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的門剛合上,那沉重的木門發出“吱呀”一聲輕響,仿佛在為接下來即將展開的討論拉開了序幕。阿飛原本正百無聊賴地靠著椅背,見門關上,立馬來了精神,迅速從口袋里摸出一張皺巴巴的A4紙。那張紙被揉得有些變形,邊緣還微微翹起,上面密密麻麻貼滿了五顏六色的便利貼,各種顏色的便利貼交錯在一起,宛如廣場舞領隊那色彩斑斕的圍巾,充滿了別樣的活潑氣息。
“這是咱們‘跨文化協調會’第一周的摩擦清單。”阿飛故意清了清嗓子,然后鄭重其事地將紙緩緩展開,每展開一點,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和便利貼就仿佛帶著無數的“故事”呈現在眾人眼前,“第一條:國際團隊的技術員小哥,凌晨五點穿著智能監測服在小區遛彎。他本來想趁著人少好好測試下設備的各項性能,結果可好,被起早鍛煉的王大媽當成外星人報警了。”
小靈原本正抿著嘴憋笑,聽到這兒實在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那笑聲清脆悅耳,在安靜的會議室里回蕩。“那不是人家想測試晨間數據波動嘛。”她一邊笑著,一邊替小哥解釋道。
“可他穿的是熒光綠!”阿飛瞪大了眼睛,用力拍了拍桌子,發出“砰”的一聲響,“還自帶呼吸燈效,一閃一閃的,那光晃得,狗見了都嚇得不叫了,改叫三輪(方言里表示極度慌亂、瘋狂跑開的意思)!”
陳風正坐在一旁,認真地把一疊居民反饋表往文件夾里塞,他連頭都沒抬,只是語氣平淡地調侃道:“下次讓他們穿漢服來測試,看能不能觸發‘古風情緒穩定’彩蛋。”
話音未落,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推開,張婉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了進來,手里拎著個古箏琴包,那琴包的顏色古樸典雅,上面還繡著精美的花紋。她身后還跟著兩個戴眼鏡的外國人,一個高高瘦瘦,懷里緊緊抱著個筆記本,筆記本的屏幕還亮著,似乎在記錄著什么;另一個則拎著個像是咖啡機的設備,只是那設備看上去比普通的咖啡機要復雜許多。
“人到了。”張婉笑著說,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這是林瀾派來的駐點技術代表,馬克和莉莎。他們昨晚為了不影響居民休息,直接睡在了活動室,據說還被《最炫民族風》循環轟炸到半夜兩點呢。”
馬克揉著太陽穴,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輕松一些,他用生硬的中文說道:“音樂……很有能量。我們正在分析它的節奏對皮電反應的刺激閾值。”他的中文說得磕磕絆絆,但每個字都努力發得很標準。
莉莎在一旁補充道:“我們錄了音,準備回傳蘇黎世總部做跨文化聲波比對,看看不同文化背景下,人們對這種音樂的反應有哪些差異。”
“歡迎加入民俗沉浸計劃。”陳風這才停下手中的動作,站起身來,遞上兩杯還冒著熱氣的豆漿,笑著說,“溫馨提示:今天下午三點,協調會照常開。議題之一——《茉莉花》和《G弦上的詠嘆調》能不能混搭成BGM,想想就很有意思。”
馬克眼睛一亮,興奮地說道:“我們可以做個混音版本,測試雙文化音頻疊加的情緒調節效率。說不定能發現一些全新的數據規律呢。”
“你這是要搞異能DJ?”阿飛瞪大了眼睛,一臉驚訝,那夸張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
“不,是科學。”馬克一臉認真,他的眼神里閃爍著對科研的熱情,“我們要用科學的方法去探索未知。”
協調會當天,會議室里熱鬧非凡,大家圍坐在一起,議題直奔音樂療法試點。白板上貼著兩張圖表,一邊是國際團隊的“高效采集模式”,那上面的線條和數據嚴謹而規整,建議每天上午九點統一播放輕音樂,持續三十分鐘,希望通過標準化的操作來獲取準確的數據。另一邊是本地團隊的“生活嵌入模式”,主張根據居民作息靈活安排,比如飯后、睡前,甚至搓麻將時來一段,更注重居民的實際體驗和生活場景。
“你們的數據樣本太小。”馬克指著圖表,眉頭微微皺起,認真地說,“必須標準化流程,否則無法建模,得到的數據也會缺乏可靠性和可重復性。”
“可李大爺說,他一聽巴赫就想睡覺,但《好運來》一響,血壓都降了。”小靈翻出一段錄音,那錄音里傳來李大爺爽朗的笑聲和舒緩的音樂聲,“這是他邊聽邊打太極的生理數據,心率變異性和情緒穩定度都優于對照組。這說明我們本地的方法也是有科學依據的。”
莉莎湊過去看,臉上露出思索的神情:“所以……喜慶音樂有正向心理暗示?能讓人的情緒得到放松?”
