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審訊室的白熾燈晃得人眼暈,陳思良盯著桌上剛打印出來的《釋放通知書》,手指神經(jīng)質(zhì)地敲著桌面。
半小時前,他把最后一份“罪證”——一份號稱“陳家與海外資本勾結(jié)的秘密協(xié)議”拍在檢察官面前,紙張邊緣還沾著他故意抹的咖啡漬,假裝是“急著提交不小心弄臟的”。
檢察官揉著太陽穴,掃了眼協(xié)議上漏洞百出的簽名,終于忍無可忍:“陳先生,這份協(xié)議上的海外公司三年前就破產(chǎn)了,簽名也是仿的。我們已經(jīng)核查過所有你提交的證據(jù),沒有一項能成立。根據(jù)規(guī)定,延長的48小時拘押時間到了,你可以走了。”
“走?”陳思良猛地站起來,椅子被撞得向后滑出半米,“我不走!我有罪!這份協(xié)議是真的,是我親眼看到我爸簽的!你們是不是收了陳家的好處?是不是怕了陳家的勢力?”他越說越激動,突然繞過桌子,對著檢察官的臉狠狠扇了過去。
檢察官被打得偏過頭,臉頰瞬間泛起紅印,怒火“噌”地竄了上來——差點就要喊獄警把這瘋子再關(guān)幾天!但念頭剛起就猛地驚醒:不對!這不正中他下懷嗎?他不就是巴不得賴在這兒不走?
“把他趕出去!”檢察官捂著臉頰,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沖門口的獄警揮手,“立刻!馬上!” 心里只剩一個念頭:挨一巴掌算什么?只要能把這尊“瘟神”送走,別再讓他胡鬧下去,自己也不至于被逼出憂郁癥!
被趕到大門口的陳思良,腳步還沒站穩(wěn),甚至沒來得及回頭罵一句,身后的獄警已經(jīng)“咔噠”按了電鈕——沉重的鐵門帶著風(fēng)聲緩緩合攏,眼看就要徹底關(guān)上。
他這才猛地反應(yīng)過來,瞳孔一縮,幾乎是憑著本能撲了過去,在鐵門只剩一道縫隙時死死抵住:“等等!你們不能關(guān)!我還沒說完!” 金屬門被他撐得發(fā)出“咯吱”聲響,獄警在里面皺眉:“陳先生,別鬧了!快松手!”
最終鐵門還是被他硬生生頂開半尺,陳思良喘著氣擠了進來,看著重新打開的門,臉上竟露出一絲得逞的冷笑。而門外,初秋的陽光正刺眼地照著他洗得發(fā)白的便服,像一場荒誕戲碼的開場。
半個月來,他把審訊室當(dāng)成了戲臺,從拍著桌子喊“我勾結(jié)宋家洗錢”,到哭著給檢察官塞“偽造的轉(zhuǎn)賬記錄”,甚至揚言要“自曝家丑”,把檢察院長逼得三天兩頭往看守所跑,最后看著滿桌漏洞百出的“罪證”,只能捏著眉心罵“簡直是胡鬧”。
“陳先生,你還進來干嘛?帶上你的東西,趕緊回家去吧!”獄警把一個裝著錢包和手機的塑料袋遞給他,眼神里帶著同情和不解。誰都知道陳家這位少爺瘋了——放著自由不要,偏要往牢里鉆。
陳思良沒接,反而死死盯著獄警:“你們憑什么放我?我提交的證據(jù)呢?那筆給宋思遠(yuǎn)的五億六千萬‘好處費’呢?銀行流水我都‘找’來了,你們怎么不查?”他嗓門洪亮,引得門口路過的行人紛紛側(cè)目。
獄警無奈嘆氣:“陳先生,檢察官和警方已經(jīng)查了那流水是P的,宋總這半個月都在病床上度過,銀行那邊也證實沒這筆交易。您要是真有罪,檢察官巴不得立案,但證據(jù)不足,我們不能違法拘押啊。”
“放屁!”陳思良猛地推了獄警一把,眼睛紅得嚇人,“我怎么可能沒罪?我動了陳家的人脈,我針對顧沉舟,我……”他話到嘴邊突然卡住,硬生生把“違背祖訓(xùn)”四個字咽了回去。
身后傳來檢察院長疲憊的聲音:“小陳啊,算我求你了,別鬧了。你要是覺得委屈,出去找個律師上訴,別在看守所門口耗著了。這半個月我頭發(fā)都白了,再鬧下去,我真得給你開個‘神經(jīng)病證明’了。”
陳思良轉(zhuǎn)頭瞪他,嘴角卻勾起一抹詭異的笑:“開啊!你開啊!我倒要看看,陳家的繼承人成了神經(jīng)病,你們擔(dān)不擔(dān)得起這個責(zé)任!”
