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粲笑了，“哦，那就讓他玩吧。”走過去溫聲問小果實，“你想帶回家，還是留在這？”

小果實其實已經(jīng)困了，腦瓜點點點，“我要在這。”

姜陽吃了一驚，“你半夜可別鬧啊，人家聶叔叔要睡覺的。”

“嗯。”小果實釣魚一樣，點點點點點頭。

姜陽沒想到他竟然愿意留下，但小孩子一時一個樣，他也是被鬧怕了，“會不會麻煩你。”但那眼神分明在說：拜托了老鐵。

“不麻煩。”聶粲說，又問：“你妹妹去穗城做什么？你放心她一個人去？”

“跟銷售部小伙子李松一起去的，我們一經(jīng)銷商出了點問題。”

聶粲：“哦。”

隨便又聊了幾句。

姜陽看到小果實挺乖的，拍拍老鐵的肩膀，走了。

潘強有點懵，“老大，你會帶娃？”

聶粲眉頭左右上下皺了皺，“我也不知道。”

然后他又問：“我們明天幾點出發(fā)？”

“你不是說6點去鵬城？”

聶粲：“7點吧，孩子醒了把孩子帶回去給姜陽再出發(fā)。”想了想他又說：“先去穗城。”

潘強：“……”

一刻鐘后，一孩一狗在聶粲的床上跳來跳去。

“叔叔叔叔，你家的床好大好軟！”

看著滿床狗毛，忍得額頭青筋直跳，還不能發(fā)脾氣的聶粲：“……”

到底是這個世界瘋了，還是他瘋了。

這一晚上，姜依想著小果實會不會哭鬧，也沒睡好。

翌日一早，按照預(yù)定的時間，去拜訪經(jīng)銷商的老板。

宏源家電銷售部原是個體戶，但做得比較大，下面還有幾個分銷商，本部已經(jīng)形成一個家電小賣場了，里面各種風(fēng)扇，煤氣爐，電飯煲什么都有。

他們家的風(fēng)扇已經(jīng)被擺在最角落的位置。

姜依和李松等了一小時，沒見到葉老板。

兩小時后才看見那位徐經(jīng)理，挺年輕的，三十出頭，從辦公室出來，面無表情，“你們就是云城風(fēng)扇廠的代表？”

姜依把火氣往肚子里吞了吞，“是的。”

“進來吧。”

徐經(jīng)理讓人對好賬，但全程都是沉著臉的，說他們風(fēng)扇的質(zhì)量一般，也沒啥賣點，還是那句話，以后不合作了，賬可以結(jié)，前提是剩余的一百多件貨必須退回去。

姜依帶了銷售方案，但他根本不看一眼。

姜依問：“葉老板在嗎？我們昨天也約了他。”

徐經(jīng)理冷笑了下：“你這么小的單子，我就可以做主。”

他交疊雙腿，眼睛看著姜依透出極度不友善。

姜依心想，這人權(quán)利這么大嗎？

徐經(jīng)理說完，就把他們?nèi)釉谀橇恕?/p>

李松說：“要么退貨吧，這種蠻不講理的人，我也不想繼續(xù)跟他們合作了。”

姜依還沒決定，又在賣場里走了圈，了解到徐經(jīng)理在公司的地位，確實很得老板器重，工作能力很強，賣場能做這么大，有他一半功勞。此人離異，脾氣很大。

姜依心想他不待見自己，是因為有周廠長的誤導(dǎo)。

她笑了笑，“我還是想找他們老板談一談。”

入夜，李松跟著姜主任站在“豪夜”卡拉OK霓虹閃爍的牌匾下，有點懵。

改革開放后第一個魔都，不是海城，而是穗城。

這里的夜生活燈紅酒綠，五彩繽紛。

歌舞廳，音樂茶座，卡拉OK，夜總會等遍地開花。李松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有些不敢進去。

“那徐經(jīng)理不會誆我們吧。”萬一要他們買單的話，那得多少錢？

姜依：“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宏源葉老板在里面也是談一筆大生意，別人邀他投資商品房，忽然徐經(jīng)理進來，說云城風(fēng)扇廠的銷售經(jīng)理來了。

葉老板這才想起，自己約了人家，“就讓他們進來吧。反正這都是熟人。”

