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時，她或許會夸獎一句。

但此刻，這些食物帶來的慰藉，卻遠遠抵消不了心頭那股莫名的失落和煩躁。

想起了冰箱里的兩個剩菜和空無一物的水果蔬格。

更想起了自己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面對一室清冷時的那份孤單。

這些細碎的瞬間，此刻都匯聚成一種沉甸甸的情緒，壓得她喘不過氣。

不是矯情，也不是無理取鬧。

只是在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很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疲憊。

趙子宇看著她一口一口沉默地吃著面，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夠好，不夠體貼。

可他以為，一碗熱騰騰的面，至少能讓她暖暖胃。

客廳里的落地?zé)羯l(fā)著昏黃的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卻又涇渭分明。

安靜的空氣中，只有蘇心悅偶爾吸溜面條的細微聲響。

以及，那壓抑在心底，無聲的嘆息。

那碗面，終究還是沒能填滿她心里的空洞。

胃里有了食物，但那股揮之不去的煩悶依舊盤旋在胸口。

她放下筷子，碗里的面還剩下一小半。

趙子宇一直觀察著她的臉色，見她停下，心又提了起來。

“不合胃口嗎？還是……我再去給你做點別的？”他試探著問。

蘇心悅搖了搖頭，目光再次投向了那個空蕩蕩的果盤。

“我想吃水果。”她輕聲說，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固執(zhí)。

趙子宇愣了一下，立刻站起身。

“好，我現(xiàn)在就去看看，買點新鮮水果回來！”他急切地說，仿佛這是一個將功補過的絕佳機會。

“你等我一下。”他補充道，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匆匆出了門。

蘇心悅沒有回應(yīng)，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聽著防盜門“咔嗒”一聲關(guān)上，又恢復(fù)了寂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客廳里的落地?zé)粢琅f散發(fā)著昏黃的光。

蘇心悅沒有動，也沒有開電視，只是放空了思緒，躺在沙發(fā)上瞇覺。

大約半個小時后，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響起。

趙子宇回來了，手里卻空空的。

蘇心悅的目光從他進門的那一刻就落在了他的手上，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趙子宇臉上帶著些許不自然的訕笑，換了鞋走進來。

“怎么了？”蘇心悅問，聲音平靜無波。

“嗨，別提了，”趙子宇搓了搓手，似乎有些懊惱，“我去了樓下那家水果店。”

他頓了頓，觀察著蘇心悅的表情，見她沒什么反應(yīng)，又繼續(xù)說：“水果店的水果只有一些不太好的了，蔫蔫的，一點都不新鮮。”

他走到蘇心悅面前，帶著點討好的意味。

“老板說，新鮮的水果要半夜才能到，我想著那么晚了，就沒等。”

“所以我沒買。”他最后總結(jié)道，語氣里帶著一絲自以為是的體貼。

蘇心悅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什么都沒買嗎？”她又問了一遍，聲音比剛才更低了些。

趙子宇似乎沒聽出她語氣里的變化，反而因為她再次追問，更堅定了自己的說辭。

“是啊，都不新鮮，買回來你肯定也不愛吃。”他狡辯道，試圖將責(zé)任推給水果本身。

蘇心悅沉默了。

那股壓抑在心底的疲憊和失望，此刻如同潮水般洶涌而上。

她緩緩站起身，沒有再看趙子宇一眼。

“我累了，先休息去了。”她丟下這句話，便轉(zhuǎn)身朝著臥室走去。

趙子宇看著她落寞的背影，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最終還是閉上了。

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解釋得很清楚了，不新鮮的水果，又貴，買了也是浪費。

蘇心悅回到臥室，關(guān)上門，將自己隔絕在一方小小的空間里。

她沒有開燈，只是走到窗邊，看著外面城市的點點燈火。

心里那股不高興的情緒，像是一團濕漉漉的棉花，堵得她難受。

她又想起了林更近。

如果是他在的話，如果一個店的水果不新鮮，他一定會去另一家店買。

他出去一次，肯定會想方設(shè)法帶水果回來的。

絕不會因為某些原因，就空手而歸。

那是一種被放在心上的感覺，一種細致入微的體貼。

而這些，趙子宇似乎永遠都學(xué)不會。

蘇心悅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仿佛吸進了一口冰冷的空氣，涼透了心肺。

客廳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帶著余溫的燈光也驅(qū)不散那股子沉悶。

蘇心悅在沙發(fā)上又枯坐了一會兒，先前被趙子宇那番話激起的漣漪，此刻已沉淀為心底深處一片冰冷的淤泥。

她不想再深究那番話的真假，也不想再分析他到底是真不懂還是假裝不懂。有些事情，想得太明白，只會讓自己更難受。

胃里的半碗面條不尷不尬地懸著，帶來一種虛假的飽腹感。

她起身，走到客廳角落的儲物柜旁，拉開一個抽屜。里面是一些她平日里囤的零食，薯片、餅干、巧克力棒，五花八門。

若是往常，挑揀零食的過程本身就是一種小小的樂趣，但現(xiàn)在，她只是麻木地掃視著，隨手抓了兩包看起來還能入口的。

一包海苔味的薯片，一包牛奶味的夾心餅干。

回到沙發(fā)上，她撕開薯片包裝，發(fā)出的“刺啦”聲在寂靜的客廳里顯得格外清晰。

她捏起一片，放進嘴里，機械地咀嚼。薯片很脆，海苔的咸鮮味在舌尖散開，但這些味覺的刺激，卻像隔靴搔癢，觸碰不到她此刻真正空虛的地方。

那不是肚子的空，是心里的。

她想起趙子宇出門前那句“你等我一下”，帶著幾分急切和信誓旦旦。結(jié)果呢？空手而歸，理由是水果不新鮮。

新鮮的水果要半夜才到，所以就不等了，也沒想過換一家店，或者買點別的什么。

他自以為的“體貼”，在她看來，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敷衍。

如果真的把她的需求放在心上，哪怕跑遍全城，哪怕只帶回來一個橙子，她或許都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感覺四肢百骸都透著涼氣。

那句“都不新鮮，買回來你肯定也不愛吃”，更是讓她覺得可笑。

他什么時候這么了解她的喜好了？她愛不愛吃，難道不應(yīng)該由她自己說了算嗎？

這種自作主張的論斷，無非是為自己的懶惰和不上心找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