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平淡無味地又和英沐雪一起度過了幾日。
這天,我終于厭倦了這毫無意義的相處,認為這絕對是在浪費大家的時間。
于是我語音在微信里對英沐雪說:“要不咱倆就這樣吧,跟各自的爸媽講清楚,沒必要再見面了。”
過了大約十分鐘后,英沐雪才打來一通電話。
她說:“這就忍受不了了啊?那以后面對社會上的各種困難和不如意,你也是會不懂得委曲求全、且輕言放棄的咯?”
我想了想,道:“那如果明知道毫無意義,還堅持什么、委曲求全什么?”
“你的意思是,一定要和我分出一個高下或者是最后把我上了,那才是有意義的嗎?”
“你不能這么理解。”
“那還能怎么理解?人生不都是沒有意義才是它真實的意義嗎?任何事情你只想但憑你自己的意愿去做,你有考慮過全局嗎?權衡利弊難道你一點都不會?”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做戲要做全套,要么一開始就別答應,要么就繼續這無聊的游戲,就是那么簡單。”
“可結果還是一樣的啊,開學前要總結那會兒,你我還不是會異口同聲地說「我們根本不合適」,不對嗎?早點給他們知道也不要讓他們遲點的傷心,不好嗎?”
“你是不是腦子多少帶點毛病?不做情侶,難道不可以成為兄弟或者姐妹嗎?他們的目的不就是想加深兩家的關系而已,你非要往「愛」那方面想嗎?”
“我……可是你……唉!就你這和我見面的態度,不能成為情侶就算了,哪怕能成哥們也很難吧?”
“是你自己有問題吧?那么直,溝通什么的,連哄帶騙都不會,怪誰啊?”
“我……還不是怪你太高手,我倆不是一個量級的,我搞不定你……”
“喲!我沒聽錯吧?顏啟大佬,還有你搞不定的人?是你壓根不想搞定我吧?”
“這又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再見吧……”
說著,她就把電話掛斷掉了。
我望著逐漸鎖屏的手機畫面,陷入了短暫的懵逼。
盡管如此,我還是有些不太想繼續見面。
理由之一,是我上一次見她竟產生了非分之想——是的沒錯,是那種**上純粹的非分之想,而不是因為對她產生了類似「喜歡」什么的進一步幻想。
這種突然只有「下半身思考」的瞬間讓我覺得自己非常可怕。倘若真的一個沒把持,說了違心的話語,對她出手,又僥幸成功了的話,那我就是徹頭徹尾的禽獸了。
是吧,肯定不排除有這種微乎其微的可能。但是就正如帥陽所說的,這才是最真實的愛后體驗、心理世界。
如同你長期依賴著嗎啡,突然戒斷,就只有全身的不適從(劇烈頭痛、全身寒顫、發冷、打哈欠、流涕、抑郁、恐懼、肢體的抖動、痛苦呻叫、輾轉不安、哀求給藥,嚴重時甚至會出現心動過速、虛脫暈厥)。而為了再次得到嗎啡,說不定就會不擇手段或者著罔顧尊嚴地踐踏自我。
是的,人總要實事求是。司慧的離去,使我突然陷入了無法解決生理需要的窘境。這才是現實中最要命的。而對于我一個十幾二十歲血氣方剛的少年來說,那更是加倍的痛苦。
盡管完全不能甩鍋并歸結于是司慧的強大侵蝕,也盡管不是如今到了徹底不能忍的程度,更不是完全沒有了其他途徑解決的辦法。但是,這種戒斷反應一旦摻雜成為與人約會的最主要目的,就已不是我由始至終想要的結果——靈與肉根本不能相提并論!
換句話說,我必須壓制住自己,不能有成為「海王」的思想(一旦開始了思想,緊接而來的就必然全是實質行動),這才能證明得到,我才不是英沐雪口中所說的「那種人」。
不是我不會連哄帶騙,是我必須先認定目標,才能開始我的「連哄帶騙」。沒有愛意,不負責任的哄騙,實則與禽獸無異不是嗎?
所以一句話,基于這種荒謬的理由,我不想再見英沐雪,也有它的半分道理吧?
“不是嗎?顏啟?你可不能墮落啊!”我拍著自己的腦袋,要讓自己時刻清醒,“顏啟,你聽我說,開學你和英沐雪就會立馬分隔兩地,再有一次非分之想你都不可以,明白嗎?你不想死的,是吧?也別去害人,好嗎?”
點上煙,我走去了陽臺。
風有點冷,恰好可以讓此刻的我更加堅定信念。
可是煙抽著抽著,我又悲從心來。
我也突然想不明白自己為何不是那種死纏爛打之人,倘若我當時鍥而不舍地拉扯住河莉或者司慧,恐怕也不至于現在這樣狼狽到一敗涂地……
說到底,是我不適合談戀愛,怎么談都不對。屢屢犯錯,全因失戀太少。一根筋之流,就像我行我素之人無法游刃有余于荒雜錯亂的人情世故,活該最后被淘汰被疏遠被拋棄被隔離。
所以,我還是會繼續自找或被迫顛肺流離的。肯定的。
還有更可悲的,就是,從前看別人、聽別人,都是什么一周年幾周年紀念的,而我的愛情,所有的過去最長的都不曾活過十個月。
原來,當初那些我不屑一顧的他人之秀恩愛,都是我如今遙不可及的夢想啊。
我笑他人是傻逼,卻不曾想自己才是那個最該被人笑的小丑——純粹的心找不回來,長久的愛也沒有,真是可笑又可悲。
——————
附錄(編外湊字數專用)
《上帝視角觀察日志之三》
顏啟當時是高中二年級七月中和車嘉在一起的,于高中三年級三月初兩人分開。歷時總計九個月十六天。
具體到「十六」這個數字,完全是因為分開的那天是車嘉的突然消失(這天不能算進去),而其實不是提前說好的分手。
所以對于顏啟而言,他記憶相當深刻。
九個月十六天,他后來掰著手指數過了不下于幾十次。而甚至于具體到幾小時幾分幾秒他都瘋魔到揣量了好久好久——
確定關系的那天,是在幾月幾號的下午幾點、大概是哪個分秒,最后分開的那晚是幾月幾號、又大概幾分幾秒,他都使勁回想,使勁地細致推算……
可惜,他再怎么推算,誤差總是存在。他再怎么努力,也不會多出一天半日。
它的時間總和就是那改變不了的九個月十六天,而不是九個月十七天。更不是十個月、一年或幾年……
十六和十七之間,是那永遠跨越不過的界限。是兩個不同的結界。是從此一分而二的兩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就如同九個月與十個月的區別、十個月與一年的區別、一年與幾年的區別……
不是就是不是,沒有就是沒有。
是抵達不了的彼岸。
是歲月中稍有怠慢不再想起就會一吹而散的一抔黃土。
是即使深深記起仍是已成過往的無可奈何、一聲喟嘆……
是曾經的嗎啡,
牽著永恒的只戒難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