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陸老太太跟她老母親是舊相識，小時候，她沒少吃老太太買的糖。

但為了公平起見，她在考場不能有任何額外照顧。

鐘會計以為，他是來問愛人成績的，高興的差點就說出恭喜的話。

“來，進來坐。”

陸云驍表情有點不自在，“鐘阿姨，成績出來了嗎？”

小時候，陸云驍也吃過鐘會計的糖。

“出來了，你想提前知道？”鐘會計心想也不是不行，反正是他媳婦第一，但她笑意明亮，已經說明了一切，不說出來，小伙子也能感覺到吧。

陸云驍問：“蘇婉清考了第幾名？”

鐘會計笑意僵在臉上，“蘇婉清？”

“她的丈夫孫曉峰是我好戰(zhàn)友，鐘阿姨應該聽說過，那次地震的事?！标懺乞斦f。

“聽說過，我還聽說，這幾年，你挺關照她母子的？”鐘會計一向挺欣賞這個年輕子侄的，上進，知恩圖報。

但此時，她眉頭微微一皺，“你想給她當說客？”

“她成績不好嗎？”陸云驍有些吃驚，蘇婉清說她胸有成竹。

鐘會計喝了口茶，“她的成績也是可以的，考了第三名?！?/p>

但鐘會計這會的態(tài)度，跟一開始的時候，有些不同了。

陸云驍忽然心跳加速，“第一名是誰？”

“你覺得呢？”鐘會計看著他，有些疑惑，自己的媳婦，自己不清楚？“姜依，你愛人?！?/p>

陸云驍整個人一震，竟然是姜依！

所以她當時那么鎮(zhèn)定，不是裝的，是真的會做。

“你還希望給蘇婉清說情嗎？”

鐘會計沒想到，會從陸云驍嘴里聽到這樣的答案。

“是的，我想請你把名額給蘇婉清……”

另一邊，軍屬大院，老太太眉飛色舞，對王嬸說，“你不知道，我孫媳婦多厲害，全部都會做，沒準考第一?！?/p>

正說著，鐘會計來了。

老太太有些驚訝，“呀，今天刮的什么風？”

鐘會計笑著上前，把一袋蘋果和麥乳精放在桌面上，“這么久不來看陸姨，是我的錯。”

老太太哪里有責怪的意思，“快過來坐?！?/p>

“我有兩句話跟老太太說。”

王嬸很識趣的出去了。

出到外面，剛好碰見姜依和陸云驍。

姜依是帶著小果實去洗菜時碰到陸云驍?shù)?，他剛從部隊那邊回來?/p>

王嬸笑呵呵說：“你家里有貴客呢?！?/p>

陸云驍和姜依都沒想到，會是鐘會計，直到聽到里面?zhèn)鱽碚f話聲。

“什么！”老太太聲音很高，帶著震驚，憤怒，“你是說，云驍要把名額給蘇婉清？”

同樣震驚的還有李美珍，“啊”的一聲。

鐘會計：“哎，你們別激動，別激動，尤其是陸姨?！?/p>

鐘會計是因為思來想去，也抓不定主意，又不想憋在心里，才來請教老太太。

誰知，老太太完全不知道有這回事。

老太太暴跳如雷的聲音又傳出來，“明明是我依依考了第一，他竟然給那寡婦！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門外的陸云驍臉色一變，看向姜依。

姜依也愣了一下。

隨即，嘴角浮起一點冷笑。

跟前世一樣，他還是向著蘇婉清。

這一刻，姜依說不上來，到底是怎么一種感覺，眼底有點熱，但沒有眼淚。

陸云驍心頭一緊，脫口而出，“姜依，你聽我說——”

只見姜依又是一笑，抱著小果實走了進去。

陸云驍忽然有種即將失去什么的感覺，讓他心臟狠狠的一揪。

“姜依！”他追上去，抓住她的手。

姜依甩開他，笑著對驚愕的鐘會計說：“你好，那名額我可以不要。”

她本來就沒想過要。

因為她不會留在這里。

她建議競崗選拔是因為知道還有更優(yōu)秀的人，通過這種方法，可以給他們制造機會，同時也是阻止蘇婉清得到那個位置。

但她沒想到，陸云驍為了蘇婉清，親自去向鐘會計求情。

鐘會計眼睛一睜，“小姜同志，你別著急，我并沒有同意。你的優(yōu)秀，我和領導都看得到，從你寫的信開始，就對你寄予厚望?！?/p>

鐘會計欣賞人才，安撫姜依。

要不是客人在，老太太就一棍子打向孫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蘇婉清只是第三名！你媳婦比她優(yōu)秀，你為什么還把名額給她，你——”

“奶奶，我是看在曉峰的份上！”

“曉峰曉峰，這些年你做的還不夠？”老太太快氣昏了，老婆孩子都快沒了他知不知道！

陸云驍看向姜依，“我可以養(yǎng)著你，保你衣食無憂，可是婉清一個寡婦帶著孩子，她靠什么謀生。”

李美珍幫著他說話，“是啊，媽，云驍這是學雷鋒，無私奉獻。而且，姜依去工作，小果實怎么辦。”

最主要的，是她不想伺候老太太。

老太太風濕發(fā)作時，很折磨人。

姜依抱緊小果實，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變得跟一塊石頭一樣堅硬，“我會照顧好小果實。”

陸云驍心里又是一慌，因為他看到她眼底的一抹決然。

姜依說：“鐘會計，很感謝你來一趟，明天公布成績后，我再去找你。”

“一定要按實際成績公布！”老太太加了一句。

感覺這家里隱隱的像要掀起巨浪，鐘會計也不敢久留了，“好好，我等你。”

鐘會計一走，姜依就從房里拿出離婚協(xié)議書，這份是她新寫的，因為舊的被陸云驍收走了。

“今天剛好是我答應奶奶的七日期限最后一天?！彼粗蠹?，“簽字吧，陸云驍。”

空氣靜止了一瞬。

“姜依！”

姜依沒看他，說：“奶奶，媽，今天你們都看到了，他心里最重要的是誰?；橐鍪莾蓚€人的婚姻，而不是三個人。我們的婚姻，已經無法繼續(xù)下去了，離婚對大家都好?！?/p>

陸云驍一震，心臟像被針刺了一下似的。

老太太跌坐在沙發(fā)上，如今，她還有什么面目，求姜依留下。

“我打死——”算了，打死他也無濟于事。

李美珍不想挽留，只想著云驍升團長怎么辦，強調一句：“離可以，你不能馬上公開。”

“離婚的事，我可以暫時不公開。”

因為，他們自己會公開的。

陸云驍只覺得喉嚨塞了一塊鐵，硌出血腥味，目光兇狠看著她好一會，一字一字，咬牙切齒，“你真的要離？”

“離！”

“好?！彼肴フ夜P，姜依遞過去一支鋼筆，這是她高中最喜歡的一支鋼筆，一直舍不得用，誰知，有一天會用來簽字離婚。

陸云驍抓著筆的指骨泛白，再次狠看她一眼，然后，大筆一揮，簽上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