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粲有點不自然，因為他也沒穿過這顏色，“是你婆婆要求的，說穿這樣更加配你。”

“很帥。”姜依對上他深邃的眸，昨晚的畫面忽然襲擊了她。

那一刻，她想到小時候和媽媽去舂年糕，她就是那石臼里柔軟的年糕，快要被舂碎了。

她轉過頭去，不去看他。

聶粲看她微紅的耳根，喉結滾了滾，過去牽她的手，攝影師迫不及待按下快門，把男人深沉的眼神，也拍了進去。

聶琪和徐佳有點后悔來了，拍照時間也不是很長，花了一個小時，但她們吃狗糧吃撐了。

張明明全程姨母笑。

可能是因為兒子眉眼長得太像某人，她想到一些事，但她很快又把那些畫面揮掉。

有個鏡頭攝影師提議新娘撐傘，傘就在張明明旁邊，她忽然聽到聶粲喊了聲，“媽，把雨傘遞給我。”

她心神一震，驀然看過去，兒子沒有別的表情，要不是姜依和聶琪都愣了一下，好像剛才那一聲媽只是錯覺。

不是錯覺，兒子的確喊了她一聲媽。

張明明趕緊把傘遞過去，轉過身，不讓大家看到她濕潤的眼眶。

聶粲也側過身去，打開雨傘撐在媳婦的頭頂，垂眸看她，笑得有點痞，“帥呆你啦？回去讓你看個夠。”

姜依瞪他一眼，笑了。

一瞪一笑，兩人對視的模樣，全都進了攝影師的鏡頭里。

下午姜依還要回學校，張明明交代攝影師事情，因為結婚還要他過來，聶琪去忙禮服店的裝修。

徐佳和姜依要回學校，聶粲送她們過去后，回到車行。

結婚后，他就要歸隊，車行打算交給湛國偉打理。

湛國偉說：“你媳婦能干，可以讓她過來幫忙嘛。”

聶粲晃了晃手上的金光閃閃的戒指，瞥他，“我媳婦是鐵打的？”

其實他也想過，但不行，現在她都沒時間陪自己了，再讓她打理車行，他這個丈夫就會形同虛設，只有晚上某些時候才會有存在感。

湛國偉差點被閃瞎了眼，“哇，好大的金戒指！”

這真是以前那個發小？怎么感覺他更加高調了，就像……無時無刻不在開屏的孔雀。

“誰還不知道你那點心思，想當爸爸了吧？”

聶粲嘴角翹了翹，“我現在已經是爸爸了。”

湛國偉：“……”

嘚瑟！

聶粲和姜依領了證的消息，不僅在穗城和鵬城登了報紙，在云城也登了。

云城那么小，不管是姜依的擁躉還是敵人，都知道了，當然包括大院那些太太們。

內部文件一下來，家屬間也傳開了，人家聶粲是因為執行任務，不得不用了那樣一件事，被部隊開除的，馬上要歸隊。

關鍵是人家的父親，竟然是聶星華。當初隱瞞身份也是任務需要。

所以，一時間說過聶粲和姜依壞話，都有點心方方。

過去幾年，她們好些人得到蘇婉清一些小好處，都贊蘇婉清一句好，會做人，可是把姜依得罪得透透的。

太太們就怕殃及各自的丈夫，兒子。她們商量了幾天，決定13號聶粲和姜依擺酒那天，都包一個紅包過去，化干戈為玉帛。

周春梅也被叫了一起。

老邱昨晚也說了，這個紅包必須包，而且要大一點。

邱曉也在家，忽然就想起蘇婉清說的那句話，當時她覺得是個坑，但深想一下，蘇婉清都這樣了，還敢害人？

說不定真是對聶粲和姜依都重要的消息。

她把蘇婉清的話跟父親說了，邱旅長很震驚，“沈玨就是聶總參謀的前妻，關于她的事，必須上報。”

“可是蘇婉清怎么會知道？”這也是邱曉不信蘇婉清的原因。

邱旅卻是知道一些的，“也許是蘇勝強告訴她的，蘇勝強現在接受調查，上面懷疑他認識沈玨。”

邱旅讓女兒去找姜依。

邱曉不想跟姜依說話，也沒辦法了，為了父親，硬著頭皮給姜依打電話。

姜依收到邱曉的電話很是震驚，更震驚的是：“蘇婉清知道楊碩和沈玨的關系？”

陸云驍之前說過蘇婉清也有了前世的記憶，那么她知道一些事也不奇怪，只是她竟然知道沈玨！

蘇婉清前世消息來源，莫過于蘇勝強。

可她為什么會知道沈玨？很可能沈玨是認識蘇勝強的。

晚上，她把消息告訴了聶粲，“我要不要去見蘇婉清呢？”

聶粲和老郭正愁著怎么撬開蘇勝強的嘴，這老泥鰍很滑溜，調查組到現在還沒問出他和沈玨的關系。

楊碩那邊也沒承認和沈玨有來往。

誰知云城監獄有個突破口。

“周末我陪你回云城一趟。”聶粲說。

云城。

距離女兒婚宴還有一個禮拜，許翠蓮忙著通知親戚喝喜酒，

親戚家沒電話，只能是挨家挨戶去傳達，就剩她娘家人沒通知了。

娘家只有一個大哥，因為早些年給她介紹男人，但許翠蓮不喜歡，大哥就收了人家禮金，大家鬧得不愉快，就沒來往了。

但女兒結婚這樣大的事，還是要通知一聲。

娘家在偏僻的山村，踩單車去也不方便，溫校長不知從哪知道的，自告奮勇的，說他會開摩托車，給他當司機。

“你看，姜陽那么忙，云城和穗城兩邊跑，還要去山村送請柬，多累啊，我周末閑著也是閑著。”

