停」,“不對吧?這是我認識的傻越么?不對不對,總感覺哪里不對,這很明顯不合邏輯。”
沙越這才繞著手指,弱弱地對我說道:“好吧……其實……其實是他把我給干趴了……”
“這就對了嘛!”我一個拍大腿,心中不解的邏輯立馬就通了,“你想英雄救美,結果被一秒反殺,對對對,就應該是這個劇本才對!”
“可可可……可我皮糙肉厚啊!”沙越不服氣,“他雖然把我給打趴了,但我一點都不覺得有事啊,反倒是他,心虛極了,左望望右望望的,最后不也灰溜溜地就走掉了嘛。嘿嘿,儲檸大大還蹲下來問我疼不疼呢。開玩笑!怎么可能會疼,你說是不是?”
“額……那所以你們就好了?”
“當然就好了呀,不然今晚為什么特意叫我去她樓下,她送我這條圍巾呢,對吧?”
“那……會不會,她經此一役,送你圍巾就表示接受你了呢?”我一頓胡亂猜測,道,“通常女孩子送男的禮物,一般都是代表著對你有意思,你可有機會了,說不定……”
“你這么想就危險了,可千萬別這么想,這么想就離完蛋不遠了。”誰知沙越極其認真地說道,“圍巾都還是她從樓上拋下來給我的呢,她人都沒下來見我,怎么就代表對我有意思了。我再得寸進尺的,還不得分分鐘失去繼續守護她的資格呀?”
“這就有點過分了。”我道,“從樓上拋下來……這也太沒禮貌了吧?”
“我不許你這么說她!”沙越馬上就急了,“從頭到尾都是我在一直糾纏她的好吧?請大哥您搞清楚,她非但沒有吊著我,而且已經不止一次地在我面前明確表示,我倆不可能,絕對絕對的不會做我女朋友。難道這樣是她的過分?過分的是我才對吧!”
“好吧好吧……”這一刻,我終于失去了反駁的力氣,伸手去臺面拿出一根煙,放在嘴里,我說,“那你們隨意好了,我真沒眼看了……”
就在我準備點煙的時候,我的微信和沙越的微信幾乎同時響起了信息提示的聲音。
我滑開將信息看完,然后對沙越說:“快滾回去上線吧,你儲檸大大約排位賽,現在正邀人組隊呢!”
“哦。”我話音方落,沙越就立馬遁走跑掉了。再多一個字都沒有給我留下。
我也一邊打開筆記本,一邊想起了一首詩,什么名字一時沒想起來,只記得里面有這么兩句——「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
不知道,沙越多年以后,再回想起今日的自己,會有什么感想。
“但愿誰都無悔,不負韶華吧。”最后,我如此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