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校區沒有大門,只有一個小門通往學校外面,小門有保安把守,進進出出還是挺嚴格的。
我和河莉這天下午都沒課,于是一起吃過了午飯就開始從「臨風樓」走往北校區。
“校卡帶了吧?”我對河莉說,“沒有校卡那的保安是不給進出的。”
然后河莉就拿出她的校卡給我看:“喏,在這呢。”
我拿過來一看,那上面的照片,河莉正襟危坐,比眼前的她還要清純稚嫩。
我嘴角一笑,道:“哇,你這是什么時候拍的啊?看起來那么小,簡直是未成年的樣子。”
“噫,就上一年嘛,”河莉難為情般地趕緊搶過她的校卡,說,“這不是剛剛十八歲生日那天照的嘛……你快別看了。”
“嘖嘖,”我說,“還害羞呢。”
“可不嗎?”河莉反客為主,伸出她的手,對我說,“該你拿出你的校卡讓我看了。”
于是我拿出我的校卡給她看。
結果河莉看了一會兒之后,一直笑個不停:“丑死了!你那鍋蓋頭,你高中就這樣的啊?”
“昂。”我撓撓頭說,“高中不都這樣么,有幾個男生會注重自己發型的呀?”
“丑,死,啦!”河莉依然笑著,給我一字一句。接著把校卡塞回給我。
我把校卡收好,換了個話題,特意漫不經心地道:“給我說說你之前的那些追求者們唄。”
河莉側頭看了一眼我,然后兩手插著上衣口袋,目光看向前方,說:“你想聽哪個啊?”
我想到總不能出賣米璇吧,于是裝作什么行情都不了解的模樣說:“你想講哪個就講哪個唄。”
“你這么八卦的嘛?”河莉淡然一笑,“不都過去了嘛。”
“好奇嘛,”我說,“就想知道我家公主有多迷人有多搶手,不行嗎?”
“行行行,”河莉繼續笑著,“就你本事了,那么迷人那么搶手都被你泡到了。”
“嗯,是的沒錯,我就是如此優秀。”
“不要臉。”
“可別扯遠了話題哦,你繼續說吧。”
河莉想了想,然后道:“有一個男生嘛,我隔壁班的,長得超猥瑣,那頭發亂糟糟的,胡子也是邋里邋遢從來不刮。然后你知道嗎?之前天天堵我課室門口,惡心的咧。”
“說不定人家是個有趣的靈魂呢,只是表面不修邊幅罷了。”其實說這話的時候,我也頗為想笑。
“才不是呢,他啊,就是純粹的看著就讓人惡心那種,有一次,還故意走過來撞我呢。”河莉想到被揩油的場面都不自覺地一陣雞皮疙瘩之態,“關鍵還沒我長得高……”
“我去,這還得了,”我說,“敢揩我家公主的油?說,什么名字,我這就去揍他一頓!”
河莉呵呵一笑,道:“那倒大可不必,后來米璇她們捉弄了他一番,他就再也不敢接近我了。更何況現在他也應該知道我談了男朋友,就更沒那膽量了。”
“如何捉弄的呢?”我對這一部分倒是有些興趣。
“就騙他上樓頂啊,然后倒面粉扔雞蛋給他。”河莉說,“弄得他一身狼狽見不得人的樣子,就再也不敢來了。”
“不怕被報復?”
“他那種一看就是有賊心沒賊膽的家伙,況且有米璇在,他哪里敢存心報復。”
“想不到米璇那么狠嚯。”我在想,平時看米璇斯斯文文順順從從服服帖帖的樣子,根本想不到她還會有那么颯那么冤仇必報的一面。
“所以你可要好好地對我喲,”河莉勾起一絲耐人尋味的微笑,“要不然的話,小心米璇把你給噶了。”
“講這些……”我說。米璇向著誰的你都不知道呢。
“該不會捉弄那家伙的時候你也一起吧?”我忽然又問。
“肯定不可能啊,這都是她們做完了之后,告訴我的,我可沒暴力傾向。”河莉道。
“說得也是,我家公主哪用自己親自動手。”說完,我自己一陣呵呵傻笑。
快走到了北校區足球場,我繼續問:“還有呢?”
