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據(jù)還不夠……”蘇晚喃喃自語,上輩子就是因為證據(jù)被楊明遠(yuǎn)銷毀得太干凈,他才只判了幾年就出來了,還變本加厲地報復(fù)。她轉(zhuǎn)身抓住顧沉舟的胳膊,眼里的光亮得嚇人,“沉舟,我們得想想辦法,不能讓他再鉆空子。”
顧沉舟看著她眼底的執(zhí)拗,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替她理了理額前的碎發(fā):“石無痕已經(jīng)在處理了,他手里應(yīng)該有備份的證據(jù)。”其實下午接到蘇晴電話后,他就給石無痕發(fā)了消息,只問了一句“需要幫忙嗎”,石無痕回了個“放心”。
蘇晚這才松了口氣,靠在他懷里閉上眼。重生回來的這些日子,她和蘇晴像兩只謹(jǐn)慎的刺猬,白天裝作無憂無慮,夜里卻對著彼此的眼睛,看見同一份咬牙切齒的恨。
楊明遠(yuǎn)是懸在她們頭頂?shù)牡谝话褎Γ缃駝K于落地,哪怕還沒完全斬斷,也足夠讓她們喘口氣了。
“等他徹底倒了,”她悶聲說,“我想和蘇晴回趟老家,看看爸媽的墳。”上輩子到最后,她們連回去祭拜的勇氣都沒有,怕被楊明遠(yuǎn)的人堵在半路。
顧沉舟收緊手臂,把她抱得更緊些:“好,到時候我們一起去。”他能感覺到她睫毛在他頸間輕輕顫動,像只終于找到棲息處的蝶。
夜色漸深,蘇晚躺在顧沉舟身側(cè),卻沒什么睡意。她摸出手機開機,屏幕上跳出蘇晴下午發(fā)的十幾條消息,最后一條是:“姐,等楊明遠(yuǎn)這事了了,我們?nèi)コ员楹3堑男〕裕瑥慕诸^吃到街尾!”
她笑著回復(fù):“好,我請你。”指尖劃過屏幕,忽然想起還有宋婉柔——那個躲在楊明遠(yuǎn)身后,那是上輩子捅她們最狠的女人。
楊明遠(yuǎn)倒了,下一個就是她。蘇晚關(guān)掉手機,縮進(jìn)顧沉舟懷里,嘴角勾起抹冷冽的笑。這輩子,她們姐妹倆攥著彼此的手,一步一步走到現(xiàn)在,那些欠了她們的,少一分一毫都不行。
窗外的月光落在她臉上,一半亮,一半暗,像藏著兩世的光陰。至少現(xiàn)在,楊明遠(yuǎn)的牢門已經(jīng)推開了條縫,剩下的,就交給時間和她們攥在手里的、名為“重生”的籌碼。
蘇晚從床上坐起來時,窗簾縫里漏進(jìn)來的月光剛好落在床頭柜上,照亮了手機屏幕上蘇晴發(fā)來的小龍蝦照片。她指尖劃過那張油光锃亮的圖片,忽然轉(zhuǎn)頭看向身邊的顧沉舟:“我們提前回海城吧。”
顧沉舟剛合上筆記本電腦,聞言挑了挑眉:“不再多待幾天?盧浮宮的特展下周才結(jié)束。”他記得蘇晚上周還念叨著想看《蒙娜麗莎》的真跡,說課本里的印刷圖總?cè)绷它c神韻。
“不了,”蘇晚掀開被子下床,赤腳踩在地毯上,涼意順著腳心往上竄,卻讓她腦子更清醒,“楊明遠(yuǎn)的事沒徹底了結(jié),我心里不踏實。而且……”她頓了頓,看向窗外巴黎的夜景,“有些賬,得當(dāng)面算才解氣。”
顧沉舟看著她眼底那點藏不住的執(zhí)拗,沒再勸。他起身從衣柜里翻出手機充電器,插上電開機:“最早的航班是明天上午九點,直飛海城,要訂嗎?”
