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五十斤白面?”
“你哪來那么多錢??”
三人齊刷刷地盯著他。
“我去山上打獵,獵到了一頭豬。”段啟東笑了笑,不以為意。
三人吃驚得瞪大眼,
段偉山神色慌張地放下筷子,一張國字臉被氣成了豬肝色,“那野豬是你能打的嗎?你知不知道你三叔是怎么瘸的?”
段啟東一頓。
他爺奶總共生了四個,三兒一女,小姑姑早早就嫁出去了,幾年才回來一次。
他爹排名老二,他有一個大伯,一個三叔。
大伯十幾年前上山打獵失蹤了,隊長召集全村人進(jìn)山尋找,結(jié)果杳無音信。
所有人都說他被野獸吃了,偏三叔不信邪,恰好他跟村里的方獵戶學(xué)了身本事,
于是不聽家里人勸阻,執(zhí)意進(jìn)山,最后被野豬撞斷了腿。
所以他們家對進(jìn)山這事閉口不談,哪怕六零年那會全家都快要被餓死了,爹都不讓二哥進(jìn)山!
“爹,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不會讓自己出意外的。”段啟東費了好一番口舌,才把他爹給安撫住。
···
飯后,他把空間里的那只野雞拎進(jìn)廚房,
其余三人都各忙各的,沒瞧見他的小動作,只以為這雞是他背過來的。
“爹,我知道娘宰了家里的雞,這只雞就當(dāng)是我還你的,你們留著吃!”
聞言,三人神色各異,尤其是段云,她眼里的震驚都要溢出來了。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她就沒見三哥往家里拿過吃的。
往日都是爹娘補(bǔ)貼他,甚至為了照顧三哥的面子,都是趁他不在的時候上門。
可今天段啟東不僅帶了魚過來,還拎了野雞!
“東子,這雞你留著吃,我們不缺吃的。”段偉山執(zhí)意不肯要,
“爹,你就別跟我客氣了,
我給你把雞放這了,累了一天了,我要回家好好歇會。”說完,段啟東轉(zhuǎn)身就跑。
身后,段偉山“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
心里感動的一塌糊涂。
他的三小子,終于懂事了!
…
外面天色灰暗,冷風(fēng)刮得人睜不開眼,段啟東低著頭快步朝家里走。
路上碰到了幾個村里人,他因為剛回段家,接著就搬去村尾住了,所以到現(xiàn)在村子里有多少人,他都不清楚。
更不用說去記住這些人的面孔。
所以他干脆頭也不抬,大步往回走。
這也讓想跟他打個招呼的段眾民跟徐艷紅,雙手僵在了空中。
這倆人就是段啟東的三叔三嬸,他爺奶為了方便接濟(jì)段眾民,所以就一直跟他們住。
這也讓他爹段偉山被村里人戳了十幾年脊梁骨。
畢竟老大沒了,按理說就應(yīng)該去老二家住,結(jié)果他們老兩口跳過了段偉山,跑去了段眾民家。
而且徐艷紅也一直瞧不上段偉山,覺得他老實木納又沒出息,連帶著也瞧不起段啟東。
可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哪怕心里再不喜歡,表面功夫還是要做足的。
只可惜,倆人剛抬起手,就見段啟東面不改色地越過他們,連個眼神都沒分給他們。
徐艷紅氣急,憤恨地盯著他的背影,“我呸!”
“真以為自己還是城里人啊?一個窩囊廢,還跟我擺上譜了!
我看爹娘的那些糧食全都喂狗肚子里了!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白眼狼!”
徐艷紅早就對他不滿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純屬是因為秋收的時候段啟東沒幫他家頂工分。
再加上江雪生產(chǎn),馮香巧把錢都拿去醫(yī)院繳費了,自然就沒有余錢孝敬爹娘。
她自然而然的就占不到段偉山的便宜了,心里忿忿不平。
徐艷紅噼里啪啦地罵了十幾分鐘,段眾民煩不勝煩,“你給我閉嘴,要是不想過了,你就去跟爹娘說,讓他們分家!”
沒錯,他們老段家到現(xiàn)在都還沒分家!
