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烈燕真人那承載著舊時代最后風骨的靈魂光點,徹底消散在藏劍谷稀薄的空氣中時,最后一絲名為抗爭的火焰,也隨之熄滅。
整個議事大廳,乃至整個山谷,都陷入了一種令人窒息的、混雜著絕望與終結的絕對死寂。
剩下的數十位正道長老,他們呆呆地仰望著半空中那尊幽蘭色的神祇。
恐懼,如同最冰冷的潮水,淹沒了他們最后的理智。
他們引以為傲的劍圣之心,在那輕輕一握之下,被徹底碾成了粉末。
他們終于明白,時代,真的變了。
他們所信奉的道,他們所堅守的榮耀,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撲通。”
不知是誰,第一個承受不住那源自生命層次的威壓,手中的本命靈劍脫手落地,發出一聲悲鳴。
緊接著,他雙膝一軟,將那曾經無比高貴,寧折不彎的膝蓋,極其恥辱,卻又無比明智地,緩緩彎曲,跪倒在地。
這個動作,像是一種會傳染的瘟疫。
“撲通,撲通。”
一個又一個,那些曾經叱咤風云,威震一方的劍道巨擘,此刻都如同被抽干了靈魂的木偶,放下了武器,放下了尊嚴,一個接一個地,跪伏了下去。
他們跪的,不是那個他們看著長大的晚輩洛璃。
他們跪的,是一種全新的、他們無法理解、更無法反抗的神威。
天樞子,這位聯盟盟主,依舊站著,成了全場唯一一個還站著的人。
他看著下方那一張張或麻木、或屈辱、或解脫的同道們的臉,再看看高空中那漠然如神祇的洛璃。
一股巨大的悲哀與無力感,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知道,他所守護的那個充滿了榮耀與不屈的舊時代,在這一刻,已經徹底地死了。
烈燕用他的死,證明了抗爭的無用。
而這些人的跪,則宣告了舊時代的終結。
天樞子慘然一笑,那笑容中,是無盡的自嘲。
他緩緩閉上眼睛,兩行清淚自眼角滑落。
最終,他也慢慢地、艱難地,彎下了自己的膝蓋。
這一跪,不是為了茍活,而是為了替跪下的所有人,承擔下這份屈辱。
也是為了給谷中那數萬年輕的弟子,求一條生路。
至此,正道聯盟,名存實亡。
看著下方徹底臣服的眾人,洛璃那雙冰冷的眸子里,依舊沒有任何波瀾。
她緩緩抬起頭,目光仿佛穿透了議事大廳的穹頂,看向了九天之上,那個正帶著欣賞與滿意目光,注視著這一切的、她唯一的神與王。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連同她體內的先天劍胎,都將永生永世,只為這位給予她新生的主人而揮舞。
在成功整合了這支舊世界的殘余力量之后,洛璃知道,是時候執行主人交付的第一個任務了。
她緩緩轉身,俯視著下方那支剛剛誕生的、名義上的混沌新軍。
她那蘊含著至高意志的聲音,響徹整個藏劍谷:
“傳,吾主,神諭!”
所有跪伏的人,身體皆是一顫。
“目標,玄天夜帝麾下,第七魔域,血泣星!”
“任務:奪取其上的血魂熔爐!”
“血魂熔爐?”天樞子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駭。
他當然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夜帝麾下最邪惡的戰爭機器之一,專門通過熔煉億萬生靈的血肉與靈魂,來為魔朝提供源源不斷的怨念與殺氣,更是鑄造終焉魔劍的關鍵能量源頭之一。
讓這支剛剛投降、士氣全無的殘兵敗將,去攻擊那等魔域禁地?
這和送死有什么區別?
洛璃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此為試煉,亦為贖罪。”
“凡,有不從者,殺無赦!”
……
就在洛璃,這位混沌神帝的代理人,帶領著她那支內心復雜、前途未卜的混沌新軍,浩浩蕩蕩地開赴血泣星之時。
遙遠的永夜魔宮最深處。
玄天夜帝,正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的一副巨大棋盤。
那棋盤,并非實體,而是由最純粹的黑暗與怨念法則,所共同構筑的、一座微縮的玄天劍域星域圖。
圖上,每一顆星辰,每一支軍隊的動向,都清晰可見。
此刻,他看到一枚代表著正道聯盟的、本已黯淡無光的白色棋子,突然被一抹突兀出現的幽蘭色所浸染,然后,這枚變了顏色的棋子,開始以一種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路線,直奔他棋盤上的一顆血色星辰而去。
“呵呵,有意思。”
玄天夜帝發出一聲低沉的、玩味的笑聲,那笑聲中,透著掌控一切的殘忍與自信。
一位侍立在側,身形籠罩在黑紗中的妖嬈女子,幽魂女王,輕聲問道:“帝君,那股突然出現的力量,似乎并非我界所有,是否需要屬下前去查探?”
“不必。”玄天夜帝擺了擺手,修長的手指在棋盤上輕輕一點,點在了那顆血泣星上。
“這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執棋者,倒是給了朕一個驚喜。他以為找到了朕的軟肋,想要通過摧毀血魂熔爐,來延緩朕神劍的鑄成。殊不知,他正將朕最渴望的獵物,親手送入了朕為她準備的最完美的陷阱。”
他的眼中,閃爍著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傳朕旨意!”
他冰冷的聲音,響徹整個魔宮。
“第七魔將血屠魔君,聽令!”
“朕,準許你,動用血魂熔爐的全部力量!將整顆血泣星,化為一座絕殺之陣!”
“記住,”夜帝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朕要你,將那只攜帶著先天劍胎的、無知而愚昧的小老鼠,給朕,活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