“訂!”蘇晚答得干脆,走到他身后圈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背上,“麻煩你了,本來還想陪你多逛幾天的。”
顧沉舟反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發(fā)絲還帶著點洗發(fā)水的清香:“看你想看的風(fēng)景,陪你做想做的事,這才是旅行的意義。”他點開訂票軟件,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操作,“訂好了,頭等艙,行李額夠大,你買的那些紀(jì)念品都能帶回去。”
蘇晚笑了,想起這幾天買的那些小東西——給蘇晴挑的珍珠發(fā)卡,給張姐帶的薰衣草護(hù)手霜,甚至還有給何宸瑜捎的巴黎鐵塔鑰匙扣,說是“獎勵他看好裁縫店”。這些瑣碎的物件,像串起兩世生活的線,讓她覺得格外踏實。
“對了,”她忽然想起什么,“別告訴蘇晴我們提前回去,想給她個驚喜。”姐妹倆重生后,總覺得時間不夠用,好像多待在一起一秒,就能把上輩子錯過的時光補回來一點。
顧沉舟“嗯”了一聲,把手機遞給她看訂票信息:“當(dāng)?shù)貢r間明天晚上七點到海城,石無痕應(yīng)該會來接我們。”他頓了頓,補充道,“我沒說你想提前回來,只說行程有變。”
蘇晚接過手機,看著屏幕上的航班信息,忽然覺得心跳得有點快。回去,回到那個承載了太多痛苦和希望的城市,去親手了結(jié)那些未了的恩怨。楊明遠(yuǎn)只是開始,宋婉柔還在暗處等著,她得回去,和蘇晴一起,把這盤棋下完。
收拾行李時,她把那件顧沉舟給她買的鈴蘭連衣裙疊得整整齊齊,又把圣母院的玫瑰窗書簽夾進(jìn)護(hù)照里。顧沉舟在旁邊幫她整理紀(jì)念品,忽然拿起那個小小的埃菲爾鐵塔模型:“這個帶回去,放在你床頭。”
“才不要,”蘇晚搶過來塞進(jìn)包里,“放裁縫店吧,給張姐當(dāng)擺件,她肯定喜歡。”顧沉舟看著她孩子氣的樣子,失笑搖頭,指尖卻替她把包拉鏈拉好,動作輕柔得像在呵護(hù)什么珍寶。
躺在床上時,蘇晚翻來覆去睡不著,顧沉舟握住她的手,掌心溫?zé)幔骸皠e想太多,一切有我。”她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眉眼,忽然覺得安心——這輩子,她不再是一個人,身邊有他,有蘇晴,有那些默默支持她們的人,足夠了。
窗外的巴黎漸漸安靜下來,只有遠(yuǎn)處的電車偶爾駛過,發(fā)出輕微的聲響。蘇晚閉上眼,在心里默默倒數(shù):還有十幾個小時,就能回到海城了。到時候,她要第一時間沖進(jìn)那家七星級餐廳,不是為了吃什么山珍海味,只是想看著蘇晴驚喜的臉,然后姐妹倆痛痛快快地喝一杯,慶祝她們終于邁出了復(fù)仇的第一步。
至于楊明遠(yuǎn),至于宋婉柔,等著吧,她回來了。
飛機降落在海城機場時,暮色正漫過停機坪。蘇晚隔著舷窗往下看,熟悉的燈火像撒了一地的碎鉆,連空氣里都飄著點潮濕的、帶著江水味的風(fēng)——是她和蘇晴從小聞到大的味道。
顧沉舟替她拿下行李箱,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冷不冷?外面溫度比巴黎低。”蘇晚搖搖頭,眼睛亮得像剛被點燃:“不冷,是回家的感覺。”
取行李時,她故意走得慢了些,看著顧沉舟單手拎起兩個大箱子,忽然想起上輩子第一次獨自回海城,拖著個破舊的行李箱在機場迷路,眼淚掉得比雨還兇。這輩子身邊有了人,連行李箱的滾輪都顯得輕快。
石無痕的車就停在VIP通道外,黑色邁巴赫在暮色里像頭蓄勢的豹。車窗降下,蘇晴的臉探出來,看見蘇晚時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嘴里的棒棒糖“啪嗒”掉在腳墊上:“姐?你怎么回來這么快!”
