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艷紅不反對分家,但前提是爹娘要跟著他們。
要不然還怎么占便宜?
老段頭活了近七十年,也是個人精,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
“如果你讓我們跟著你們三房,那也成,只不過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們。”
話落,段眾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爹,你說真的?”
他沒有懷疑這話的真實性,他爹一向是一口唾沫一個釘,打定主意的事,那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嗯,這些錢就是我跟你娘的棺材本,一分都不會往外拿!”
徐艷紅愣了,這要是一分錢都不給他們三房,那還讓爹娘去她家住干啥?
吃白飯嗎?
當下,她也不哭了。
“爹娘,既然你們要分家,那就分吧。”
段云叉著腰,“你有沒有搞錯,是你們先提出分家的,現在怎么又把分家推到爺奶身上了!”
“攪家精!”
“屁大一點就知道頂撞長輩,小心嫁不出去!”徐艷紅斜眼看她,“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
“你!”
“行了,把家里的東西算算,分了吧!”老段頭解下腰間的旱煙,吧嗒吧嗒地抽了起來。
娶妻不賢毀三代。
他算是體會到了。
當初就不應該同意老三把這個攪家精娶回來。
·
要說算賬,徐艷紅心里的算盤打得響亮。
她把這些年老大跟老二花公中的錢細細數來。
大伯母黃秀霞哭成了淚人,她從徐艷紅開始鬧騰的時候就過來了,只是一直沒吭聲。
自從家里男人失蹤了,她就活得憋屈。
雖說爹娘時不時接濟她,但她心里清楚,爹娘都怪她看不住男人。
讓他冒險進山,害得他們老兩口失去了一個兒子。
所以在這個家,她一直沒什么話語權。
“大嫂,這些年你一分錢都沒給過爹娘,爹娘還一直拿家里的糧食接濟你們,前些年還拿錢給你家老二娶了媳婦。
不僅一分錢沒孝敬爹娘,反倒處處花爹娘的錢!”
“二哥,自從去年你家三小子回來了,吃的穿的用的,那是樣樣精貴!”
“我們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份花,你家倒好,生個孩子還要去醫院生,把原本該孝敬爹娘的錢都搭進了醫院!”
院外,村里人面面相覷。
“徐艷紅說的沒錯,孝敬爹娘的錢,咋能只讓老三家掏?”
“而且老兩口吃住都在三房,那口糧肯定是三房省下來的,更何況老三還是個瘸子···”
“哎,要我說都怪段啟東,他不送他媳婦去醫院就沒這么多事!”
···
外面鬧哄哄的。
沒多久,隊長李有山就過來了。
一群人坐在院里的八仙桌上,老段頭嘆了口氣,面上都是無奈,“有山,讓你看笑話了。”
“這有啥,前一陣子我家也剛分出去,沒啥笑不笑話的。”李有山今年45了,上個月他爹去世,第二天就把家分了。
因著這事,他沒少被人笑話。
不過顯然,段家鬧的洋相不比他家少。
段啟東剛被徐艷紅的無恥氣笑了,
“三嬸,家里的工分近七成都是我們家掙回來的,要說占便宜,那也是你們占我爹便宜!”
徐艷紅撇撇嘴,“我們還沒分家呢,那些工分就合該你們去掙!”
“那如果這么說,你又憑什么說大伯母吃了你家糧食?!
我們沒分家,那糧食就是公中的!不存在誰占誰的便宜!”
段啟東這么一說,
黃秀霞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院外的人也立馬反應過來了。
是了!
老段家雖然看似各過各的,但那工分,二房出了大頭。
畢竟二房有三個勞動力!
而且段華去煤窯里挖煤,賺來的錢,一半都交給了老段頭兩口子。
雖說三房還有段波這個勞動力在,但他整天招貓逗狗,不僅不去地里掙工分,
自從去年村里來了女知青,他還天天跑去免費幫人干活。
美其名曰:照顧弱小。
因為這事,村里人沒少笑話他。
再看段老三!
自從他瘸了腿,就沒下過地,一個大老爺們給自己養得細皮嫩肉的。
徐艷紅更不用說了,她自從有了兒媳婦,就連飯都沒做過。
跟資本家闊太太似的!整天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反觀段老二一家,就連年紀最小的段云,雙手都布滿老繭,衣服打了七八個補丁。
聽說她每次放學回來,就跟著她娘編竹筐,再賣給村里人。
現在私下交易這些手工活是不違法的,所以村里還有幾戶人家也跟著賣。
只不過手藝都不如老段家的好。
這么一對比,誰占誰的便宜,一目了然。
段啟東聽著外面的聲音,勾了勾嘴角。
“你說我把媳婦送去醫院,搭進去不少錢,這個我認!”
不等徐艷紅開口嘲諷,他繼續大聲道,“可村子里接生婆都說了,我媳婦胎位不正,如果不去醫院,很可能難產而亡!”
徐艷紅繼續不依不饒,“都說了是可能,又不是一定,生的還是倆賠錢貨,死就死了!”
段啟東冷笑,“女娃是賠錢貨,那你是什么?老賠錢貨?”
“你你!”聽著院外接二連三的笑聲,徐艷紅氣得直哆嗦。
段云一雙大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她三哥這張嘴簡直太厲害了,幾句話就能把三嬸給氣的站不住腳。
她嘴皮子怎么就沒這么溜呢!
老段頭鋒利的視線直直地刺向徐艷紅,“你要是不想過了,就滾回娘家,我們段家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隨即,他看向李有山,“我手里有五十塊錢,我跟他娘留下二十,剩下的就給他們分了,”
“早些年這院里就砌了墻,一家人不像一家人,與其一直拖著,還不如分干凈!”
說著,他從兜里掏出一個錢袋子,顫抖著把錢倒在桌上。
十幾個硬幣隨著他的動作四處滾動,
就像他們段家,人多心不齊,最終落得個四分五裂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