當然也不閑，周末也要和老師們開會，怎么把學生分數提上去。

許翠蓮猶豫不決，她要是答應了，那不就等于說給他機會，大家發展一下嗎，“你讓我想想。”

溫校長也不逼她，“我等你。”

不知為何，這句話，讓許翠蓮心里一跳，老臉都紅了，趕緊拎起水桶去擦玻璃。

楊老師來了，“咳”了一聲，“校長，人都走遠了。”

溫校長有些不自在把視線收了回來，“小忱還不肯回來？”

溫宇忱上次讓他去姜家時，給姜瑤帶她喜愛的張學友的磁帶，可溫校長沒帶，小忱惱了他，去楊家住了。

楊老師說：“小忱說過幾天再回去。我找你有別的事。”

“什么事？”

楊老師有點難以啟齒，但二姐狂轟濫炸好幾天了，他實在是煩了，不得不說：“我大姐，想見你。”

溫校長有些吃驚，“見我做什么？小忱的撫養問題我已經說了，他快成年，由他自己做主。”

“不是小忱，是她和你的問題。”楊老師也不知大姐發什么瘋，但他可憐小忱，要是他們能重新在一起，以后對小忱是好事，“你去見一見就知道了。”

“你不說清楚是什么事，我不去。”

他和楊女士已經結束了，還是不要牽扯比較好。

不得已，楊老師說：“我姐想跟你復合，等她出來，楊家的資源隨便你用，她說你志存高遠，一定不愿屈就在小城市一個校長位置，你可以去省城教育局。”

溫校長眼睛瞪大。

“你只是再等兩年半。而就算你怎么努力，兩年半你也不可能去到省城教育局里。”楊老師實話實說。

這樣的誘惑。

誰不想要。

整個楊家包括楊老師都以為，溫校長是靠著楊家才坐到一中校長之位的，如此“務實”的人，一定會心動。

至于追求許翠蓮，楊家人根本不信，他有什么真心。

一個高知識分子，會喜歡一個沒文化的農村婦女？不過是圖聶粲有關系，有錢，“但是，人家未必幫你一個假“岳父”，搞不好以為你別有所圖。”

楊老師跟溫校長分析了一番。

“你去人家家里吃飯，人家現在也不要你去，不就是已經懷疑你動機不純嗎？”

而且他還選在許翠蓮就在不遠處的時候。

許翠蓮是因為落下了抹布，回來拿的，沒想到聽到楊老師說話，下意識就躲在樹干后面。

樹在溫校長背后，所以他沒發現。

許翠蓮心里揪著。

看著溫校長。

是圖他們家依依有個厲害的丈夫？她從來沒這么懷疑過。只是覺得自己和溫校長無論哪方面看，都不合適，才沒理他。

溫校長也沒想到，別人會這樣想。

就因為他是個大山里出來的，坐到重點高中校長之位，加上有個教育局的岳父和妻子，就以為他是靠關系上位的勢利小人？

靠是靠了點，但沒那么多。

他靜靜站著，忽然笑了一下，“你們是這么想的。”那許翠蓮也是這么想的了？

所以她不搭理自己。

溫校長有種無力感，笑著搖頭，“知道我討厭你們什么嗎？你們總是以己度人。但事實真相就是，我就是覺得跟許媽媽一起很舒服，想跟她做個伴。

可惜啊，沒人理解。”

楊老師神色透著一抹震驚，呆愣看著他。

樹后面的許翠蓮心口隱隱的有點疼，也不知是不是心臟病要發作。

“你跟她說，我不會去看她，也不會跟她復合，從她決定對姜瑤同學做出那樣的事開始，我們就分道揚鑣了。”溫校長面色沉著道。

說完他轉身就走了。

腳步一停。

心肝一蹦。

媽呀，“翠翠翠，翠蓮？”完了，他說了什么沒有。溫校長懵了，化石一樣定在那里。

許翠蓮登時也很無措，手腳都不知放哪里，說話也是結結巴巴，“我我，我忘了拿，拿抹布。”

她趕緊跑過去窗邊，扯了抹布就走。

可是神差鬼使似的，忽然又回過來，“那個……你你你，你不是說開摩托車搭我去村里？什，什么時候出發？”

溫校長眼睛一睜。

本來已經如死灰的心臟，開始咚咚咚的活了過來，發亮的視線透過鏡片射出，“好，現在就去。”

許翠蓮：“……”

楊老師：“……”

溫校長剛剛屁顛屁顛的載著許翠蓮下鄉，這邊，姜依和聶粲回到云城，只跟大哥說了一聲，就去了云城監獄。

這是蘇婉清入獄后，她第一次見她。

差點沒認出來。

蘇婉清看到姜依，整個人都驚在原地。

就好像，自己是一根日漸枯黃的草，而姜依一朵熱烈綻放的花，淺橘色的連衣裙，包裹住她飽滿又窈窕的身材，臉上白皙紅潤，眼睛潤亮璀璨，比在大院時，不知時髦漂亮多少。

握著黑色手包的手，十指纖纖。

光是從手就能看出一個人過得怎么樣？

她整個人的氣質也不一樣了。

自信、從容，看著她帶著一股自上而下的睥睨。

不，這應該是十多年后的自己，夢里的那個蘇婉清，才應該是這樣的。

蘇婉清打量著姜依的同時，姜依也在打量她。

過往的一幕幕，在兩個之間，電影鏡頭一樣滑過去。

姜依笑了笑，“蘇婉清，想不到吧。有一天我們見面是這樣的情景。”

蘇婉清死死的盯著她。

姜依看得出，她眼中充滿了恨意和不甘，就像前世的自己。

她不想浪費時間，“你知道楊碩和沈玨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