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博!你敢動我女兒你試試。”沈秀蘭一把抓住揮向女兒的大手。
李文博像是被那聲呼喚定了心神,他瞪了一眼沈秀蘭,旋即氣急敗壞的扯回自己的手,從西裝內袋里掏出一個信封和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紙,徑直走到沈秀蘭面前,重重地拍在她身上。
“這是離婚協議,簽了它。”他撇了撇嘴,下巴朝著信封揚了揚,“里面是一萬塊錢,夠你們母女倆過一陣子了,這院子……就當是我留給你的最后一點情分。”他的語氣平淡得就像在談論今天的天氣,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
上輩子,就是這一萬塊錢和這個她沒有戶口、根本落不到名下的四合院,成了壓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心高氣傲,不肯接受這帶著羞辱的“施舍”,又被李文博的花言巧語蒙騙,以為他還會回來,最終錢被騙走,人也被從院子里趕了出去,帶著女兒開始了顛沛流離的悲慘生活。
而這一次,沈秀蘭只是垂下眼簾,看著窗臺上那薄薄的一張紙和一個厚實的信封。
雨水順著她的發梢滴落,砸在她的手背上,冰涼刺骨。
她沒有哭,也沒有鬧。
而是伸出微微顫抖的手,先是撿起了那張被雨水打濕的離婚協議,然后,又拿起了那個沉甸甸的信封。
她將信封緊緊地攥在手里,感受著那厚實的觸感。
她終于明白了,上輩子的悲劇,根源并不全是李文博的背叛,更是她自己的軟弱、無知和對女兒徹頭徹尾的忽視。
她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卻從未真正關心過女兒的內心,才讓這份母女親情,走到了相看兩生厭的地步。
李文博見她這副死氣沉沉的模樣,眉頭蹙得更緊了。
他不喜歡這種無法掌控的感覺,他更習慣看到她像以前那樣對自己哭鬧哀求,那樣會讓他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滿足感。
“你好自為之。”他丟下這句話,便再也不看她一眼,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院門。
李招娣見拉不住父親,突然抬起頭,那雙與沈秀蘭極其相似的杏眼里,迸射出的不是不舍,而是一種近乎仇恨的決絕。
她踉蹌著追了上去,用盡力氣喊出了一句讓所有人都愣住的話:“帶我一起走!”
卻在門檻處重重地摔了一跤,趴在泥水里,再也爬不起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父親,頭也不回地鉆進了那把刺眼的紅傘之下。
周圍的議論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從李文博身上,齊刷刷地轉向了屋檐下的沈秀蘭。
傘下的王美玲對著院內投來一個勝利者般的微笑,隨即挽住李文博的胳膊,兩人連同那個男孩,很快消失在了深沉的雨幕里。
李招娣趴在地上,沒有回頭看她,小小的肩膀劇烈地抖動著。
沈秀蘭慢慢蹲下身,冰冷的泥水浸透了她單薄的褲子,一直涼到骨頭里。
她伸出手,想去碰一碰女兒抖動的肩膀。
手還未觸及,趴在地上的李招娣猛地一聳,用盡全身的力氣將蹲在她身邊的母親推倒在地。
沈秀蘭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了泥水里,手掌撐地,滿是濕滑的泥濘。
“都是你!都是因為你,我才沒有爸爸的!”李招娣終于回過頭,那張沾滿淚水和泥污的小臉上,一雙眼睛燒著通紅的火焰,充滿了不加掩飾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