其實就是不太重視。

想隨便打發(fā)兩句，讓人知難而退。

這個時代，卡拉OK的音響質(zhì)量其實不太OK，姜依進去，里面跟鬼哭狼嚎似的，加上還有幾位靚女在跳舞，不知道以為進了盤絲洞。

姜依今天穿的正式，西裝外套加半身裙，高跟鞋，好身材顯露無疑，還化了淡妝，一出現(xiàn)，吸引了好幾雙眼睛。

葉總也不唱歌了，“你就是那個姜……”半天沒姜出什么來。

“姜依。”

漂亮姑娘不得不說是有點優(yōu)勢的，要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人狠不起心來。

加上一臉笑容，葉老板態(tài)度頓時軟和不少。

不過他是個生意人，在商言商，“你們的風(fēng)扇確實沒有競爭優(yōu)勢，當(dāng)時是看在徐經(jīng)理極力推薦的份上，我才進貨的，銷量也不怎么好。”

姜依說：“葉總別急，你先聽聽我們接下來的——”計劃兩字還沒說完，就被葉總身邊的徐經(jīng)理打斷。

“姜主任可能第一次到穗城，沒聽過談生意先喝三杯？”

徐經(jīng)理的眼睛閃過一點銳利，這個女人恐怕不知道，他在宏源的分量，就連葉總都要給他幾分面子的。

以為找葉總就行了么。

葉總笑笑：“對對，來，咱們先喝一杯。”

另外幾個人也起哄。

李松說：“我來喝。”他是男人，這個場合，當(dāng)然要挑大梁的，不然姜主任也沒必要帶他來了。

李松不等他們說話，就豪爽的喝了半個蘋果杯的紅酒。

徐經(jīng)理眼神一閃，又給他倒了兩杯。

連喝三杯，李松的臉比紅酒的顏色還紅。

“現(xiàn)在可以談事情了嗎？”姜依看徐經(jīng)理還要倒酒，按住李松的杯子。

徐經(jīng)理今天似乎是刁難定了姜依，“那不行，姜主任還沒喝呢？”

姜依笑了，反問，“那我要是喝了，是不是能先把款結(jié)了？”

“可以。”徐經(jīng)理朝服務(wù)員說，“拿一瓶五糧液來。”

“什么，這怎么行？”李松反對。

誰知，姜依笑容更大了，喊住服務(wù)員，“一瓶怎么夠，拿兩瓶。”

這下，包廂里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現(xiàn)場就只有音樂的聲音。

葉總也懵了一下，但他是翹著雙手看戲的態(tài)度，沒有干涉，倒是想看看這個姑娘想怎么樣。

她看起來不超過二十五歲吧。

這突然就爆發(fā)的氣場和魄力像是經(jīng)歷了多少事一樣。

有點意思。

葉總讓人把音樂聲音調(diào)低，“按照徐經(jīng)理說的做。”

服務(wù)員把酒拿來，姜依目光炯炯的看著他：“既然喝，那肯定是一人一瓶，徐經(jīng)理不會沒這個膽吧。”

姜依看得出，這人是憋著一團什么火氣，卻不是奸猾之人。

徐經(jīng)理微微一愣，沒想到她是這個用意。

此時，包間里的人都看著，還有老板幾個朋友，如果不喝，好像輸給一個女人似的。

“行，那就喝。不過再加兩瓶。”

他倒要看看，她一個女的，是怎么敢跟他這個千杯不醉叫板的。

要是輸了，他也認了。

而無論輸贏，他也算對老周有交代。以前承了他一個情。

頓時，包廂里一片嘩然。

“老徐，沒必要玩這么大。”葉總一個朋友說。

一人兩瓶啊。

如果是邊吃飯邊喝酒，那或許還能承受，可這是白干啊。

“人家一個姑娘家，悠著點。”葉總也有點于心不忍。

“在我眼里，出來干銷售的，沒有姑娘。”徐經(jīng)理說。

不過，他還是讓人拿了兩個小杯子來，“一杯一杯來，先一瓶看看，點到即止。”

聽說這里斗酒，外面大廳好些個人也忍不住進來瞄一眼。

于是，當(dāng)潘強跟著老大過來時，就看到這樣一副情景。

姜姐正和一個男的，隔著桌子對坐。

二人對視，眼神犀利。

兩人面前都擺了兩瓶五糧液。

正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著。

已經(jīng)喝光了一瓶，另外一瓶還剩一半。

潘強看著都要醉，朝老大看去，只見他眼底幽暗了一片，上前就按住姜依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