“不止。”張婉接過話,她的聲音溫和而堅定,“傳統節日臨近,像中秋、重陽,家庭團聚帶來的安全感會放大音樂的療愈效果。如果能在節日期間做一次集中干預,數據波動可能會更顯著。畢竟,在這個特殊的時刻,人們的情感會更加敏感和豐富。”
陳風眼睛一亮,興奮地說:“那咱們下個試點,干脆搞個‘中秋月圓計劃’?借助傳統節日的氛圍,讓音樂療法發揮更大的作用。”
“名字太玄。”阿飛搖頭,他總愛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建議叫‘團圓夜·心跳同步行動’,這個名字多有傳播力,讓人一聽就印象深刻。”
“你能不能正經點?”小靈輕推他一下,假裝生氣地說。
“我可太正經了。”阿飛一臉無辜,攤開雙手,“這可是國際項目,得有傳播力,讓更多的人知道我們的工作。”
最終,經過一番激烈的討論,雙方達成新方案:音樂曲庫融合中西經典,由居民自主點播,滿足不同居民的喜好;播放時間按社區活動節奏靈活調整,更好地融入居民的日常生活;數據采集則采用雙軌并行——國際團隊跑標準模型,用嚴謹的科學方法獲取數據;本地團隊做人文反饋追蹤,關注居民的情感體驗和實際感受。
兩周后,第一份聯合報告出爐。當大家圍坐在一起,看著報告上的數據時,都忍不住露出了驚喜的表情。數據顯示,試點組居民情緒穩定性提升41%,設備佩戴依從率從58%躍至89%,甚至有三位長期拒絕異能監測的老人主動申請貼片,理由是“聽著《茉莉花》睡覺,夢里都踏實”。那三位老人以前總是覺得設備戴著不舒服,對監測也有些抵觸,但這次卻因為音樂療法的效果而改變了態度。
林瀾在視頻會議上看完報告,沉默了幾秒,忽然說:“總部想把這份數據提交給‘全球異能應用峰會’,這是一個國際性的盛會,能讓我們的研究成果得到更廣泛的關注。”
“哪個峰會?”陳風問,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絲期待。
“日內瓦那個。”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鄭重,“你們的名字,會出現在主論壇的案例分享環節,這可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辦公室瞬間炸了,大家歡呼雀躍起來。“我們上國際舞臺了?!”阿飛一蹦三尺高,差點撞翻旁邊的打印機,那打印機搖晃了幾下,又穩穩地停住了。
小靈捂著嘴,眼睛亮得像夏夜的螢火蟲,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這也太酷了,我們的努力終于要被更多人看到了。”
“得加錢。”陳風卻突然說,他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全員一愣,都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不是。”他咧嘴一笑,眼神里透著自信,“得加設備。既然要亮相,就得亮得漂亮。我建議把‘中秋月圓計劃’做成完整項目,配上紀錄片,直接當壓軸案例甩出去,讓全世界都看到我們的成果。”
“紀錄片?”小靈眼睛更亮了,她的眼神里充滿了期待,“我可以跟拍居民的真實反應,配上口述故事,這樣比干巴巴的數據更能打動人。每個居民都有自己的故事,把這些故事記錄下來,一定會很精彩。”
“你這是要拍《貼片人生》?”阿飛壞笑,他的腦子里又開始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比你《論透皮儀的十八種非正經用法》高級多了。”小靈白他一眼,臉上卻帶著笑意。
國際團隊很快響應。林瀾不僅批準了紀錄片拍攝,還協調總部派出一支小型攝制組,同時邀請三位國際異能研究專家來實地考察。
考察日當天,社區中心熱鬧得像過節。居民們穿著整齊的衣服,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迎接專家們的到來。專家們戴著耳機,一邊聽講解一邊翻資料,眼睛里透露出專注和好奇。一位白發蒼蒼的老教授聽完張婉介紹“音樂療法與家庭情感共振”的案例,突然摘下眼鏡,揉了揉眼角,他的眼神里滿是感慨。
“我在瑞士做了三十年數據模型。”他聲音低沉,仿佛陷入了回憶,“可從沒人告訴我,一首老歌能讓一對吵架三十年的夫妻,重新牽手散步。這就是文化的力量,是人心的力量。”