不過在河口村這是常態(tài),只要爹娘還活著,就不會分家。
而老段頭段宏年輕時是個木匠,靠著這個手藝給家里蓋了七間房外加一個大院子。
這在河口村都是頭一份!
一家人全都住在一起,
不過俗話說得好,樹大分支。
自從三個兒子都娶了媳婦后,家里就開始鬧騰,哪怕三個兄弟以前關(guān)系再好,也難免被吹枕邊風(fēng)。
這種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老大失蹤。
照顧老大兩個孩子的重?fù)?dān),自然而然地就移到了老二老三頭上,
這讓一向不肯吃一點虧的徐艷紅徹底不干了。
于是她要死要活的逼著老兩口分家。
老段頭那會還年輕,肯定不干,他們這還沒死呢就把家分了,說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可又架不住她天天在院子里鬧騰,于是就喊人來砌了圍墻。
正所謂大的親,小的嬌,挨打受氣二杠腰。
自從老三瘸了腿,段偉山不僅要照顧大哥留下的孩子,還要給老三家頂工。
一個人當(dāng)三個人用,
就這,徐艷紅都絲毫不感激他,還認(rèn)為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我說分家有什么用?你爹娘又不聽我的!”
說著,她還對段眾民翻了個白眼,繼續(xù)破口大罵,“都怪你沒本事!不然我會一直受他們的氣?吃了爹娘的糧食,還敢擺臉色給我看!
我看這日子沒法過了!
要是爹娘還偷偷給老二拿糧食,我就回娘家!”
她自認(rèn)為爹娘跟她們?nèi)恳黄鹱。撬麄兝蟽煽诘臇|西都應(yīng)該是她的,每次爹娘接濟(jì)老大跟老二家,她就會鬧上一鬧,搞得老段家烏煙瘴氣的。
雖說沒分家,但和分家也沒什么區(qū)別了。
基本上是各過各的,只不過段偉山犧牲得更大一些。
···
而段啟東壓根就沒看見這倆人。
他背著竹筐直接回了家,推開老舊的木門,屋子里潮濕的冷氣撲面而來。
此刻他才真正意識到,家里實在太窮了。
哪怕提前燒了抗,也依舊抵不住屋里的寒冷。
而且雪融化后,水沿著屋頂?shù)目p隙一點一點地滴落在地上,冷得刺骨。
他低低地嘆了口氣。
還是要抓緊賺錢啊!
讓江雪和孩子住上青磚大瓦房。
···
翌日,天蒙蒙亮。
段啟東就起床了,他簡單穿戴好衣服,拿著獵槍就進(jìn)了東山。
他想再碰碰運氣,如果能再獵到頭野豬,說不定就能給家里蓋房了。
只可惜,他轉(zhuǎn)了兩個多小時,只獵到了三只兔子。
由于剛下過雪的緣故,腐樹上冒了許多凍蘑,凍蘑整體呈淺咖色,屬于生長較晚的那一類菌菇。
用凍蘑燉魚湯喝會更鮮美,而且營養(yǎng)價值會更高。
說干就干。
段啟東摘了整整一竹筐,這才心滿意足地下山,直奔醫(yī)院。
等他趕到醫(yī)院的時候,剛好到飯點。
馮香巧跟江雪早就望眼欲穿,每隔幾分鐘就會看一眼門外。
突然,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婆媳二人頓時放下手里的東西,抬頭看去,
只見幾個小護(hù)士七手八腳地把隔壁床的產(chǎn)婦抬到床上。
后面還跟著兩個女人,其中那個年輕一點的她們認(rèn)識,是產(chǎn)婦的嫂子,另一個哭得快要暈過去的,應(yīng)該是她娘。
“娘,別哭了,小姑子只是身體比較虛弱,所以才沒奶,我們想辦法給她補(bǔ)補(bǔ)身體。”
“你不懂,小月又生了個女兒,這是第八個了。
等小月回去,她婆婆指不定要怎么刁難她。
我苦命的女兒啊,當(dāng)初我就不同意這門婚事,她非要嫁,現(xiàn)在好了!連生孩子都見不到她婆家人!”
老太太心里窩火,嘴上跟倒豆子一樣,噼里啪啦罵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