“嗯?什么還有?”河莉一個反問。
“別的(追求者)啊。”我說。
“哦,”河莉又低頭想了一下,像是有些不愿意往下說的樣子,“其他都是類似的啊,要么就是不喜歡,所以都拒絕了。”
“不如講講,關潮?”我愣是不識好歹地豁出去了。
河莉瞬間一驚,眼睛睜得大大地看著我:“哈?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難道不會做功課的嗎?追女生不得四方打聽消息,知己知彼嘛。”
“準是米璇這臭丫頭告訴你的吧,回去看我不狠狠收拾收拾她……”
“可別,”我說,“是我拿著刀子架在她脖子上威逼利誘她好幾回了,她才告訴我的,你可別回去收拾她。”
“呸呸呸,我不信!”河莉還想繼續把話題扯開。
我停下腳步,摸出煙盒,抽出一根煙,在她面前點了起來。
我說:“其實我還見過關潮兩回呢。”
“哈?”河莉是更震驚了,“他該不會是去找了你麻煩吧?”
“沒有啦,”我彈了彈煙灰,說,“關潮對我客氣得很,兩次也都是偶然撞到的他,他也很是有教養,彬彬有禮。”
看河莉沒有說話,我又把遇到關潮的那兩回事情的具體細節告訴了她。當然,關于依依和司慧,我就直接跳過了,沒講。
“原來如此。”河莉這才安定了一下心,道,“他之前也問過我你是誰,我告訴過他的,所以我以為他是去找你麻煩呢。”
我再一次搖頭,確定地表示「并沒有」。
我說:“我好奇的是,關潮也算是一表人才,他追你那么久,你都完全沒接受,你也挺狠的嘛。”
河莉馬上用犀利的眼神瞪我一眼:“追你你就答應啊?沒感覺還能勉強?”
“那當然是不成的嘛,”我得了便宜當然要賣乖,“要是答應他了,就可輪不到我了。”
“你就嘚瑟吧你!”河莉略有嫌棄地說,“我也是一時糊涂才上了你的當。”
“哎喲,”我扔掉煙,笑道,“這才第三天的,你就后悔了呀?”
“后悔的。相當后悔。”河莉想笑不笑地說。
“那我走?”我開玩笑地道。
“你走啊,”河莉用手指著一個方向,看著我的眼睛,說,“喏,就從這兒走,一路走到底,走了就不要回來。”
“確定?”
“確定的。”
“不心疼?”
“不心疼的。”
“一點不帶后悔?”
“一點兒也不帶后悔。”
“那我走了喲。”
“嗯,你走吧。”
于是我特意身體突然之間猛地往前一傾,作勢要跑。
結果河莉就下意識地張開她的雙手,想要把我扶住攔住。
我回頭鬼鬼地一笑。
她就裝作什么都沒做過的樣子,拍了拍她手上所謂的灰塵。
我雙眼不離地看著她,看她有何解釋。
河莉就躲閃著眼睛,對我說:“什么嘛,這不是條件反射嗎?怕你在我面前摔死……”
“哦,怕我在你面前摔死呀,”我摳著她說話的字眼,道,“原來那么關心我,那么在意我的呀?”
“呸!”河莉一甩頭,丟下一句,“不要臉!”接著就往前走去了。
我趕緊追上,然后去拉她的手。
她撅著嘴巴,把我的手一甩。
我再次攻擊,撩了她好幾次,她的手才肯讓我牽住。
然后我們又快樂地十指緊扣,一路往北門走去了。
出了北門,我帶她徑直去到一家草莓園。
提了籃子,一起進去摘草莓。
草莓除了些還是青的、半生不熟的,余下的一顆顆都是偌大飽滿,看得我是口水直流。
摘下其中一顆,我吹了吹它表面可見的灰塵,然后直接就放進了嘴里,「啊嗚」一聲就把它給咬出汁來,然后吃掉。
河莉整個人都看呆了,眼睛直直地看著我:“你這就直接吃掉了呀?”
