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蕩蕩間,不知不覺我就走到了「穗香苑」附近。
想到我還沒吃午飯。于是就走了進去打飯吃。
吃完。
又漫無目的地一頓亂走。
結果又給我走到了情人湖。
也不知道腦子里在想啥,一個不小心就走到了離出發(fā)點那么遠的地方。
在情人湖湖邊,找了一張長椅坐下,我繼續(xù)開始抽煙。
誰也不想找的那種。
這里也恰巧安靜。
我望著微風掠過的湖面,眼神游離。
幾只鴛鴦(我認為應該是鴛鴦,不然就是野鴨子)嬉戲著,又輪番扎入水中,一條白色的絲巾飄蕩在它們的旁邊。
無聊的我,開始想象——會不會有一個落水的女鬼在絲巾飄蕩的地方突然慢慢升起她的頭顱,然后驀地睜開凌厲幽怨的雙眼看向我……而我,又會不會突然地驚怕,然后嚇到屁滾尿流……
可我到底是淡定的。我覺得,我應該不會那么輕易地被嚇著。如果可以,我還想問問,她叫什么名字,為什么想不開,為什么會死在這里……以及為什么他媽的誰都不嚇,要出來嚇我……
實在不行,我就和她打一架。然后要么我把她拉上岸來徹底捶碎撕碎,要么我被她拖入水中,活活用水灌死——彼此一了百了、一勞永逸。
如此無聊地想象完畢之后,我覺得我都快要神經(jīng)衰弱,像個神經(jīng)病了。
突然。
湖的一側真的傳來了有東西落水的聲音。
不得不承認,我當其時確實心里頭震了一下。然后便開始了正常邏輯下的好奇。
于是我仔細在腦間回想剛剛那個落水的聲音,并很快發(fā)現(xiàn),這聲音其實很輕很輕。完全不像是巨物,反而更像是小玻璃珠小石子之類的東西忽然被誰投進了水中那樣,只是“叮咚”一下,由清脆到沉悶瞬間轉(zhuǎn)換形成的微微聲響。
但由于本人是坐著的,聲音傳來的那個方向,剛好有一大堆灌木和其他植物擋住了我看過去的視線。
最后只好站起身來,慢慢地往那邊走去察看。穿過一條人為走出來的小徑,便走到了更接近湖邊一些的地方。
結果就看到了一個懷抱著一只短毛藍貓的女生正站在離湖邊只有一米左右的地方看著湖面發(fā)呆。
她穿著一件黑色的寬松尼龍衫,一條過膝的白色長裙。初冬的涼風吹過她的身上,把她長長的頭發(fā)和她的衣服她的裙子都往同一個方向曳去。
這里是一片大草坪,可能是出于方便各位學生更加自然地去觀景的考慮,校方并沒有在這周圍加裝護欄。所以我多少有些擔心這女生會不會突然的想不開或者是不小心就失足掉了下去——畢竟只有一米之遙,實在是太危險了。
基于這個理由,我便開始走了過去。一邊走還一邊故意干咳了一聲,并且走路之時還專程發(fā)出一定高分貝的聲響。
我本意當然是不想嚇著她的,我只是想引起她的注意而已。我想讓她知道這里還有人,那么她就有更大的可能不會往這湖里毅然決然地跳下去或者是不再往前走一步然后不小心失足掉進那湖里。
她果然還是回頭看見了我。說明我的做法并不是徒勞無功。
然后她便面無表情地一直看著我。
看著我一直慢慢地走過去,看著我一直走到她的面前。她也只是保持著那個看我的動作,一動不動。
她的眼神像是有些許的好奇,又更像是在等待著我的搭訕。
可我并非是出于想搭訕而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所以我任何的臺詞都還沒想好。甚至我都完全搞不清楚自己為何會那么奇怪地就直直走到了她的旁邊、她的面前。
說實話,場面一度使我感到多少有點尷尬。
但我盡量不去看她,而是表面沉著冷靜若無其事般地看向了湖面。
她懷里的短毛藍貓也忽地朝我「喵」了一聲。
我轉(zhuǎn)頭看看那只貓,又抬眼看看她。
未及開口。
她卻突然先對我說:“我記得你。”
我說:“啊?”
輕輕撫了撫貓的后背,她又道:“但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更加迷惑了。
因為我對她實在不太有印象。
她轉(zhuǎn)眼看向了湖面。
許久之后,她繼續(xù)了說了三個字:“計程車……”
我還在想,“什么計程車,她在說什么”呢,誰知她掉頭就準備走。
但也只是抬了一步腳,她又停了下來。
我看著她的頭頂,她的頭頂一個發(fā)夾子都沒有。
回過頭,她看著我,又淡淡地問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說:“顏啟。顏色的顏。啟動的啟。”
她低下頭,說:“嗯。我記住了。”
接著又繼續(xù)往草坪中央走去。
我以為沒有下文了。
哪知她走到寬闊一點的地方,弄好裙子就直接坐在了草坪的上面,又繼續(xù)抬頭看著我。
我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看著湖面。不知道此時該離開還是該過去和她說話。
她冷冷冰冰的眼神和態(tài)度,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是短短的、甚至不成句子,沒有怕生但也同樣完全沒有熱情——如她懷里的貓一樣沉靜。
就像在最美好的年華中夭折掉了那些所有本該存在的活力與激情似的,她的青春只剩一片荒蕪。
當然,這也只是我對她的第一印象。實際上,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我在此刻不得而知。
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發(fā)現(xiàn)不早不晚剛好下午四點。倘若現(xiàn)在立即從這里離去,其實也想不出來下一步該走去哪里。
重新我又從煙盒里敲出了一根煙。背著風我把它用打火機點著,然后深吸了一口,最后將其夾在了右手的中指和食指之間。
好笑的是,我們兩個就這樣一個坐在草坪的中央一個站在湖邊,誰也沒有走開更沒有互相靠近,且僵持了整整十分鐘。
后來還是我后知后覺地驀地想了起來她說那幾句話的意思,這才再一次走過去了她的面前與她說話。
她說她記得我,還說什么計程車,我終想起大一那時第一天來這學校的路上和一個女生同搭過一輛計程車的那件事,原來她就是當時的那個女生……
只可惜事情過去太久,加上我當時又沒認真看過她的臉,我一下子就完全忘卻掉了。
這回我想起來了,甚至我突然還有點興奮。
我對她激動地說:“啊,我也記得你了,你就是當時那個和我一起坐計程車的女孩!”
“嗯。你總算記起來了。”她點了點頭,卻也依然沒有過多的情緒反應。
“那……你叫什么名字?我隱約記得你好像說過你是國貿(mào)系……也是經(jīng)濟學院吧?”
“對的。國貿(mào)系。我叫曲荷。”
“哈?曲河?你也有個「河」字?”
“「也」字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就是……唉……沒什么……”
“我是歌曲的曲,荷花的荷。”
“哦!那就是我搞錯了,我以為你和我的……一個朋友,是同一個「河」字。”
“就算是同一個字也不稀奇的。”
“那倒也是。”
“嗯。”
幾句過后,我發(fā)現(xiàn)她也還是一樣不溫不火的狀態(tài),突然間就不知再聊些什么好了。
最后我說:“曲,荷。嗯,你的名字其實好好聽。”
這倒是真心話。
“謝謝。”她看了我一眼,也最后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