檢察長被他噎得說不出話,擺擺手示意獄警:“讓他走,趕緊讓他走。”
陳思良被“請”出了看守所大門,剛站定,手機就響了。是陳遠(yuǎn)洋的特助發(fā)來的消息,只有一行字:家主令,即刻坐飛機回京城陳家祠堂。
他看著屏幕,突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沿著墻根緩緩蹲下。秋風(fēng)卷起地上的落葉,掃過他顫抖的腳踝。
他不是瘋了,他是太清楚自己要面對什么。
半個月前,他故意在審訊室喊出“陳家內(nèi)部賬本”,故意提交漏洞百出的證據(jù)——他以為只要鬧得夠大,只要能被判刑,就能躲掉祠堂里那把沾著歷代“叛族者”血的祭祖刀。
祖訓(xùn)早就刻在他骨頭里:非家主令私動干戈者,生則祭祖謝罪,死則魂魄不得入宗祠。 他動用陳家千年積累的人脈網(wǎng),哪怕沒花家族一分錢,也早已觸碰了紅線。
檢察官說他“罪證不足”,可在陳家的規(guī)矩里,他的罪,早已鐵證如山。
手機又震了一下,還是特助的消息,這次附了張照片——京城陳家祠堂門口的石獅子旁,站著四個穿黑色中山裝的男人,腰間隱約露出令牌的棱角。那是陳家的“執(zhí)法隊”,專門負(fù)責(zé)押送“叛族者”的。
陳思良慢慢抬頭,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對著檢察官和獄警做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你們這些蠢貨……放我出去,才是把我往死路上送啊。”
話音一落,一旁的檢察長再也忍不住了:“你這家伙胡鬧也就算了,還敢罵我蠢貨?信不信我讓你牢底坐穿!你們還愣著干嘛……”
檢察長的話剛說一半就猛地后悔,下意識把尾音壓得極低——他一想到這些天要不是有墨檢察官在,自己恐怕早就被陳思良整暈了,連忙擺了擺手示意身后的獄警把人趕出去,他是真不想再見到這神經(jīng)病了。
“看來這里就你最大吧?”眼看幾名獄警趕來,陳思良不但沒慌,反而更有底氣了,“那這就好辦了……”
話音未落,“啪”的一聲脆響,整個看守所大門口瞬間安靜。
檢察長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瞪著他。旁邊的書記員嚇得筆都掉了,獄警立刻沖上來按住陳思良,他卻像瘋了一樣掙扎:“打你怎么了?你們罔顧國法,包庇罪犯!我打的就是你這種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領(lǐng)導(dǎo),我這是為民除害!”
混亂中,身后兩名檢察官匆匆趕來,看到眼前的景象,又瞥了眼被打的檢察長,終于下了決斷:“記錄在案!陳思良涉嫌尋釁滋事,且精神狀態(tài)疑似異常,報請上級批準(zhǔn)實施為期一周的強制約束措施,聯(lián)系精神病院評估!”
要知道,這位檢察長可是京城派來監(jiān)督地方檢察工作的,專門核查是否有徇私枉法——陳家在京城勢力龐大,海城檢察院本就不敢輕易招惹,如今京里來的領(lǐng)導(dǎo)被打,無疑是打了“上面”的臉。
最終,強制約束措施從一周延長到一個月。執(zhí)行完畢后,陳思良將被立刻驅(qū)離出海城。
他被獄警架著往外拖時,嘴里還在大喊:“我沒病!我有罪!你們放開我!我要坐牢!” 但眼底卻飛快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慶幸——他本以為能爭取到一周緩沖就夠了,若是知道能多關(guān)一個月,恐怕做夢都會笑醒。
被關(guān)進看守所的“觀察室”時,陳思良看著墻上的時鐘,嘴角悄悄勾起一抹笑。
一巴掌換一個月的安穩(wěn),值了。
至少這七天,他不用去面對祠堂里那把冰冷的祭祖刀,不用去看陳遠(yuǎn)洋那張永**靜無波的臉。至于一周后……他閉上眼睛,聽著窗外隱約傳來的風(fēng)聲,像在聽一場遲來的審判預(yù)告。
而此時的陳宅,陳遠(yuǎn)洋看著特助發(fā)來的消息——“少爺因?qū)め呑淌卤粡娭萍s束一周,還有可能延期一個月”,緩緩放下茶杯。茶水在杯中晃出細(xì)小的漣漪,像極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復(fù)雜情緒。
“知道了。”他淡淡開口,“讓祠堂那邊……再等一個月。”
特助欲言又止:“家主,這樣會不會……”
“沒什么會不會的。”陳遠(yuǎn)洋打斷他,目光落在墻上的祖訓(xùn)匾額上,“他既然想躲,那就讓他多躲七天。但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窗外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仿佛早已為這場拖延了半個月的結(jié)局,鋪好了注定的軌跡。
祖訓(xùn)壓身:交易破裂,劍拔弩張
另一邊,陳家豪宅中,陳遠(yuǎn)洋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語氣聽不出情緒,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給我訂一張去海城的機票,最早一班,越快越好。”
秘書不敢多問,立刻低頭應(yīng)道:“是,陳總,我馬上安排。”
次日清晨,海城國際機場VIP通道外,十幾輛黑色勞斯萊斯悄無聲息地排成一列,車身在陽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將不大的區(qū)域圍得密不透風(fēng),保鏢們身著黑色西裝,面無表情地守在車旁,氣場凜冽得讓路過的行人都下意識繞開。
不多時,一個身形挺拔的中年男人在一眾保鏢的簇?fù)硐伦叱鐾ǖ馈K┲舨玫皿w的深灰色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卻銳利如鷹,掃過眼前的車隊時沒有絲毫停頓。走到最前面的車旁,他才停下腳步,聲音低沉而冰冷:“去海城國際學(xué)院大門口。”
話音落下,保鏢立刻拉開車門,他彎腰坐了進去,車門“砰”地合上,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響。車隊隨即緩緩啟動,引擎聲低沉,卻帶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迫感,朝著市區(qū)方向駛?cè)ァ?/p>