“唔。”我意猶未盡,舔了舔嘴角,道,“不直接吃掉難道留它在我嘴里過年?還是存放在我的胃里比較安全……”
“呃……”河莉嫌棄地道,“我的意思是,你洗都不洗,直接就放嘴里,那么臟。而且,這草莓園里面準許一邊摘一邊吃的嘛?”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呀?”說話間,我又摘下一顆,遞給河莉,“進來里面不吃飽了再出去,那才是傻瓜呢。有什么臟的,大菌吃小菌,不干不凈,吃了沒病。”
“咦,”河莉死活不干,接過我手中的草莓,直接放進了籃子里,“你吃,我可不吃。”
“那行,”我繼續邊摘邊吃邊說,“那我幫你的那一份也吃了吧。”
“晚上回去拉肚子了你就好笑。”河莉一邊挑草莓一邊對我說。
“有這么詛咒自己男朋友的嘛。”我說。
“誒,這是擔心你好不好?”
“哦,又開始擔心我了呀。”
“呸!我才不擔心了。拉死你得了。”
“拉死了我,你可就沒有男朋友了。”
“哼!我不會重新再找一個啊?”
“重新再找一個能有我那么帥又那么有趣的嗎?”
“呸!你才不帥你才不有趣。你是讓人討厭的鍋蓋頭!”
“哈哈!我現在又不是鍋蓋頭!”
“哼!我不管。你的照片是鍋蓋頭,那你就永遠是鍋蓋頭。”
“噢,我懂了,原來你喜歡鍋蓋頭,那我明天就去把頭發剪了,剪成鍋蓋頭。”
“不給!”
“又不給啊?”
“肯定是不給的,嗯!”
“理由?”
“沒有理由。”
“不是喜歡鍋蓋頭嗎?”
“你才喜歡鍋蓋頭。”
“我覺得鍋蓋頭很帥啊。”
“一點也不帥,丑得很。”
“噢,那我不剪鍋蓋頭了,我剪蘑菇頭。”
“喂!”河莉捏著我臉上的肉,義正言辭地對我說,“別再說了,什么鍋蓋頭蘑菇頭洋蔥頭草莓頭的,什么也別說了,總之沒有經過我同意,你什么發型都不許換,聽,懂,了,嗎?”
“昂,”我吱唔地應道,“聽……聽懂,懂了,公主請……請放手……”
河莉這才把手放開。
接著我倆又繼續和諧地一起摘起了草莓。
半小時后,碩果累累。
而且我也吃得挺飽的了。
最后出去買單。
在園主家的水龍頭洗好了幾個草莓之后,我遞給河莉吃。
河莉吃完,也說不錯。
剛走出草莓園不遠,結果撞見了池琛。
開始的第一眼,我是覺得有點眼熟而已。直到他跟河莉打了一聲招呼我才勉強認出了他是池琛。
應了池琛以后,沒有再多一句的交談,河莉拉著我就繼續往前走。邊走她邊低聲對我說:“倒霉啊,在這里竟然也能遇見他。”
“啊?咋啦?遇見就遇見啊,你不一直落落大方的嘛,把胸挺起來,驕傲點。”我說。
“誒,你不知道的嘛。”河莉扒拉了一下我的衣角說,“可尷尬了,他上次去我樓下喊樓,地上擺滿了蠟燭鮮花氣球,向我表白,我都沒出來見他。都是要臉的人,現在趕緊跑就對了。”
我說:“噢。”
原來是這種倒霉啊。
我咋覺得突然有種酸酸甜甜的幸災樂禍的草莓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