另一位專家盯著居民手繪的“情緒日記”,上面畫著笑臉、烏云、還有跳舞的小人,那些簡單而生動的圖畫仿佛在訴說著居民們的喜怒哀樂。他忍不住問:“這些真的能作為研究依據?感覺太隨意了。”
“當然。”小靈指著一頁畫著月亮和餃子的日記,眼神里充滿了敬意,“這是張奶奶的。她說那天全家團圓,她貼著貼片聽《月亮代表我的心》,心跳特別穩。她說,‘心定了,異能就不亂飄’。這就是我們項目最真實的效果,這些情緒日記是最直接、最真實的反饋。”
專家們沉默良久,最后那位老教授在筆記本上寫下一行字:“技術可以復制,但人心不可建模。”他的字跡工整而有力,仿佛在訴說著一個深刻的道理。
消息傳開后,質疑聲也來了。某國際論壇上,一位知名異能學者發文質疑:“這種‘溫情路線’只是短期心理安慰,缺乏長期可復制性,不應作為主流研究方向。我們做科研,需要的是嚴謹的數據和可推廣的方法。”
陳風看了文章,轉手就發到協調會群聊:“有人覺得咱們是過家家,覺得我們的方法不夠科學。”
阿飛秒回:“那咱們就玩個大的,用事實說話,讓那些質疑的人閉嘴。”
他們決定把“中秋月圓計劃”提前上線,并向全社區開放報名。同時,聯合國際團隊發布一份長達三十頁的對照研究報告,附帶居民訪談視頻、生理數據曲線、甚至還有李大爺打太極時的紅外熱成像圖。那紅外熱成像圖上,李大爺身體的熱量分布清晰地呈現出來,與音樂播放時的生理變化相互印證。
結果,報告上線三天,點擊量破百萬。海外異能社區開始熱議“東方情緒管理哲學”,有博主做了個視頻,標題是《他們用一首《茉莉花》治好了焦慮》,播放量飆到兩百萬。連某國際健康組織都發來函件,表示希望引進該模式進行本土化試點,讓更多的人受益于這種獨特的療法。
林瀾在一次視頻會議中笑著說:“你們現在在國外的代號是‘The Ja**ine Group’,這個名字充滿了東方的韻味。”
“茉莉花組?”阿飛樂得直拍大腿,“這比‘冷傲天’好聽多了!咱可得對得起這個名字,做出更多的成績。”
陳風卻注意到,林瀾身后,墻上掛著一幅新貼的流程圖,標題是《跨文化異能干預標準草案(初版)》,而在“核心原則”一欄,赫然寫著:“尊重個體敘事,技術服務于人”。他看著那行字,心里涌起一股暖流,這和他們一直堅持的理念不謀而合。
他沒說話,只是笑了笑,那笑容里充滿了堅定和自信。
幾天后,紀錄片第一集剪輯完成。片名叫《心跳的節奏》,開頭是小靈坐在社區長椅上,她穿著一件淡藍色的衣服,頭發隨意地披在肩上,輕聲問一位老人:“您覺得貼片有用嗎?”
老人想了想,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說:“有用啊。以前我一著急,手就抖,現在聽著音樂,心就慢下來了。你知道嗎?我老伴說,我最近睡覺打呼都溫柔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但卻充滿了溫暖。
鏡頭緩緩拉遠,夕陽下,一群老人坐在院子里聽音樂,有人輕輕打著拍子,有人閉眼微笑,貼片在余暉中泛著微光,那微光仿佛是希望和溫暖的象征。
陳風看完成片,轉頭問小靈:“下一集,要不要拍阿飛試圖用透皮儀熱包子結果差點燒了廚房的事?”他的眼神里帶著一絲調侃。
“必須拍。”小靈笑得前仰后合,眼淚都快笑出來了,“標題我都想好了——《科技與炊事的邊界》,這一定能吸引不少觀眾。”
就在這時,張婉匆匆走進辦公室,她的步伐有些急促,手里拿著一封郵件打印件。她的臉上帶著抑制不住的興奮,聲音有點抖:“陳風,有個好消息。”
辦公室瞬間安靜,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她,期待著那個好消息的到來。
阿飛手里的奶茶“啪”地掉在桌上,奶蓋濺了一鍵盤,他顧不上擦拭,眼睛緊緊盯著張婉。
“我們……能贏嗎?”小靈小聲問,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緊張和期待。
“我不知道。”陳風看著窗外,陽光正好灑在社區中心門口那片淡藍色貼片上,映出一圈柔和的光暈。那光暈仿佛是他們這段時間努力的見證,溫暖而明亮。
“但我知道,咱們得請林瀾來吃頓飯。”他轉過身,笑著,那笑容真誠而燦爛,“畢竟,人家可是把‘平衡’貼門上了,讓我們的項目能夠順利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