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父親傷病發作得厲害,近期已經到了臥床不起、痛得寢食難安的地步,謝方利和母親謝夫人、妹妹謝方敏、妹夫呂科都沒有心思出門,憂心忡忡又心疼不已。
一聽說晉寶侯府袁世子來拜訪,謝方利便皺眉道:“那個紈绔?小爺同他并無交情,他來干什么?不見,就說沒空,讓他改天吧。”
謝方利心道怪不得都說那袁世子荒唐放誕,果然不假。自家現在哪有功夫見他這種人?他也真是不識趣,居然無端端的這種時候跑來拜訪?拜他個頭啊拜。
門房遲疑:“這——公子,袁世子說是為謝大將軍的病而來,公子您看......”
“什么?他?”
謝方利萬萬想不到。
既覺得袁世子不靠譜、心底又存著萬分之一的希望。
“算了,請他進來吧。”
“是,公子。”
“慢著,我親自去。”
“是......”
謝方利帶著下人過來的時候,袁溯正滿臉笑容同柳采春在說話,說到高興的時候眉眼都快飛了。
謝方利家學淵源,自幼習武,耳力自然敏銳,凝神細聽,氣得眉眼也要飛了。
這個貨,不是為他爹的病來的嗎?帶著個年輕貌美的女子來就算了,兩個人還在那有說有笑什么同慶樓的糖醋刀魚、脆皮鴨子,真是豈有此理。
謝方利瞬間黑了臉,當即轉身便要離開。
紈绔就是紈绔,他就不該說見他。他怕自己這會兒走過去會忍不住掄起拳頭揍人。
袁溯一抬頭看見了他十分高興,趕緊起身跑過去:“謝小將軍!居然讓謝小將軍親自來接,這怎么好意思哈哈!”
謝方利閉了閉眼,得,走不成了,隨便應付兩句讓他帶著他帶來的姑娘麻溜滾吧。
謝方利只好停下腳步,神色淡淡點點頭:“袁世子說為家父的病而來,不知道袁世子有何見教?”
袁溯也不敢嬉笑了,同情的看了謝方利一眼,心道謝大將軍的病情一定非常嚴重吧,瞧謝小將軍這氣色、這神情,多么憔悴。一見面就問這個,多么焦心而急切!
“謝小將軍別擔心,大將軍吉人天相,肯定能遇難成祥的。”
謝方利神色稍緩,“多謝。”
柳采春也走了過來,“謝小將軍。”
袁溯便道:“謝小將軍想必也聽說過區區在下,我哪兒知道這些呢?是這位阿夏姑娘,她說她能治謝大將軍,我不過是替她引薦,呵呵。”
滿金陵高門貴族都在傳阿夏姑娘如何如何,傳的沸沸揚揚、神乎其神,但是偏偏,因為父親的病好些日子都沒出門社交的謝方利并不知道。
所以他此刻看柳采春的神色也算不得好,“阿夏姑娘?敢問阿夏姑娘是哪家醫館的?跟隨哪位名醫學醫?不知擅長哪一脈?”
柳采春一句話答不上來。
她只好將高深莫測進行到底。
柳采春深深看了謝方利一眼:“謝小將軍,實在不好意思,這些統統保密,我既然敢上門來,自然有我的道理。若是無效,任由謝小將軍懲罰,絕無怨言。”
袁溯:“......”
謝方利:“......”
“謝小將軍便是試一試,又何妨呢?”
袁溯硬著頭皮幫柳采春說話:“是啊謝小將軍,我們這來都來了,就讓阿夏姑娘看一看也沒什么嘛。阿夏姑娘真的很厲害的。”
人是他領來的,說什么他也得幫著說說。
謝方利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
這怎么說?
他爹時時刻刻受著痛苦折磨都成那樣了,如果真的試一試有效果的話,他千千萬萬個愿意。
可是,這事兒真的靠譜嗎?一趟趟看診,對他爹也是不小的折騰,他不忍心。
柳采春:“謝小將軍,很快的,我保證。不會打擾謝大將軍休息。”
謝方利:“......”
越聽越不靠譜了!
“行,請吧。”
謝方利剛答應立馬有些后悔,覺得自己真是鬼迷心竅沖動了,怎么就答應了呢?明明一看就不靠譜。
君子一諾駟馬難追,剛剛說出口的話謝小將軍可做不出來立馬又反悔這種事兒,只好悶聲不響不怎么高興的在前邊領路。
謝大將軍躺在臥室里,謝夫人和謝方敏母女倆剛剛給他喂過太醫院院判開的止痛藥,聊勝于無。
屋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苦澀藥味。
謝方利看了一眼枯瘦如柴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父親,眼神一黯,轉頭低聲向柳采春道:“阿夏姑娘請把脈。”
柳采春哪里懂把脈?口中胡扯:“我們這一脈通常不需要把脈,‘望聞問切’我們專攻‘望’之一道。”
嗯,說人話就是:看看就好。
謝方利挑了挑眉:還有這么奇怪的大夫?是他見識太少了嗎?
他也說不出什么反對的來,胡亂點頭:“請吧。”
柳采春上前,看了看謝大將軍。
謝大將軍看來真的被傷痛折磨得好慘啊,臉色蠟黃,顴骨高高的,頭發花白枯草似的毫無光澤,閉著眼睛躺在那里,胸口微弱起伏,奄奄一息。
大將軍身經百戰,即便受了傷戰場上也得不到及時周全的治療,很多時候都是咬牙硬扛著,這不勝利了,緊繃的精神氣兒一泄,各種病癥便如被強行壓制的惡獸們突然沖出了牢籠,這一反撲如山傾也不奇怪。
柳采春卻松了口氣。
只要不是缺胳膊斷腿,能治。
她的靈泉可打通淤血筋脈、可治愈暗傷、可溫養筋骨、讓身體重新煥發生機。
就算是再破敗的身體也能養好。
柳采春轉身輕輕離開。
袁溯詫異,脫口而出:“阿夏姑娘,這就、好啦?”
謝方利也頗為意外。
要知道太醫們會診沒有一個時辰根本不算完。
院判大人第一次診斷時,更是足足花了一個半多時辰。
開的藥有效但不多,反而把他爹折騰的夠嗆。
意外之余謝方利心如止水、心平如鏡。
大概是無能為力吧,所以這阿夏姑娘也只看了幾眼就好了。至少她沒有打擾到父親,這就行了。
太醫院的大夫們雖然說的委婉,但是他們家人都不蠢,都聽出來了。
傷及臟腑,筋脈盡損,無力回天,熬日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