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男人也只是猶豫了一會，就蹲在竹筐旁開始挑選。

不過他也不敢明目張膽，有人問他，他就說段啟東是他弟，過來‘借’點吃的。

段啟東對于他的反應很是滿意，從竹筐里拎出三只兔子，“這幾只就算你五塊錢，要嗎？”

“要要要！”兔子再小也是肉啊！

怎么可能不要？！

男人有些激動。

顧秀蓮也羨慕的盯著那三只兔子，但她不好意思開口。

畢竟段啟東愿意讓她娘家人來“換”東西就已經很不錯了，她不能得寸進尺。

最后，男人買了三只野兔，五斤冬磨，以及三條草魚。

總共十二塊五，

再加上顧秀蓮給的五塊，一共是十七塊五。

段啟東把錢塞給他娘。

直到現在，馮香巧都沒回過神，這么快就賺的十七塊五了？

她跟老頭子辛苦半輩子才攢了五十二塊四毛五，三小子不到一個小時就賺了她大半輩子的…

回過神來后，她把錢又給段啟東塞回去。

“這錢你自己留著，不用給娘，一個大男人兜里沒錢可不成。”

“而且你都有孩子了，拿這錢去給孩子買代乳粉喝。”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段啟東就把錢揣進兜里了，“娘，等小雪坐完月子，我肯定把你跟爹的錢還你！”

他暗暗下定決心。

一定要多賺點錢給爹娘養老!

不過以后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去黑市賣吧，今天他還是太冒險了，

現在私人交易受計劃經濟體制限制，一律被視為“割資本主義尾巴”。

不過好在他做的還算隱秘，沒有大喇喇地跟人說自己在賣魚，不然一舉報一個準。

想到這，段啟東松了口氣。

盆里還剩六條鯽魚，這兩天給小雪燉湯喝完全夠了。

···

段啟東心里想著賺錢的路子，自然就沒有注意到前面的林愛國跟段雅琴夫妻倆。

逆著光，青年身姿挺拔，相貌干凈帥氣。

當初林峰還沒上門認親的時候，他們夫妻倆就一直以段啟東為榮，不僅長得好，就連學習成績都很好，年年都能考第一。

只是后來段啟東回到鄉下，每次見到他都是一副胡子拉碴的模樣，渾身上下都是補丁。

所以他們夫妻倆才越來越不待見他。

段啟東徑直越過，

倆人原本還端得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可見到段啟東連眼神都沒分給他們，瞬間氣急。

還是林青冉把人喊住，“段啟東，你吃了林家十八年的飯，現在連人都不會喊了是嗎？”

聽到有人喊他名字，段啟東下意識轉身，可在看到對面三人時，還是愣了一下。

林青冉一臉不忿，“難為你還有點良心，知道爹病了，帶幾條魚來看他，不過你這魚也太小了吧，居然也拿得出手，果然鄉下人就是小家子氣。”

“不過你來得正好，這幾天你就別回家了，留在醫院照顧爹吧，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她說的理所當然，仿佛讓段啟東在醫院照顧就是對他的恩賜。

話落，她抬腳就打算離開。

二妹林青如、三弟林峰、四弟林啟陽都說自己有事，沒辦法在醫院照顧爹，

林青冉也搞不懂，爹娘分明可以請個護工，可他們非說有兒有女，還請護工來照顧，平白讓人笑話。

要不是她住在家里，避無可避，她也不來！

段啟東皺眉，“這是你爹，又不是我爹，我憑什么照顧他？”

他語氣淡淡，仿佛跟他們只是不算熟悉的陌生人。

說完，段啟東抬腳就要走。

他這副模樣徹底激怒了段雅琴。

她皺著一雙秀眉，大聲怒斥，“段啟東，你為了堵我們都跑來醫院了，還玩什么欲擒故縱的把戲？你這樣只會讓我們更加不愿認你。”

林愛國擰著眉，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眼前的青年與前幾日見到的模樣大相徑庭。

哪怕妻子對他破口大罵，他依舊神色淡淡，甚至嘴角還掛著若隱若現的笑意，毫不在意段雅琴的怒斥。

他的眼里，不再像往日那般低沉悲憤，帶著濃郁的不甘，而是無波無瀾，絲毫不為所動。

這一年來，他幾乎都要忘記段啟東原本是什么模樣了。

每次都因他歇斯底里的質問，而感到厭惡至極。

甚至不愿見他！

可現在，他那雙黑褐色的眸子里，再次染上淡淡的疏離。

仿佛他們是毫不相關的陌生人···

意識到這一點，林愛國心里咯噔一下。

他下意識拽了下段雅琴，“別吵了，快扶我去病房。”

段雅琴不愿意，她心底涌上一股怒氣，甚至她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什么生氣。

可在看到段啟東這副冷淡疏離的模樣后，她就忍不住想打破他的‘偽裝’。

“我不走，要回病房你就讓青冉帶你去。”

她緊緊地盯著段啟東，視線不自覺放到他懷里抱著的鐵盆上。

“你說你不是來堵我們的，那你為什么帶魚來醫院？！

裝的倒是挺像的，不過我告訴你，我不稀罕你這幾條魚，你以后也別故意在我跟前晃悠，你死了那條心吧，我是不會讓你回林家的！”

此刻，她的眼神再次緊緊的盯著段啟東，不放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

但段啟東表情依舊淡淡的，眼神也冷得不像話。

與她預想的反應大相徑庭。

“段姨，這魚是我娘專門留給我媳婦補身體的，不是給你的。”段啟東面無表情的一字一句道。

段雅琴三人頓住。

他娘留給他媳婦補身體的？

聽到這個稱呼，林愛國夫妻倆喉嚨一緊，心臟像被一只大手攥得生疼。

尤其是段雅琴，一張保養得宜的臉漲得通紅，不知是氣的還是難受的。

她身體顫了顫，深吸了一口氣，冷笑道，“騙誰呢？你有媳婦我怎么不知道？”

“段姨，這都是我的私事，沒有告知你的必要吧。”段啟東短短幾句話就把段雅琴氣到差點昏厥。

她剛想開口嘲諷，就聽到身后傳來一道聲音，直接打斷了她到嘴的話。

“段同志，你怎么還在這站著？你娘到處喊你吃飯呢？”

“還有你媳婦，你一直不回去，她擔心得都要睡不著了。”

段啟東歪頭看去。

是顧秀蓮。

“我現在就回去！”

段啟東朝她笑了笑，抱著魚就往病房的方向跑，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人影了。

段雅琴三人都愣住了。

他沒撒謊？

“你是說他有媳婦了？”

林青冉問道。

大姐手里還抱著做飯用的鐵鍋，聽到問話，皺了皺眉，“對啊，他媳婦剛給他生了一對雙胞胎，這還能有假？”

“雖然人家生的是對小閨女，但他娘可一點都沒嫌棄，整日忙上忙下的，我們一個病房的都瞧在眼里！”

說著，她還有點羨慕，“不僅如此，段同志還特別孝順，他娘少吃一口雞蛋都不成！”

“要是我兒子以后也能這么孝順，別說伺候兒媳婦了，就算伺候兒媳婦她娘，我也樂意！”

她越說越起勁，壓根沒注意一旁早已黑了臉的林愛國和段雅琴二人。

顯然夫妻倆也記起了段啟東往日孝順體貼他們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