蘇晚笑著拉開后座車門,剛坐下就被蘇晴撲過來抱住,力道大得差點喘不過氣:“想給你個驚喜嘛。”姐妹倆的頭發(fā)纏在一起,蘇晴的發(fā)間還沾著點小龍蝦的紅油味,是下午慶祝時沒擦干凈的。
“楊明遠(yuǎn)那邊怎么樣了?”蘇晚拍開她的手,直奔主題。石無痕發(fā)動車子,后視鏡里映出他的笑:“證據(jù)鏈補得差不多了,挪用公款、非法轉(zhuǎn)移資產(chǎn),夠他判十幾年了。”
蘇晴搶過話頭:“那個刷抖聲的大姐太厲害了!警察說她不光認(rèn)人準(zhǔn),還記住了楊明遠(yuǎn)藏衣柜里的賬本,現(xiàn)在那賬本成了關(guān)鍵證據(jù)!”她邊說邊比劃,像在講什么驚心動魄的故事。
蘇晚心里那塊懸著的石頭終于落了地,靠在椅背上長長舒了口氣。車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熟悉的商場、公園、甚至路邊那家開了二十年的餛飩攤,都讓她覺得眼眶發(fā)熱。重生回來這么久,直到此刻,才真正有了“塵埃落定”的實感。
路過晚風(fēng)裁縫店時,蘇晚讓石無痕停了車。路燈下,“晚風(fēng)裁縫店”的木牌晃悠悠的,張姐正踮腳關(guān)卷閘門,何宸瑜在旁邊幫忙,工裝圍裙上還沾著點面粉——大概是下午烤小餅干當(dāng)下午茶時蹭的。
“張姐!何宸瑜!”蘇晚推開車門喊。兩人同時回頭,何宸瑜手里的掃帚“哐當(dāng)”掉在地上,張姐的圍裙帶子都沒系好,小跑過來:“蘇小姐怎么回來了?也不提前說聲!”
何宸瑜撓著頭笑,耳尖紅得像被路燈燙過:“晴姐說你們下周才回呢,我還備了下周的下午茶清單……”
蘇晴從車上探出頭:“別管清單了,明天加菜!慶祝楊明遠(yuǎn)倒臺!”
車重新啟動時,蘇晚看著后視鏡里漸漸變小的裁縫店,忽然覺得,所謂的“家”,從來不是某棟房子,而是這些熱氣騰騰的人——會記得她不吃香菜的張姐,總被蘇晴欺負(fù)卻還是樂呵呵的何宸瑜,還有身邊這個吵吵鬧鬧卻永遠(yuǎn)和她站在一起的妹妹。
回到蘇晴的海景房時,夜色已經(jīng)濃得化不開。蘇晴拉著蘇晚看她新買的裙子,石無痕和顧沉舟在客廳談事,聲音不高,卻帶著種無需言說的默契。蘇晚靠在門框上看,忽然發(fā)現(xiàn)上輩子那些撕心裂肺的恨,那些輾轉(zhuǎn)難眠的夜,好像都在這暖黃的燈光里,慢慢被熨平了。
“姐,”蘇晴拿著條新裙子在她身上比劃,“明天去吃那家老字號的餛飩吧?你以前總說他們家的蝦皮鮮。”
蘇晚點頭,指尖劃過裙子上的蕾絲花邊——是顧沉舟在巴黎給她買的。窗外的江風(fēng)拂過窗簾,帶著點咸濕的暖意。
楊明遠(yuǎn)的事了了,接下來該輪到宋婉柔了。但那又怎樣呢?她回來了,蘇晴在身邊,顧沉舟在身后,連晚風(fēng)裁縫店的燈光都在為她們亮著。這一世,她們有足夠的底氣,慢慢算清所有的賬。
蘇晚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和蘇晴擠在一起笑,眼角的細(xì)紋里都盛著光。真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